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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月夜幽行

  鄉村的夜晚,往往十點后,顯得萬籟寂靜,只留下幾盞孤燈掩映在茫茫夜色之中。一輪皓月高懸在深邃的夜幕之中,銀色的月光,穿過依稀斑駁的樹蔭,漏下一地閃爍的碎玉。夜風吹起,桂花枝葉婆娑搖曳,泛起淡淡清香。飄零的竹葉,猶如乍脫殼的蝴蝶,翩翩飛舞。 

  夜晚的孤寂和生活的枯燥,春亮和芷欣在學校周邊小路上悠閑地散起步來。這裡沒有世俗的羈絆,沒有封建殘餘的束縛,可以靜靜地享受著秋夜的寧謐,可以排遣工作生活中的煩惱苦悶,可以盡情呼吸著清新質樸的山間氣息。兩人沉醉於此,他多麼暗自希望此時此刻即被冰川所凝固。 

  「今天很感謝你,能在我傷心慟哭的時候安慰我。今天差點肺都給學生氣炸了,現在的學生……哎!」芷欣喟然而嘆道,「想想我們讀書的那個時候,再調皮的學生也不至於頂撞老師,不把老師放在眼裡吧!」 

  「現在的孩子大多是獨生子女,父母拿他們當寶養,給慣壞了。而那些父母常年打工在外的留守兒童,爺爺奶奶年老體邁管不了,沾染些社會上的流氓習性。」 

  「這日子一開頭便是煎熬,說句實話,我真的不想呆在這裡了!」 

  「那你準備幹什麼?」春亮急切地問道。 

  「暫時還不太清楚,或許去廣東闖闖,或許考考公務員或者其它事業單位。」 

  「『枳棘叢中,非棲鸞鳳之所。』鄉村的條件相對艱苦簡陋,能跳出去當然是再好不過了。以你的實力,我相信,你能行的!」 

  「呵呵,借你吉言,但願如此吧!」 

  春亮暗思忖道:「能與昔日心儀之人久別重逢,實乃三生有幸。只怕『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不妨先試探下她是否名花有主。」便問道:「你的另一半現在在什麼地方高就?」 

  「哪裡來的另一半,分了近半年了。」芷欣失落地說道。春亮不願再去揭她內心的傷疤,挑撥悲痛的情弦,就此打住,嗅著鼻子說道:「你聞聞,什麼味道如此馥郁芬芳?」 

  「是竹林嗎?」 

  「你真傻,竹子會開花嗎?」 

  「是梧桐樹嗎?」 

  「梧桐樹是春天開的。你再猜猜。」 

  「我猜不出來了,我對花啊、草啊可不怎麼熟悉。」 

  「是空谷幽蘭散發出來的味道,跟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討厭!」芷欣輕輕地吸了一口,「真香,我能挖些回去種嗎?」 

  「芷欣,天這麼黑,你不怕嗎?」 

  「不怕,有你在身邊。」春亮的內心暗自涌動著欣喜的潮流,不禁對她的膽大稱奇。兩人沿山谷方向走去,聽到依稀潺潺溪水聲,踏著柔若青氈的綠草,掠開兩旁葳蕤枝葉,映入眼帘的是那岸石縫隙中的潔白花朵。芷欣忽而憐香惜玉,說道:「蘭花也許在屬於它自己的位置上才能實現真正的人生價值,如果我把它們挖回去了,愉悅了自己,卻蹂躪了它們。」 

  「你說的很有道理,蘭花的很多精神品質值得我們人類學習,比如高潔傲岸、高風亮節、孤芳自賞啊等等。」 

  「是的,所以我很憐惜它,更敬佩它!」 

  「芷欣,你冷不?」春亮關切的問道。 

  「有點點。」春亮本想給芷欣披件衣服,只可惜自己穿得也是短袖,便決意打道回府,生怕她凍個感冒流鼻涕來。回去時,他們在垃圾堆旁發現一位滿頭銀髮、衣衫襤褸的拾荒老人,左手提著手電筒,右手拿著蛇皮袋。芷欣觸目興嘆道:「這位老人真可憐!這個時候應該是其樂融融地跟家人共進晚餐,卻在臭烘烘的地方挑揀垃圾。」春亮微笑著招呼道:「老爺爺——老爺爺——」拾荒老人無動於衷,芷欣說道:「他可能有點耳被吧,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回到學校,兩人隱隱聽到微弱的**聲,便循聲走去,只見春亮的摩托車旁邊蹲著一位男同學,呼吸急促。春亮一眼認出是自己班上的學生,過去攙扶他,惶急地問道:「華青松,你怎麼了?」 

  「劉老師,我……我肚子有點疼。」華青松吃力地說道。春亮聽后,轉身對芷欣說道:「你先回宿舍,我先載他到衛生院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現在好多了,我等下回寢室睡下就沒事了!」華青松連忙搖手推辭道。 

  只見他滿身灰塵,臉青一塊紫一塊,便又問道,「你的臉怎麼了?」他趕緊捂住臉蛋,說道:「剛才上廁所的時候摔了一跤!」 

  「那我扶你回寢室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 

  「真的沒事了?」春亮再次確認道。 

  「真的沒事了!」言罷,華青松強挺著身子向寢室蹣跚而去。春亮搖搖頭,嘆道:「這孩子,怎麼這麼倔!」 

  第二天是文昌三開初級中學所在的鄉鎮趕集的日子,客家人把「趕集」叫做「趕圩」,把約定俗成的集市貿易稱為「圩日」。話說這圩日,依農曆而定,分別逢「一四七」圩、「二五八」圩和「三六九」圩。兩個相鄰的圩場,它們的圩日總是相鄰一天而不會重複,這樣就能讓買賣雙方都有較多的貿易機會。 

  正當春亮準備跨上摩托車的時候,懵了,坐包被劃成了「大花臉」。畢竟新買的摩托車被劃成這樣,確實讓人心疼不已。坐包破了可以再換,並不打緊,真正讓人惶恐不安的是兔崽子們秋後算賬的報復心理。經過仔細琢磨,認定華青松的嫌疑最大。昨晚親眼看見他蹲在自己的摩托車旁,越想越覺得他的行為舉止古怪反常,特別是當自己準備攙扶他回寢室時,他極力挪動身體擋住坐包的視線,正擔心被發現察覺。春亮想到此,立即把華青松叫到辦公室。 

  「現在肚子還疼嗎?」 

  「不疼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做人的根本是什麼?」春亮板著臉問道。 

  「應該…是誠實吧!」華青松驚愕的瞥他一眼。 

  「那好,那我問你,我摩托車上的坐包是不是你劃破的?」華青松聞訊,臉色頓時煞白,膽戰心驚地低頭不語。春亮暗思忖道:「往往做錯事的人被揭穿以後都有這種驚訝羞愧的舉動,看來他的嫌疑已有七八分了。」便繼續詰問道:「那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難道就因為上次你沒交作業我讓你多罰抄幾遍,你就懷恨在心?你現在做錯了事又不承認,你不覺得你已經失去了做人的根本嗎?行,我再給你一次坦白錯誤的機會,坐包到底是不是你划的?」 

  華青松依然不吭聲,春亮怒火中燒,從抽屜裡面取出花名冊,甩出一句:「你不承認是吧,行,那叫你父母過來!」 

  「老師,你別打,那坐包真的不是我划的。」華青松立即淚如泉湧,泣不成聲。春亮察覺到其中應該另有隱情,便又輕聲撫慰道:「既然不是你划的,那你告訴老師是誰划的?」 

  「我不敢說,他們會在回家的路上攔著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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