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重燃鬥志
直到傳送法陣的光芒徹底消失之際,一號都維持著那個站定的姿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你的狀態如何?」
李仲遲疑了片刻,還是走到一號的跟前開口問道。
「呼……這小畜生……」
他所能聽到的,只有一號那令人牙酸的低語聲。
「到底……到底在裝什麼啊!這小畜生!」
額前的豎眼爆開一絲裂縫,那銀白的瞳孔之中布滿了血絲,周身逸散而出的魂力宛若實質,他終於掩飾不住內心的暴怒,冷聲道:「若是他身邊沒了那個陣法師,我殺他如屠豬宰狗一般。」
深吸了幾口氣,一號的聲音總算是恢復了正常,緩聲開口道:「傷勢不輕……我早知道他那把劍能夠斬殺魂體,卻沒有料想到,竟有如此奇效。」
回想起自己被陸長歌偷襲的場面,他的心裡再度湧上一股憋屈之感。
「看來,那個陣法師才是我們首要的目標。」
李仲微微點頭,開口道:「她的力量極為古怪,若是她僅僅只是半步四境的話,根本達不到這種地步。」
剛才雖然雙方只是短時間纏鬥了片刻,可他和三號兩人都被其封困,毫無作為,以至於一號被陸長歌偷襲得手。
「她才修行了多少歲月……」
三號的面色陰沉如水,目光中滿是狠辣之色,嘶聲開口道:「下次就應該一起動手,直接殺了她。」
「你以為我不想么?」一號緩緩走到何正華旁邊,提起了他的脖子,手上的力道緩緩加重。
「陣法師可不同於其他修行者,稍有差錯便遠遁千里,這一向是他們的風格。而我,目前沒有制衡她這個層面的手段。」
「唔……」何正華的面色迅速漲得通紅,卻仍然沒有反抗,而是緩緩低下了頭,平靜的凝視著一號的雙眼。
「咳咳……你敢殺我么?」
「哦?」一號鬆開了手。
砰!
失去了束縛,何正華瞬間摔落到地上,捂著脖子痛苦的咳嗽了幾聲。
「你的依仗,是四方之印?那隻不過能保你一時而已。我不想賭,想必,你也是一樣。」
數道流光輪轉,他沒有再去看何正華一眼,扭頭直接走出了公堂。
「托你的福。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會被兩個四境都沒有的小鬼逼成這樣。」
「我們走。」
……
不知過了多久,氣氛逐漸回歸了往日的平靜,四周的斷壁殘垣告示著剛才這裡所發生過的激戰,何正華緩緩坐起身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血污,塗在了身邊的碎石子上,他的面色很是平靜,但眼神里卻迸發出了驚人的決然。
……
————
雲來客棧。
法陣的光芒閃動,兩人的身形逐漸凝實,在客棧里嚴陣以待的幾人也忙地迎了上來。
「長歌……唉,果然還是沒能把老何帶回來么。」胖掌柜豐滿的臉龐上沒了笑意,無奈地長嘆一聲。
「不……他有他的打算,我用盡了所有辦法,還是沒能把他勸回來。」
「哦……?是這樣么?」
胖掌柜有些愕然,他剛才想的是二人無法闖入衙門之內,只好選擇了退走,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那,你們同一號交過手了嗎?情況怎麼樣了?」
陸長歌點了點頭,開口道:「他的狀態逐漸在恢復,情況並不樂觀。但同樣的,我們也準備了應對的手段。」
捏了捏妹妹柔嫩的掌心,陸長歌緊繃的眉頭舒緩了幾分,「今日一行,或許,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嗯?哥,今天你不是破掉了他的法器,還傷到他了嗎?」
陸清月拿起一方手帕,細細的擦拭著陸長歌額前的汗珠,有些不解地望了哥哥一眼,清澈的目光中露出些許疑惑。
「……」
陸長歌面無表情的從乾坤戒中抖出一大堆已經報廢了的法寶,「清月,你知道……這是我多少年來的存貨嗎。」
雖然還在強行維持著平淡的面色,但他的聲音卻已經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噗……」
胖掌柜淡定的擦拭著自己的嘴角,看向搗騰在桌上的那一堆破損法器,有些無語。
「你指的『傷』,就這?」
「難道你覺得,這還不夠傷嗎……」
陸長歌總算是綳不住了,臉色徹底垮了下來,「我剩下的寶貝,寥寥無幾啊……下一次,又該拿什麼去和一號交手呢。」
「嗯……這倒也是。」
胖掌柜點了點頭,略顯滑稽的面龐也變得嚴肅了幾分,沉聲道:「我也派人去搜羅了一大批雜七雜八的法器,或許之後也能排上些用場。」
「嗯。」
「下次,就讓清月來保護哥哥吧。」
陸清月指尖輕輕的摩挲過哥哥的臉頰,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那璀璨的眼眸中蘊含著明媚的情意。
「你啊……」
陸長歌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理了理她那略顯凌亂的髮絲,過了片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出聲道:「對了,清月,我已經聯繫過那老傢伙了,今日你便可以去問問,這種玄奧的能力,說不定能成為一種至關重要的手段。」
「哦……誒,哥,你去哪兒?」
「我回房再找一下其他的法器,你可別忘了這事啊,清月!」
「知道啦!」
……
「嘖嘖嘖……」
胖掌柜誇張的讚歎聲響起,陸清月回過神來,感受到了他那戲謔的視線,俏臉微微一紅。
「你們這兄妹倆,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啊……」
「徐掌柜說笑了……」
「可不是說笑,你倆剛來客棧的時候,雖然我也無法準確感知你們的實力,但也能看出幾分端倪,現在啊……哈哈哈,看來是不行嘍。」
停頓了一下,他的語氣變得很是感慨,緩聲開口道:
「路還長著呢,以你們的年紀,未來的成就無可限量,而我和老何他們啊,雖然還有著不少活頭,可這修行,基本上也就到頭了,能突破到四境,或許就已經是極限了。」
「嗯……」
