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她愛他?
「我喝半杯,那他是不是喝五杯就可以了?」雪落對著一大桌子的人說道。
宮允修他們全都沉默地坐在那裡,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臉上,一副憋悶的笑。
其它幾個人,全都怔在那裡,聽到雪落的話,才微點了下頭:「呃……行……當然可以……」
於是,她硬是奪過了蒼穆手中的杯子,想都沒想,一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從嘴裡到喉嚨口再到胃內,像是有把火沿路燒了下去,她忍不住咳起來,整個小臉也漲得通紅。
「嫂子,你好酒量啊,真看不出來啊……」
「還真沒看出來……美女飲酒也能如此豪爽……」
「女中豪傑嘛,和我們魅影一樣……」
反應過來的人,全都你一句我一句,雪落只是覺得整個人暈乎起來,聽著他們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
「唉我來做總結陳詞:可以看出,費爾頓太太非常的愛費爾頓……」
「對對對,伉儷情深……」
「只羨鴛鴦不羨仙啊……」
雪落覺得,不僅整個臉龐燙燙的,就連整個身子也燙燙的,像是有火在燒一樣。
而那一句:可以看出,費爾頓太太非常的愛費爾頓……
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費爾頓……太太……愛,費爾頓?
愛是什麼?什麼是愛?
她愛了那個人那麼多年,到了現在,突然間才發現,自己居然連愛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沉默的坐在一邊,神思遊離,恍恍惚惚。耳邊全是他們的談話聲,她卻再也聽不到一聲清晰的能明明白白聽懂的話。
蒼穆望了她眼,這副樣子,還真是逞能,但十杯whisky,他想,今晚趴下的定是他。
她卻半路沖了出來,那樣魯莽,小小的臉上卻帶著執拗與倔強,似有種不管別人怎麼說,哪怕失敗,也非要做到底的勁頭。
他明知道她酒量不行,可是看著她那樣不顧一切地喝下,哪怕只是半杯,哪怕這會兒她早已暈乎,可是,他沒有阻止,他願意看著她不顧一切,為了他,不顧一切。
那樣的感覺,就像是有人拿著輕輕的絨毛,在一絲絲撓著你的心,痒痒澀澀的,忍不住心口發暖。
他聽到那一句:可以看出,費爾頓太太非常的愛費爾頓……
明知道是一句玩笑話,也明知道,她的心裡不可能抹去那個人,可是,他卻忍不住為了這句話,而內心雀躍。
他很喜歡看到她怯怯望著他的樣子,他很喜歡看到她笑得開心的樣子,他很喜歡看到她明明心裡萬分生氣,卻雙眼淚朦的樣子,他很喜歡看到她嬌羞臉紅的樣子,他很喜歡看到她帶著一絲堅定去做一件事,而那件事,是為了他。
他很喜歡很喜歡……
他垂下視線,把玩著手裡的杯子,也覺得頭暈暈然。
他想,他定是喝醉了,所以才會有剛才的想法。
身邊哪一個女人,都比她強上百倍千倍,他憑什麼要喜歡她這樣的,她就一獃頭獃腦的小笨蛋,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簽下離婚協議書後一秒,他就後悔了。
他明明說過,這輩子,都讓她別想和那個人在一起,怎麼才說過的話,被她一激便忘了?
可是,既是簽下了,他又怎麼可能拉下臉去說不簽,又不是沒了她,他就活不了了。
事實證明,他活得很好。
每晚夜生活充足,泡吧,打麻將,斯諾克,ktv……熱鬧到他連睡覺都忘了。
那晚,他從酒吧出來。那天狀態不好,才喝了兩杯白蘭地,便有暈乎的感覺,有美國妞貼著身子靠上來,那味道,直覺讓他蹙眉。
他突然間就想了她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原來竟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不在身邊那麼多天,他都能清晰記起。
那一刻,他像是突然間醒了過來,一把推開那洋妞,站起身便走出了酒吧。
而他,卻在外面看到了哭倒在地上的她。
他覺得那一瞬間,簡直就像是做夢,怎麼可能遇到她?
可是,確實是她。
她哭得肝腸寸斷,任誰看了都會心疼,可是,他只是站在那裡冷冷望著她。
因為他知道,那淚,並不是為了他流。
他和她,早已斷了所有的關係。
他還想著她幹嘛?還看著她幹嘛?她哭跟你有什麼關係?
於是,他移開腳步,朝前而去,卻只走了兩步,身後的人便倒了下去……
他想,哪怕是作為陌生人,他也應該扶她起來,送她回家吧?
