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章 合葬墓

  姚芸兒經過這一番纏綿,只覺得手腳酸軟,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袁崇武為她將被子捋好,見她一張小臉汗津津的,眼瞳中滿是愛憐,只伸手為她將汗珠拭去。 

  姚芸兒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眼睜睜的看著他起身披上了衣衫,走至桌前倒了一杯水,而後將她攬在懷裡,將水杯喂到她唇邊。 

  姚芸兒方才香汗淋漓,此時倒的確是口渴的緊,她輕輕抬眸,就見袁崇武正凝視著自己,他的面容逆著光,只顯得模糊不清,但眉眼間的溫和與寵溺卻是清清楚楚,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姚芸兒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剛低頭,就有一大顆淚珠順著眼角滾落了下來,袁崇武瞧著她的淚水,心頭便是一緊,只俯身為她將那顆淚珠吮去,男人溫熱的唇觸到姚芸兒的臉頰時,只讓她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一顫,而袁崇武的聲音已是響起;「芸兒,每次看見你落淚,你不知我有多心疼你。」 

  姚芸兒垂著眸光,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輕聲道;「你今晚怎麼了,為什麼一直說這些話。」 

  袁崇武便是勾了勾唇,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溫聲道;「我素來不太會說話,如今想來,很多事都沒和你說清,倒是要你憋在心裡,苦了你了。」 

  姚芸兒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袁崇武復又將水杯端來,道;「來,先喝點水。」 

  姚芸兒伸出手,欲從男人手中接過杯子,豈料袁崇武卻是道了句;「我喂你。」 

  姚芸兒臉龐微微一熱,見男人神色如常,讓她就著自己的手,喝下了一杯水去。 

  喝完,袁崇武為她將唇邊的水珠擦去,對著她溫聲道了句;「睡吧。」 

  姚芸兒心頭凄楚,他待自己愈好,愈是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躺在床上,只轉過了身子,將臉蛋朝著里口,察覺到身後的男子亦是躺在自己身旁,翻了個身,不由分說的將自己攬在了臂彎。 

  他實在是累了,幾乎剛合上眼睛,便是沉沉睡了過去。 

  姚芸兒雙眸依舊清亮,她絲毫不敢動彈,唯恐會吵醒了身邊的男人,她知道他這一路風塵僕僕,定是累到了極點,又加上方才與自己歡好,姚芸兒臉龐浮起一抹紅暈,只盼著他能睡一個好覺,解解乏。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間的天色已是蒙蒙亮起,就聽搖籃里的溪兒翻了個身,啼哭了起來。 

  姚芸兒一怔,趕忙輕手輕腳的將男人落在自己腰際的大手拿開,起身之際小心翼翼的為他將被子掖好,做好這一切,方才落足極輕的下了床,將女兒抱在了懷裡。 

  溪兒向來跟母親睡慣了,醒來時驟然見自己被扔在了搖籃里,那一張小嘴撇的可憐兮兮的,再看見姚芸兒后,哭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是愈演愈烈,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溪兒乖,快別哭,咱們不要將爹爹吵醒。」姚芸兒焦急不已,只抱著孩子不住的輕哄,見女兒哭的實在厲害,姚芸兒連鞋子也不曾穿,便慌忙將孩子抱到了偏殿,生怕會吵到袁崇武的清夢。 

  翌日清晨,袁崇武睜開眼睛時,但覺宮殿里空無一人,姚芸兒母女盡數不見了蹤影,他心下一凜,趕忙掀開了被子,剛下床,便有內侍與宮人聽到了動靜,捧著盥洗之物走了進來。 

  「娘娘和公主在哪?」男人道。 

  「回皇上的話,娘娘與公主正在大殿,等著皇上洗漱后,一併用膳。」當先的宮人畢恭畢敬,聞言,男人的臉色稍齊,換過衣衫,梳洗過便是大步向著前殿走去。 

  姚芸兒果真已是帶著孩子等在那裡,在看見男人的剎那,姚芸兒站起身子,對著袁崇武躬身行了一禮,不待她俯下身子,便已被男人一把拉了起來,袁崇武眉心微皺,低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早膳已經擺好了,皇上先用膳吧。」姚芸兒輕聲細語。 

  袁崇武看了她好一會,她那一聲皇上,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來人,」男人的語氣不急不緩,不高不低,聽不出任何情緒。 

  「皇上有何吩咐?」宮人戰戰兢兢的上前,恭聲道。 

  「擺駕景陵。」 

  景陵乃是前朝陵寢,大周朝的歷代君王俱是葬在此處,距景陵不遠處還有一座定陵,埋葬著歷朝以來對大周的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權臣,陪葬定陵,對朝臣來說一直都是無上的榮耀,甚至就連整個家族,亦是會感到無比的自豪。 

