268 除夕家宴

  四阿哥這陣子不放心寧櫻和孩子們,過來看了好幾次。


  但也隻是離得遠遠的。


  他不敢走近,生怕一走近,會給孩子們帶來危險。


  每次四阿哥過來的時候,寧櫻就把孩子們報到正屋門口,讓他們隔著遠遠的打招呼。


  弘暉揮舞著小胖手就道“阿瑪!我很想你!”


  四阿哥看見兒子,就忍不住笑了。


  他笑的同時就抬了抬手,本意其實是想和兒子打個招呼。


  結果弘暉誤會了這個動作——他以為阿瑪是要抱自己。


  弘暉跳下台階就往四阿哥這方向衝過來。


  幸虧被奴才們從後麵給抱住了。


  四阿哥也狠下心,往後退了退,站在遠處就對他大聲道“你要聽額娘的話,好好的待在此處,不要出來。”


  弘暉被人抱住,不好再往前了。


  他交握著兩隻小胖手身前,看著四阿哥,很迫切地問他“阿瑪,我要到什麽時候我才能出來?”


  四阿哥對著兒子這個問題,隻是苦笑了一下。


  弘暉小心翼翼地又問“大哥哥,他好些了嗎?”


  四阿哥站在原地,沉默無言。


  寧櫻發現幾天沒見,四阿哥瘦了許多,連著眼下也烏青了一圈。


  兩個人的視線碰撞上,四阿哥溫柔而沉默地看了她許久,才歎了口氣,對著弘暉揚了揚下巴。


  寧櫻知道他的意思,過去親手抱起兒子,對四阿哥就道“四爺放心,我會照顧好孩子們的。”


  她說完,就讓奴才把自己親手做的口罩拿給四阿哥。


  四阿哥看著這怪模怪樣的東西就是一怔。、


  寧櫻趕緊給他解釋“爺,這兩根帶子是套在耳朵上的,這麽一套,整個兒就固定住了。上麵還熏蒸了藥草、灑了藥末粉,味道是有一點,不過習慣了也就好了。”


  四阿哥拿著手上的口罩,就讓蘇培盛幫忙給自己試著戴上了。


  ……


  接下來幾天,弘暉進入神秘空間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一待就能待上半天。


  寧櫻其實心裏到底還是不放心的,但想著這痘疾如此肆虐,院子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已經有了病毒和隱形感染者。


  兩害相權取其輕——兒子到神秘空間裏,總強過被感染天花病毒。


  於是漸漸地,每當乳母過來找弘暉的時候,寧櫻總是讓她們回去,又說二阿哥如今待在自己屋子裏,沒叫人不必過來。


  於是奴才們也隻以為弘暉是跟著寧側福晉在一起。


  如此,七天之後,弘昐身上的痘疾終於透了喜。


  所謂透喜,按照太醫院的醫官的說法就是指藏在腎髒之內的毒素終於透過皮膚,發了出來,這樣就避免了毒素向內侵襲人體,以至於奪人性命。


  弘昐從右手腕一直到左腰下,都能看見顆粒分明的紅點點,一顆一顆光潔飽滿,飲神都開始好轉了起來。


  四阿哥立即讓人往紫禁城裏遞了信。


  康熙聽說後,也十分高興,又遣人加送了藥材過來。


  弘昐的病情終於一點點穩定下來。


  李氏扶著他,就給兒子親手一勺一勺的喂著藥湯,一邊喂一邊哭“好兒子,額娘之前是昏了頭了,原不該那般說你——你可千萬別再嚇唬額娘了!這一趟,額娘半條命也要去了!”


  弘昐年紀雖小,卻也有求生的意誌——雖然多日纏綿病榻,身體十分難受,腦子更是昏昏沉沉,但他仍然攥緊了被子裏的小拳頭,努力往下吞咽著藥汁。


  ……


  三天後,弘昐終於可以下地了。


  府裏多日來緊張的氣氛,隨著弘昐阿哥的康複,終於漸漸淡了下去。


  福晉正院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這天花可不是小兒特有的疾病,便是對著成年人,也是毫不留情的。


  她這一陣子也畏懼的很,閉門不出,躲著痘疾呢。


  大夫們一個個收拾藥箱,開始準備離開貝勒府,四阿哥重重賞賜了幾位大夫,又遣人把太醫送回了太醫院。


  為了穩妥起見,四阿哥下令,府中各院,還是暫時封閉一陣子,等到確定沒有新的病症出來,再一切恢複正常秩序。


  寧櫻也是這麽想的——弘昐這才剛剛好,容不得半點大意。


  於是她堅決貫徹四阿哥的命令,讓弘暉除了秘境和自己院子裏,其他地方依舊哪裏也不準去。


  弘暉於是鬱悶地把院子裏的藤編小馬讓人抱了進來。


  然後,他騎在馬背上,就在屋子裏四處“駕!駕!”地走動著。


  一邊走,他一邊對寧櫻鄭重其事地道“額娘,現在我去正廳裏遊玩一趟。”


  終於,到了除夕之時,府裏依舊沒有新的病例出現。


  這一場痘疾的陰影,總算是過去了。


  因為弘昐出痘疾的原因,宮裏按照規矩,除夕宴,四阿哥和四福晉也是不能進宮的了。


  於是反而難得地,四阿哥在除夕這天,在貝勒府裏徹頭徹尾地參加了家宴。


  家宴擺在福晉正屋裏,弘昐也被李側福晉抱著來了。


  福晉離得遠遠的。


  宋格格也一樣——雖然嘴上不停地誇著大阿哥身子強健,有福氣,但私下裏卻對大格格嚴加命令“不準去碰弘昐阿哥,他碰過的玩具你也不能碰。”


  大格格抬頭就問她“額娘,弘昐的痘疾不是已經好了嗎?”


  宋格格一瞪眼就道“讓你別碰就別碰!誰知道那痘毒有沒有遺留?這種事兒開得了玩笑嗎?”


  家宴開席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屋外長廊下的花燈全部都掛了起來,都是大內禦製的花燈,設色繁複卻不顯豔俗,點燈之後,花燈上細節處的紋理也全部都透了出來,煞是好看。


  大格格和弘昐手拉著手,在長廊下跳著就去夠懸掛得低一些的花燈穗子。


  有一隻花燈穗子弘昐夠不到,於是大格格就伸手,準備把弟弟抱起來。


  弘昐向兩邊伸展開小胖手,就準備讓大格格把自己抱起來。


  旁邊的奴才唬了一跳,連忙上前來阻攔“大格格!使不得!使不得,仔細摔著了二阿哥!”


  弘昐坐在屋子裏,席麵間,聽見外麵的動靜,偶爾就抬起頭來看一眼。


  然後他又沉默著低下了頭。


  杯盤碗盞在燈火之下晶亮溫潤,隱隱約約能照見他臉上的影子。


  弘昐看得清清楚楚,自己臉頰上,憑空添了好些坑印。


  一顆一顆,清楚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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