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電話那端沒有聲音，而他心裡一緊，隨即朝四處望去，有人來來往往走著，依然沒有看到她。 

  「雪落？」他輕喚。 

  「你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雪落終於開口，掩在一個電話亭內。 

  她沒有想到他會追過來，更沒有想到他會剛好趕在她還沒有登機前到了機場。 

  那一聲叫喚，不禁讓她不自主得頓了腳步，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回頭，她只當那是幻聽，然後繼續頭也不回地朝里走去。 

  走得那樣急，幾乎都是小跑著到了登機口處，可是又想到他是何人，估計也會追進來，於是便躲入了洗手間。躲了半天，偷偷摸摸出來看時，還真的看到了他焦急尋找她的身影。 

  看到他尋到另一處，她忙又急急躲了起來，可是，他卻像是不放棄，等在那裡不肯走人。 

  雪落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心裡有絲焦急，他是鐵了心要見她還是要帶她回去？可是，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必要？ 

  她繞過很遠，躲進電話亭內，給他打電話。 

  他在那端沉默，過了良久，才聽到他輕輕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雪落……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懷疑你，我不該喝酒，不該扶魅影上床……可是雪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她捏著話筒的手突然就抖了起來，她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說了這樣的話，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雪落？不要走……好不好？」他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再一次懇求著。 

  那樣輕聲軟語，從來沒有過，而她，心裡如同塞著東西，透不過氣來。 

  「我會改，我不會再惹你生氣，我也不會生你氣……請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你不用改，我們都有錯……我們都冷靜一下，或許，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個錯誤……」何必再一錯再錯呢？ 

  「你走吧……我不想見你……」她倚在電話邊，心裡一片焦躁。而他那邊，好久都沒有聲音。 

  「你不是說過，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婚嗎？」片刻之後，他突然間開口。 

  「那是以前……」 

  「以前？我們一共才結婚幾個月？以前是指幾個月前？」 

  「你走吧，不要再找我……那份協議，不管你簽不簽，反正，請不要再找我……」雪落說完，反手便要掛電話。 

  卻在突然間有另一手伸過來，按在她的手背之上，掛斷了電話。 

  而她，當真驚到了，慌忙轉過身看，看到他站在她身後，正一瞬不瞬盯著她。 

  她沒再說什麼，只是伸手推過他便要走開去，他哪裡能容她走掉，一手掛了電話，一手緊攥住她的手臂。 

  「我們談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我只是想回加州，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請你不要……再這樣攔著我！」她一個勁掙扎著，他卻不管她說什麼話，就是不肯放手。 

  「你想回加州，可以跟我說……可是，不要這樣子……」他將她轉過身，讓她面對著他。 

  但雪落始終低著頭，沒有望他眼。 

  「雪落……對不起……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請你不要走……」他望著她，一字一句，說得如此認真。 

  而她腦子裡一片亂轟轟，她只想離開這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當初為什麼要過來，如果不過來，便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掙扎著，想要掙脫他的雙手，一個勁搖著頭：「你放手吧……你讓我回加州吧……你讓我冷靜一下……」 

  她伸手扳他的手指，而他攥得如此緊，她再沒有一點點的力氣去和他爭執講事，她只想儘快離開這裡。 

  廣播里傳來聲音：「請前往加州的旅客做好登機準備……」 

  她心底越發急起來。 

  「你放手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她差點就要哭出來，那麼無力，覺得前面像是到了窮途末路。 