  姚芸兒壓根不明白袁崇武為何要帶著自己來到此處,直到鸞車停下,袁崇武親自將她從鸞車上抱下,她方才見自己已是置身於一處綠意靜深,山清水秀的墓園之中。 

  「這是哪?」姚芸兒不解的看著男人。 

  袁崇武一語不發,只拉起她的手,向著前面走去。隨行的侍從與宮人,皆是一個個如釘子般的站在那裡,未得奉召,不敢上前。 

  直到走至一處宏偉氣派的陵墓前,男人方才停下步子,對著她道;「你的親生父母,便是葬在此處。」 

  姚芸兒聽了這話,小臉頓時變得雪白,她怔怔的望著墓碑上的刻字,依稀識得幾個「大周」,「南陵王」,「凌肅之墓」幾個大字,從前的回憶洶湧而來,凌肅待自己的好亦是點點滴滴,縈繞心頭,只讓她膝下一軟,情不自禁的跪在了凌肅的墳前,呢喃了一句;「爹爹.……」 

  在養母一家被親生父母下令斬殺后,她曾說過自己再也不想當他們的女兒,可是,真當父母全都離自己而去后,姚芸兒方才驚覺自己竟是會時常想起他們的好,尤其當自己生下溪兒后,原先的那股恨意,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慢慢消退了下去.…… 

  「出來吧。」袁崇武的聲音淡然,一語言畢,就見從墓園旁走出一位容貌敦厚,粗衣麻褲的婦人。 

  姚芸兒驟然見到此人,只覺得眼熟,細瞧下去,不由得怔在了那裡,這婦人不是旁人,竟是原先一直服侍在徐靖身旁的永娘! 

  「小小姐!」瞧見姚芸兒,永娘亦是淚如雨下,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一點點的挪到了姚芸兒身旁,還沒說話,倒是先拭起了眼淚。 

  「徐姑姑,你,你還活著?」姚芸兒先是驚,再是喜,怎麼也不曾想到永娘還會尚在人間。 

  永娘含淚點了點頭,舉目望去,就見袁崇武已是走的遠了,她攥住了姚芸兒的手,溫聲道;「小小姐有所不知,當初嶺慕大軍打下京師,皇上自盡殉國,奴婢與太后在披香殿里亦是準備了結自己,是嶺南軍的人救了咱們,他們不分日夜的守著我們,不許我們尋死,直到後來,袁崇武進了京.……」 

  姚芸兒心頭一顫,啞聲道;「殺我娘的人,是不是他?」 

  永娘搖了搖頭,眸子卻是轉向了那一座墳墓,對著姚芸兒道;「小小姐,這是你爹娘的合葬墓,太后臨去前,曾留下心愿,希望死後能與侯爺合葬,大梁的皇帝成全了她,將她安葬於此,並答允了奴婢,要奴婢在這裡守墓。」 

  姚芸兒盯著永娘的眼睛,顫聲道;「徐姑姑,你告訴我,我娘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他.……逼死了我娘?」 

  永娘的眸子里是一片深沉的慈愛,她為姚芸兒將散落的碎發捋好,輕聲道;「小小姐,你娘是自盡的,大梁的皇帝本要將咱們主僕送至西峽寺,也能得養天年,是你娘,她求了大梁的皇帝,希望能見你一面,方可無牽無掛的上路。」 

  「她為什麼要這樣?」姚芸兒聲音沙啞。 

  「你娘苦了一輩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與你父親在一起,侯爺去世后,她已是生無眷戀,在後來,大周滅亡,親兒自盡,即使大梁的皇上有心饒她一命,她也不願苟活。」 

  永娘的話說完,姚芸兒已是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她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望著眼前的那一座氣勢恢宏的陵墓,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是顫抖著雙唇,喚了一聲;「爹……娘.……」 

  永娘跟在一旁抹淚,只嘆了句;「恕奴婢多嘴一句,你爹與你娘得以合葬於此,亦是大梁皇帝因你之故,若不是為了你,怕是你爹的墳墓都早已被人掘開,連屍骨都要被人給挖了出來。小小姐,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吧,往後,好好兒的和大梁皇帝過日子,啊?」 

  姚芸兒聽著永娘的話語,自己已是說不出話來,她在父母的墳前的跪了許久,只覺得漫天漫地,凄惶無助。 

  七月,豫西的戰事已停,兩軍久久對峙,無論是慕家軍,還是嶺南軍,都是不敢跨雷池一步,僵持之態,不知要維持多久。 

  袁傑待聽聞父皇將溫丞相的千金許給自己為妻后,心頭的喜悅便好似要炸開一般,成日里精神抖數,軍營的事莫不是在副將的協助下處理的井井有條,偶有空閑的功夫,溫珍珍絕美嬌嫩的容顏,總是會浮在心頭,只讓他恨不得可以立時回京,看一看心上人才好。 

  終於,七月初,袁崇武一道聖旨,命皇長子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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