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個星期
「你這什麼話?雪落都嫁你了,還有什麼願不願意的?」翠姨很顯然被蒼穆的話說得有些惱,再看向雪落,臉色難看,更是以為讓蒼穆說得難堪了,她忙笑著安慰,「雪落,別聽穆的,他就一刀子嘴!」
雪落勉強笑笑,望著面前的菜,再也吃不下東西。
晚餐過後,蒼穆送翠姨回去,雪落洗了澡,看看時間還早,閑著無聊,晃到音響室,翻著cd聽。雪白窩在她的身邊,她坐在地上,一人一狗,就此聽著cd出了神。
蒼穆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送完了翠姨,接到了神龍的電話,說是在酒吧,原本不想去,但心裡煩躁,還是去了,喝了半瓶人頭馬,心裡更煩躁起來,於是半路逃了出來,開著車子在這諾大的城市中兜兜轉轉,卻並不想回家。
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真可笑,沒有結婚之前,他從來不把那些住所當家,而現在,居然會有了家的概念,只是,如此的家,卻沒有留戀的味道,只想讓他逃。
車子停在一幢公寓樓下,他熄了燈,就此靠在座位上,不想動彈。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窗響起輕扣聲,他轉眼望,看到外面的人時,笑開。
「你怎麼在這裡?」魅影望著他,她才從外面回來,老遠便看到他的車子停在這裡,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真的。
「我沒地方去……」蒼穆下車,倚著車子,望向車子另一端的魅影,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他笑得如一個孩子。
「回家!」她冷冷扔下兩個字,便頭也不回地轉身朝公寓樓走去。
「沒有家……」他在她身後喃喃,她卻一下子頓住了腳步,轉身,望著他,漂亮的臉難得綻開一絲笑。
「那你要住我這裡嗎?」她問,語氣輕悠。
「你會讓我住嗎?」他望著她,唇角仍然帶著笑。
「當然……」她爽快得回答,伸手去包包掏鑰匙,隨即拋向他,「你去住吧,我去紫鳳那裡,反正她房子一直空著……」
她說著,轉身朝小區外面走去。
蒼穆望著手裡的鑰匙,笑開:「魅影,我真喜歡你……」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望著他,也笑:「我更愛你……」
他的笑容更大,走到她面前,定定望著她:「對不起……」他伸手拖過她的手,將鑰匙放於她手心,隨後轉身上了車,啟動,車子迅速消失在黑夜裡。
魅影久久望著消失的車尾發獃,一直都知道的,他不是她心中的那一位,不是嗎?轉身的同時,突覺得四周有異樣,她頓時警戒起來,做他們這一行的,隨時都準備著,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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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里有輕緩的音樂聲流出,這是所謂的家,家裡有一個她,而她,不屬於他。
他腳步沒有停頓,想要上樓,卻又停住,輕聲走到音響室,從開著的門縫望去,她披散著頭髮坐在地上,身上穿著純棉短袖睡裙,裸露出白皙的手臂。雪白窩在她身邊,她有下沒下地撓著它的頭,小傢伙舒服地閉眼睡著。
音樂有些輕快,他站在門邊,聽了好一會兒,一首聽完,又重新開始,可是,卻仍然是這一首。
某個城 某條街 某一條小巷
某一個晚上 某閣樓 微微燈光
某個人 默默關上 某心房 某扇窗
跟沒有人 說晚安
夜 從前從來沒這麼長
床 荒涼的就像沒有邊疆
失眠 是枕頭之上無盡的流浪
天 永遠不亮
我不想念 不想念 他模樣
我不想念 他肩膀 輕擁著我肩膀
我不想念 他吻著我臉龐
把永遠說成一顆糖
他忽然間笑開,我不想念,不想念,他模樣……
原來如此。
轉身,他走向樓,可能走得過於急,撞到一邊的花盆,花盆隨即倒地,發出咯的一聲響,也驚動了裡面的人。
雪落拍了拍雪白,忙起身去看,客廳的燈亮著,沒有一個人,她看到倒地的花盆,彎腰扶起:「珍姐?」
珍姐披著衣服出來:「夫人,已經好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雪落這才發現都半夜了,忙笑著說:「嗯馬上就去了,珍姐你快去吧……」她轉身關了音響,和雪白道晚安,朝樓上奔去。
樓上卻亮著燈,她的心裡咯噔了下,難道是他回來了?