  他終於開了口。 

  「好……我讓你走……」 

  他緊攥著她的手臂慢慢鬆開，而她一經獲得自由，馬上就要推離他而去，他再一次抓緊她。 

  「等等……」 

  他從口袋裡掏出她的手機，交到她的身上，然後，又掏出那枚戒指，牽過她的手，想要給她戴上，而她，卻在他的戒指接觸到她的手指之時，倏地就握緊了。 

  「戴上吧……」他的話里有不容拒絕的餘地。 

  她卻仍然固執地握緊了拳頭，沒有理會他的話。 

  「雪落……」他叫了聲，她依然沒有動靜。 

  「那帶著吧……」他扳開她的手指，將戒指放入她手掌心，爾後，擁過她，在她額上印上淺淺淡淡一吻，「去吧……」 

  她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低著頭越過他，匆匆朝著登機口而去。 

  一直到坐上位置，她才顫著手攤開掌心。 

  很簡單的戒指，銀白色的，上面只點綴了一顆鑽石，再無其它多餘的綴飾。她戴了幾個月，到了今天，才真正好好把它看清楚，而心裡一片平靜，激不起一點點漣漪。 

  手突然被人撞了下，指間的戒指一不小心便掉落，無聲滾落於地毯之上。 

  「對不起小姐……」撞到的人馬上和她道歉，而她卻急著蹲下身子，去找尋那枚戒指。 

  整個人幾乎都跪坐於地上，可是，卻找不到戒指。她心裡又急又躁，不知道它滾落到哪邊。 

  面前，也有人跪坐下來，和她一起尋找：「小姐，是不是掉東西了？我幫你一起找……」 

  還是剛才撞到她的聲音，她沒有吱聲，只是一個座位一個座位下面找去。 

  「小姐？你是在找這個嗎？」剛才那人突然間開口。 

  雪落轉過頭去，看到他指間拿著戒指，慌忙撲過去，臉上綻開一片笑：「謝謝你……」 

  她雙眼緊緊盯著戒指，小臉上范出笑容，小心翼翼拿手擦拭著。 

  「這戒指一定對你很重要，看把你急的……」那人仍然蹲在地上，望著她笑。 

  雪落望了他眼，陽光帥氣的臉，和煦的笑容，笑起來眼角微向上，讓人很親切的感覺。 

  「謝謝你……」雪落因為他的話而怔忡了下，隨即道了謝站起身，重新坐入位置。 

  「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把你撞了……」他起身放好了行李，坐於她邊上的位置。 

  雪落笑笑，沒再說話，只是盯著手中的戒指看，突地想起他剛才說的。 

  「這戒指一定對你很重要，看把你急的……」 

  重要嗎？她是著急，好歹，到了最後，她還是要還給他的，要不然拿不出來可不好了。 

  「是你男朋友送的嗎？你一定很愛他？」身邊的人看到她盯著戒指瞧，又開口問她。 

  雪落被他的話說得驚了下，忙收起戒指，裝作毫不在意地打開包包扔於裡面：「不是……」 

  她淡淡回應了下，別過頭望向機窗外，不再說話。 

  心裡卻因為他的話而久久不能平靜。 

  一定很愛他？怎麼可能？之後的歲月，只有她和媽媽雪白一起過，她沒有過多的資產，再去付一枚戒指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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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加州時，還是凌晨，天還沒有亮。 

  雪落才出了大廳，便有西裝革履的人上前：「夫人，車子等在外面……」 

  雪落望了面前的人一眼，不太熟，但略有印象，好像是他這兒的分公司經理。還真是難為人家了，這麼大清早的，等在機場接她。 

  她沒說什麼，只是隨著他朝車子走去。 

  車子駛上高速，進入市區，然後七拐八拐，朝著這兒他的別墅駛去。 

  「停車！」雪落突然間開了口。 

  司機猶豫了下，望了眼邊上的經理，經理忙轉過頭望向雪落。 

  「夫人，有事嗎？」 

  「我要回家！」她僅只說了幾個字，面無表情。 

  「呃……這是在回家的路上……」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我好久沒見媽媽了……」雪落又說了句，彷彿感覺到有什麼不妥，忙又補上一句。 

  「可是夫人，現在還早……」 

  「那我自己打車過去吧……」她說著便要開門下車，經理忙也下車阻攔。 

  「夫人夫人……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您還是快坐裡面吧，我們這就送您回去……」 

  雪落又坐進了車裡，看到經理站在車外打了電話，一會兒后，也坐了進來。 

  她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很清楚，他是在給誰打電話，除了他，還會有誰？ 

  到家，梅姨都還沒起床，看來確實是太早了。 

  按了門鈴，過了好半晌，那端才有人應聲，一聽到是她的聲音，梅姨忙匆匆披了衣服奔出來。 

  「小姐……小姐怎麼是你？怎麼現在回來？怎麼都不打個電話？」梅姨邊穿著衣服，邊打開鐵門，一臉的驚訝驚喜。 

  晨煙霧重，世界還是一片蒼茫，她聽著梅姨親切的話語，心裡頭頓時像堵了石頭，門才打開，她便伸手抱住梅姨。 

  「梅姨，我想你了……」不想哭，所以一直都在笑，可是眼裡卻仍然酸澀得掉下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