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聰慧的弘暉

  寧櫻看著四阿哥捂鼻子的動作,也反應過來了。


  她轉頭就吩咐清揚去點起最馥鬱的熏香,把這屋子裏的味道往外散一散。


  清揚依聲去了。


  這麽一來,連弘暉也明白了。


  他捧著小飯碗,坐在座位上,轉頭看看額娘,又看了看阿瑪,忽然身子微微歪過來,輕輕扯了扯寧櫻的袖子“額娘,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弘暉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小胖手抓了抓後腦勺,語氣也顯得有點底氣不足。


  寧櫻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兒子,微笑著對他道“不如說給你阿瑪聽聽?”


  弘暉接收到了額娘的鼓勵,於是點了點頭。


  他一蹬小胖腿,鄭重其事地從椅子上爬了下來,然後站到了四阿哥麵前,就道“阿瑪,兒子覺得不妨將窗戶開一條縫,再用繩子拴在風扇的手柄上,讓拉的人在牆往外邊拉,阿瑪在屋子就聞不到汗味了。”


  蘇培盛聽了,眼睛就是一亮——這法子還真行!而且好操作。


  隻要加一條長繩子就行了。


  奴才們在外麵房簷陰涼下,也不必站著伺候了,哪怕坐著拉繩都行。


  一定程度上也節省了體力,增加了持久力。


  四阿哥拉著兒子的手就笑,滿眼寵溺“好,阿瑪讓他們試試。”


  他一邊說著,一邊果真就讓人去找了繩索來,套在那風扇之上,又讓奴才轉站在了窗戶外麵。


  這麽輕輕一拉動,風扇轉了起來,滿室清風。


  弘暉邁著小短腿,屋裏屋外的兩邊跑著,看著奴才們在外麵拉繩,裏麵起了風。


  於是他還抬起小胳膊,對著外麵奴才指揮道“慢些!慢些!”


  四阿哥在屋裏,端起茶盞,愜意地吹著風扇送來的涼風,轉頭笑著就對寧櫻道“弘暉聰慧。”


  寧櫻沒忘了拍馬屁,接上就道“畢竟是爺的兒子。”


  四阿哥悶聲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心情愉悅地伸手過來,就捏了捏她的臉頰“我的櫻兒這馬屁拍得太露骨,不算高明。”


  寧櫻嘻嘻笑著,往旁邊一躲閃,又伸手去掐四阿哥腰上。


  四阿哥的腰是最怕癢的,被這麽一碰,他立即就彈了起來,一邊往旁邊躲開,一邊就去推寧櫻的手,大聲笑著斥道“不可!櫻兒!住手!”


  兩個人笑成一團的時候,弘暉從屋外跑了進來,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糧。


  於是他立即抬起了小胖手,捂住了眼睛。


  過了一瞬間,弘暉偷偷的分開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從指縫間看了看父母。


  他咧著小嘴,天真無邪地笑了起來。


  ……


  晚上就寢前,寧櫻難得地在窗前畫起了畫。


  用的都是兒子的顏料,深一些的顏色一律沒拿,拿來的都是牙白、竹青、艾青、玉色之類的顏色。


  四阿哥洗漱之後,靠在床邊沿翻看前院書房裏拿來的書信——書信是福建寄過來的,今日才剛剛看了一遍。


  四阿哥是個講求效率的人,大凡文章,隻要他眼睛一遍掃過,也就基本上提煉了其中要領。


  而這封書信,四阿哥卻對著看起了第二遍。


  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覺得眼睛微微酸澀,這才抬頭,看了看西洋鍾上的時辰——已經不早了。


  一轉頭,櫻兒還在桌上塗塗畫畫。


  四阿哥好奇心起,悄無聲息地就下了床,走到寧櫻背後,就看她畫了滿滿一張紙的什麽小櫻花、玫瑰花之類的。


  畫的好認真,臉都快貼到紙上去了


  “這是要給繡房做花樣子?”四阿哥背著手就問寧櫻,卻忘記了自己是悄悄過來的。


  寧櫻被他嚇得手一抖,筆尖上一點妃色落了下來,胭脂淚一般。


  破壞了最後一朵花枝。


  “啊!”她忍不住就懊喪地歎了一口氣。


  四阿哥伸手從她手中接過畫筆,寧櫻還沒怎麽看清楚呢,就看四阿哥順著方才那一滴殘色,直接就將一朵花抹了開。


  然後塗改成了一朵盛放的花。


  寧櫻佩服地就看他一眼“啊……!”


  四阿哥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心“別‘啊’了,就寢!明兒再畫。”


  寧櫻很聽話地就點了點頭,然後喊奴才送熱水進來洗漱。


  她洗漱完之後,臨睡前再去看了看一對兒女,然後回到裏屋。


  四阿哥已經躺下了。


  不過還沒睡著。


  寧櫻跟著往床上爬,四阿哥往裏麵讓了讓,很貼心地把剛才躺的一塊讓給了她。


  寧櫻衝他笑了笑,然後才躺下不到兩秒鍾就坐了起來。


  她手腳並用地想跨過四阿哥的身子,然後往床裏麵鑽。


  一邊鑽,寧櫻一邊就抱怨道“爺身上是揣了炭火嗎?你剛才躺的那塊地方,快熱壞我了!”


  四阿哥悶聲笑了起來。


  他抬起手臂,摟住了寧櫻的腰。


  寧櫻笑著趴在他懷裏,抬手就去推他“熱!快放開我!”


  四阿哥將她腦袋向自己懷裏埋了埋,抬手摸了摸她頭發,笑聲又低又啞“我為什麽要放開?”


  他一邊說,一邊就很輕聲地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意味深長,寧櫻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就覺得眼前的視野一下子顛倒了過來。


  她本來是趴在他的胸膛之上的,這一下卻被完全籠罩在了懷裏。


  四阿哥的身形伴著氣息完全壓了下來,低聲道“櫻兒。”


  ……


  半夜時分,四阿哥叫了奴才進來。


  兩個人都疲憊不堪。


  勉強洗漱了之後,寧櫻躺在四阿哥的懷裏就昏昏欲睡。


  四阿哥卻沒睡著。


  他抬手輕輕撫摸了寧櫻的肩膀,低聲道“這件寢衣的布料,一式兩套,見你穿了許久了,顏色都舊了,那麽多衣裳,怎麽就唯獨這麽喜歡這花色呢?”


  寧櫻跟一隻小狗似的,在他懷裏鑽了鑽,睡眼朦朧,迷迷糊糊就道“這料子可是好幾年前,你第一次賞賜我的布料呢。”


  四阿哥的手在她肩頭滯了一下,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身處帝王之家,後宮之中,他小小年紀,早就見過了各宮娘娘們對著皇阿瑪的各種軟語奉承。


  然而小小的他在旁邊仰頭聽著,心中隻覺得誇張和無力。


  那些娘娘們,任她們口中吐出的詞藻再華麗,再馬屁——都會有入宮的後起之秀

  論甜言蜜語,紫禁城裏,永遠有新人可以說得比舊人更動聽。


  這世間最難得的還是剝去所有浮誇後,一顆真心所引起的憐惜和顫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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