穿過起居室,一路到了卧房,她怔在門口,看著房內的人,正脫著衣服。可能是聽到門邊的響聲,他轉過頭望了她眼,仍未停住手下的動作。
雪落突然間想起自己的胸針,或許現在提出這個不合時宜,可能又會引來他再一次的殘暴,但她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而那胸針,對於她來說,很重要。哪怕是從此將之封存起來,也比現在丟掉,總讓她覺得心頭少了點什麼好。
「你能……把胸針還我嗎?」她走上前,望著他的背影,怯怯問著,她並不想頂撞他,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她預想不到她這話之後又會發生些什麼事,可是,她還是要說。
他脫衣服的手停頓了下,緩緩轉頭望著她,俊臉上看不出一點點表情,可是,她能感覺到,他已然生氣了。但她仍然望著他。
他能感覺到她那股怯怯的味道,但那明亮的眼神中,卻倔強得哪怕是怕,還是毅然決然望著他,從她的眼神,他讀懂,哪怕她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依然要護著那枚胸針吧?
他沒有說話,也沒再脫衣服,轉身就要離開。她一看到他轉身,心裡急起來,一把攥住他:「求你了……把它還給我吧……好不好?」
那晚上,他那樣子對她,哪怕她極度不願意,都不肯開口求他一句,而現在,她會為了那枚胸針,求他……
他覺得心口的氣又憋悶上來,甩去她攥著的手,語氣冰冷:「不用求,我不配你來求我,你也不必來求我!」他倏地轉身,狠狠望著她,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歐陽雪落,不必覺得嫁給我有多委屈,不必覺得我和你做|愛就像我污辱了你,我他|媽腦子有病我才會和你發生關係,我哪怕去找個ji女也比和你這塊木頭做來得強!」他說得咬牙切齒,眼狠狠瞪著她,好像恨不得要將她碎屍萬段的樣子。
而她,站在那裡,單薄的身子,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好像隨時都被他嚴厲點的口風吹倒似的,臉色在白如雪的燈光下,更顯得蒼白,哪怕他惡毒的語言好似將她全身扒光了**一般,她那黝黑的眼裡,仍然一片堅決。
他有些氣急改壞,伸手從褲袋裡掏出那盒子,隨手扔到床上:「還給你!你想等就等,你想想念就想念,可是我很抱歉得告訴你,聽說他已經死了!」他終於滿意得看到她晶瑩的淚從眼裡滑落,他心裡跳了下,隨即轉身,不想再看,朝門外走去。
才走到門邊,他聽到身後她輕微的聲音:「就是因為他死了,所以我才要保存……」
他冷哼一聲,不理會她的話,高大的身形消失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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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了,老大總是緊繃著一張臉,看得整個集團的人人心惶惶。
藤野熏撞了撞身邊的人:「老大這一個星期都沒有回家吧?」
宮允修瞟了他眼:「你不知道?」
藤野挑眉,示意他說下去,他卻撇撇嘴,兀自擺弄起手機來,並不理會他的話。
「我怎麼知道?他又不會跟我說去哪睡……」
「哦,我還以為他跟你睡一起……」宮允修漫不經心道。
「嫂子的腳傷好了么?」
「你幹嘛不打電話直接問她?」宮允修對他表示出千萬分的鄙視。
「……我也怕越南……」藤野過了半天,憋出如此一句,卻惹得宮允修大笑。
「有什麼事這麼好笑嗎?」魅影的聲音從門外飄進,隨後看到一襲黑色蕾絲短袖,下面是黑色長褲的她進來。
「早啊美女……」宮允修一下子綻開迷死人的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魅影坐過去。後者卻是望了他眼,又望了望緊閉著的門,隱約能聽到裡面傳來甩東西的聲音,她轉頭望向藤野:「誰成受氣包了?」
「外企部經理……」
「哦……那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倆一會兒把這文件幫我送進去吧……唉,你們去哪……」魅影的話還沒說完,原本好好坐在那裡的兩人,動作均一致地從沙發上蹦起,一下子消失於門口。
「我們還有事……」聲音從門外傳來,魅影不禁搖搖頭,再轉身時,總裁室的門打開,看到一臉沮喪的外企部經理從裡面出來,望了她眼,隨即又低垂著頭匆匆離去。
她進去,蒼穆正站於窗前望著外面,也沒問進來的人是誰,或許這麼多年,他早已能聽出她的腳步聲,只是,即便是如此熟悉,那又如何?也只是兩條平行線而已。
她無聲地將東西放於桌面上,望了他的背影一眼,沒說什麼,轉身正要離去,卻聽到他開口:「替我約黛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