於是,他便真的扶她起來,送她回了家。
義父找他,卻是要他和她和好。媒體早已大肆宣揚,他第一次,任由報紙雜誌鋪天蓋地將自己的照片放於頭版。
但不消一天,所有的新聞報導全部消失。不用問,他自是知道是誰做的手腳。
義父給他打電話之時,他便已知道了他的用意,覺得真沒有必要,可是,她卻告訴他說,去吧……
她說,我沒有簽字。
他形容不出當時聽到她話時的感覺,他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想把那份協議書拿在手上撕個粉碎。
而他,在那樣的境況下,他居然也能平靜問出她,為什麼。
她再次開口,那幾個字,好吧,他承認,他心動了。
他想挽回那次的衝動,他想實現他說過的話,他想……讓她和他永遠不能在一起……
可是為什麼呢?為了什麼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一次, 如此迷茫。
後來,他終於找到了答案,那是因為義父,他不知道為什麼義父非要讓他娶她,說是上面的命令,可他還不至於笨到如此地步。
於是,他便答應了,便去了,便假裝了,順帶著和她演出了一幕好劇。
而她的表演,真讓他詫異,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讓他自嘆拂如。
他想,這個女人真假。
於是,將她丟下之後,又不再理她。
那天開機,有那麼多通的電話,神龍告訴他,嫂子一直在找你。
他心裡動了動,掙扎了好久,終還是去了她家。
很出乎意料,她媽媽對於他的態度,180度的轉變,而他在拿回那份協議書後,終於覺得自己的心著了地,看到女方那一欄內,清清白白的空地,他心情甚好。
於是,他決定好好對她,決定讓她愛上他,決定讓她……永遠不能和那個人在一起……
這是好幼稚的想法,而他早已長大。可是,更幼稚的想法,便是覺得自己腦子入了水。
她歐陽雪落,哪一點,全身上下,哪一點會吸引他?
可是偏偏,他被吸引了。
「我去下洗手間……」她突然湊近了他,唇間帶著淡薄的酒氣,吐氣如蘭。
他轉過頭望向她,小小的臉頰嫣紅自然,他聽到自己說:「要我陪你嗎?」
「不用……」雪落忙搖頭,起身走出了包廂。
包廂內頓時又一陣起鬨:「看看看看,我說維托,你這是做給我們看嗎?」
「有這必要麼?」他淡淡瞟了講話的人一眼,執起面前的酒杯輕啜著,臉上一片淡然,看不出此刻的他正在想什麼。
其餘的人全都熱鬧鬧講著話,只有蒼穆與魅影沉默著。
不知又有誰突然間講了句:「唉魅影,怎麼不說話?」
魅影本就話少,自始自終,除了敬雪落酒時說過的話,到了現在,一句都沒有。
「唉我說維托,人家魅影都敬你家的酒了,你也該回敬吧?」
「那可不成,那得等大嫂來了再回敬……」
「不成不成,我們還沒敬過大嫂呢……」
蒼穆只是笑笑,轉眼望了魅影一眼,後者正望著他,對上他的視線,她別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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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極致柔軟,她本就腳下輕浮,此刻更覺得像是踩在棉花之上,沒有一點點力度,像要整個人都陷下去。
走廊很冗長,偶爾有包間的門打開,能聽到裡面的鬨笑聲,須臾,又關閉,再聽不到一點點聲音,像是與世隔絕般。
洗手間全是高檔設施,就連那水龍頭,也是黃金材質。燈光逼照下來,金光燦燦的,直讓人閃眼。
雪落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兩頰緋紅,像是度了層胭脂,大大的眼晶亮無比,還有那嫣紅的唇,比化了妝的還美上三分。
她拿手鞠水,潑於臉上,水並不冷,可是臉上似發燒,還是感覺沁涼沁涼的。
她只覺得頭暈,閉上眼,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以為潑了水會好點,但似乎沒有改善。
走回包廂的路,貌似變得更遙遠。每踏一步,都顯得極其小心,其實不是小心,總是感覺自己踩空了,一腳深一腳淺,整個人在泥濘中掙扎般。
前邊不遠處,有包間開啟,響起喧嘩聲,隨即看到有人迎面走了過來,腳步踉蹌。
雪落儘可能的讓到一邊,挨著牆壁走,免得與人撞了。
只是,那人卻像是和她過不去,愣是攔著她前面的路不讓她過。
她走這邊,那人也走這邊,她走那邊,那人也走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