陸清月靜靜的聽著他的感慨,雖然胖掌柜長得很是喜感,但他說出來的話,卻無形中披露出一種冷酷的真實。
唯有激流勇進者才不會被浪潮所淘汰,這就是修行。
「好了,我的廢話說得夠多了,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清月姑娘,麻煩你去喊一下裡面的那位出來吧,你們出去這麼久了,她還沒一點動靜呢。」
伸手指了指面前那個房間,胖掌柜的臉上閃過一絲怪異和憐憫之色,「這麼久的時間修為都沒有半點長進,她也確實算是個奇才了。」
……
————
半個時辰后,二樓。
「確實是……兩敗俱傷啊……」
獨自一人的陸長歌關上了窗戶,緩緩收回了視線,眉宇之間沒了剛才那份痛心之色,而是徹底陰沉了下去。
「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脫下衣袍,久久凝視著略顯蒼白的右臂,遒勁的手臂之上印著一道猙獰的裂痕,顯得極不和諧,血肉骨骼之中隱隱彌散出一抹玉色,暫時壓制住了部分紋路,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骨骼中的玉色越發黯淡,一道新的裂痕正在逐漸蔓延。
……
————
另一個房間內。
拓跋心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裡,還在生著悶氣。
她也知道,今天自己可能是有些心煩意亂,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上心頭,結果就做出了那種過激的舉動。
或許是不想讓陸長歌看到自己出醜的樣子,又或是其他的原因。
「哎……」
想到這些,她也不禁嘆了口氣。
和大家出去打架只能負責打打雜魚,解救何大人也去不了,風雲決還是個拖油瓶……
細數著之前所發生的種種事情,拓跋心撅著的小嘴垮了下來,抓著枕頭的手臂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蒼白,眼角邊也湧上了點點委屈的淚花。
「那能怎麼辦嘛……」
正當她還處於自我煩惱的狀態之時,房間外響起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可心,我可以進來嗎?」
「嗯……」
陸清月推門進來,一眼便望見了癱在床上,滿臉頹廢的拓跋心。
「你這是……怎麼了?」陸清月清澈的眼眸微微眨動,顯得有些驚訝。
「清月,要不你當我師傅吧。」
沒有回答她的話,拓跋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床上咕嚕咕嚕的滾了過來,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出了這麼一句。
??
「你……可心,稍微冷靜點。你可是走的妖修體系。」陸清月拿出手帕輕輕擦拭了一下那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緩聲安撫著她。
「還在因為修行沒有長進而著急嗎?」
「不是……」拓跋心下意識地否認了一句,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耷拉下腦袋,如實說道:
「嗯,好久了都。特別是你們每次出去同敵人交手的時候,最難受了。」
「這個……」
沉默了片刻,陸清月很是為難的望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給你建議……今晚我給你護法,再嘗試著突破一次,好嗎?」
「哦……」
拓跋心有些失落的應了一聲,顯然,她對自己沒抱什麼希望,過了片刻,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疑惑的看向陸清月。
「清月,你到底是怎麼修鍊的啊?感覺你每天修行的時間也不是很多嘛……」
「咳咳……咳!」
清了清嗓子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慌亂,陸清月作勢思考了片刻,柔聲開口道:
「以我自身的經歷來說,放下了對修行的執念之後,反而是進境迅速,不過很短的時間內,便摸到了四境的門檻。」
她當然不敢說明自己修行如此之快的真正原因。
「貌似……和我完全不一樣嘛。」
拓跋心的無力的蠕動了幾下身子,顯得更失落了。身為妖獸的她,骨子裡自然帶著好戰的本性,讓她放下修行的執念,無異於天方夜譚。
「別著急……可心,你可是連哥哥都讚歎的奇才,一旦找到了自己的道,想必修行也肯定會一日千里的。」
陸清月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指尖逸散的靈力帶著些許暖和的溫度,那樣子,竟莫名的有幾分母性的光輝。
「真噠?!」
拓跋心從床上一躍而起,那熠熠生輝的眸子看得陸清月一陣心虛。
「嗯……」
「應該,是的……吧?」
她的目光有些躲閃。
……
半個時辰后。
「真的,不需要我護法嗎?」陸清月再次開口問了一句。
「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知因何原因興奮起來的拓跋心謝絕了她的好意,反問道:「剛剛你們回來的時候,我偷……我隱約聽到了,清月不是還有事情要辦嗎?」
「我……」
陸清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走啦,連你自己的事都不關心……」
摟住她的肩膀,拓跋心略微強硬的把她一步一步推了出門,臉上也沒了之前的抑鬱之色。
「你能恢復精神就好。」看著拓跋心那元氣滿滿的模樣,陸清月不禁莞爾,倚在門邊,輕輕捏起了拳頭。
「加油,可心。」
「嗯!」
已經不知幾度重新燃起鬥志的拓跋心拍了拍平坦的胸口,目光中充斥著高昂的火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