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他轉過身望了她眼，幽深的眸子，看不清裡面複雜的情緒，只是淡淡說了句：「無所謂，你和他有沒有關係，都和我沒有關係……」 

  他似乎又變回了剛才她進來時的樣子，冷漠淡然，這樣傷感情的一句話，又讓她情何以堪？ 

  她只能望著他朝門口而去，伸手開門，才碰到門把，門一下子被撞開。 

  蒼穆向後退了一步，隨即看到向芊芊火急火燎地衝進來，待到看到面前的蒼穆時，也頓時怔在那裡。 

  蒼穆對著芊芊點了下頭，越過她朝著門口而去。 

  「呃……」芊芊望著蒼穆離開，想要開口叫住，卻又覺得應該是雪落叫，望向雪落，後者又站在那裡沒有動靜，直到傳來關門聲，芊芊才奔向雪落。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他他……他和小天見面了？」芊芊一臉八卦的樣子。 

  「芊芊姐姐……你來啦？」房內，小穆天的聲音傳過來，帶著興奮。 

  「你不知道？」雪落瞪她，每一次，不是芊芊接就是藤野接，她實在想不明白他有什麼時間和小天見面，想來，他是通過他們兩人了。 

  被雪落看穿，芊芊忙嘿嘿笑出聲：「你都知道啦？唉小天，是我是我，我來了……」在雪落還未開口前，她忙奔入了室內。 

  小穆天在醫院觀察到晚上，沒有任何腦震蕩的先兆，雪落和芊芊帶著他回了公寓。 

  晚上，芊芊沒有回去。 

  雪落服侍好小穆天睡覺，出來時看到芊芊窩在沙發內看著電視。 

  「你怎麼了？不回去？」她坐在她邊上，看到她抱著枕頭，眼望著電視屏幕，手抓著面前的爆米花吃著。 

  「aaron來了……」芊芊無意瞞她，開口道。 

  「你和aaron都好多年了，你還沒想好嗎？」 

  aaron人不錯，只是，芊芊總覺得少點什麼。 

  「雪落，我知道他人不錯，我不想傷害他，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他……」 

  「你以前不是說喜歡他的嗎？」 

  「那是在……碰到戴亞晨之前吧……」芊芊眼沒有眨一下，似乎很平常的說出這句話，可是她知道，那個人，對於芊芊來說，有著怎樣的特別。 

  「你不是說……都快三年了嗎？你還忘不掉？」雪落也伸手去拿爆米花。 

  「你五年了，還不是一樣忘不掉？」 

  芊芊的一句話，一下子讓她咬疼了舌頭，她沉默下去，而芊芊卻像是來了興緻。 

  「雪落，不是我說啊……你這樣子一直逃避，也不是好辦法……」 

  芊芊端正了坐姿，面對她，一本正經起來。 

  「在別人的眼光看來，他等了你那麼多年，為你付出了那麼多，可是你呢，你卻為了那麼一點借口而離開他，別人會覺得，他為了你，不值得……」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終於累了的時候，他也會這樣想？」 

  雪落靜靜聽著芊芊的話，舌頭好疼，疼到麻木，她都說不出話來。 

  她不管別人怎樣看她，說她瘋了傻了彆扭倔強不可理喻都好，如果連他都這樣想，那她真不知道說什麼了。 

  「雪落，我只是覺得，你所做的一切，別人都看不出來，你幹嘛非要苦了自己？好的生活不享受，非要一個人過著如此艱苦的生活……」 

  「當然，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可是，他那邊的人，怎麼看你，就說不定了……」 

  「他們只看到的，是他們的老大，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忘掉你，一直都在找著你，一直都沒有死心，一直都挂念著你，卻並不會站在你的立場去幫你想……所以，雪落，何苦呢？」 

  芊芊第一次和她說這種話，雪落沒有吭聲，只是洗耳恭聽。 

  或許，五年前，她的決定太過於武斷，太過於片面，也太過於自私了。 

  「就比如說啊，兩個人在一起，哪怕那個人……我只是打個比方啊……哪怕那個人，真的生病或是出意外了，可是你在身邊，你們一起渡過，哪怕最後是不好的結果，在別人看來，那也不是你的錯，反而會覺得，你很偉大，很高尚，一直陪在他身邊……」 

  「而如果……你離開了他，他當真好了，別人不會說是你離開他才好的……只是覺得你好傻……但是如果真的他不好……那麼，你便又成了罪大惡極……」 

  其實，芊芊說得並沒有錯，她也有想到過，只是一個伊向天，已快要讓她痛苦死去，她怎麼能接受得了他的萬一？ 

  「唉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我昨天和一個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他和我說起過……你知道馬德里的地鐵爆炸事件嗎？」　芊芊突然間問她。 

  她有聽過，當時，那件事很轟動，死傷無數。 

  「已經好多年了，他說，他的女朋友，就是在那次爆炸事件中的遇難者之一……昨天我們兩人都喝多了，他說了很久，其它我沒有記住，但是，我記住了他的一句話，他和我說，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所以，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雪落，我覺得，他的話，挺對的……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的想法是什麼？如果是我，我不管自己是不是帶毒的身體，接近了他是不是他馬上會死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那你和戴亞晨打電話，說你要和他在一起……」雪落一下子拿起面前的電話遞給她。 

  「靠，我說你呢……」 

  「其實你也一樣，不是嗎？」 

  「不是的……我們不一樣，你的他，是愛你的，可是我的那個他……他明天就要結婚了……」 

  世界突然像是靜默下來，就連電視中的聲音也突然消失了一般。雪落望著面前的芊芊，客廳內沒有開燈，只有電視屏幕投射過來的光線，暗暗的，但她能看到芊芊眼內的晶瑩。 

  她抬頭，嘴角露出笑：「雪落，其實我很後悔，如果當時，我沒有那麼執著，沒有那麼倔強，沒有那麼要強，沒有那麼不聽話，那麼，是不是明天，那個新娘就是我……」 

  芊芊哽咽起來，淚滑下臉龐，終於止不住，哭得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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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芊芊早已睡著，雪落卻一直睡不著。 

  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芊芊說的那句話：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就像昨晚，就像今天。 

  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的預料之內，她很難想像，明天還會有什麼發生。 

  她伸手掏枕邊的手機，手指輕輕一滑，屏幕即開啟，翻到手機圖像中保存的那張照片，緊貼的臉龐，媚笑的臉。 

  她將臉貼上柔軟的被子，感覺像是貼著他，很安心。 

  躊躇了良久，終於按下了他的號碼，編輯了一條簡訊。 

  「明天中午能一起吃飯嗎？」 

  只不過，信息像是石沉大海，她一直拿著手機，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著，可仍然沒有等到他的迴音。 

  是不是像芊芊說的，真的累了？ 

  睡眠不好，早晨起來做早飯時，打碎了一個碗，收拾殘局時，又劃破了手指。 

  芊芊打著哈欠出來，頂著一頭凌亂的發，小天也揉著眼睛出來，兩人一大一小，站在廚房間門口看著她。 

  「還不快去洗臉？」雪落不理會兩個懶鬼，收拾完便開始弄早餐。 

  十分鐘后，芊芊和小天已經做在餐桌前了。 

  「媽咪，明天是周末，老師說了有個親子活動，我們要出去玩的……」 

  「唉呀真的啊？那小天，你帶姐姐去吧……」芊芊一聽，忙湊上去說。 

  「不行啊，要帶媽咪的……我同學他們都帶爸爸和媽咪……」小天的話讓雪落頓了下。 

  帶爸爸……和媽咪…… 

  她是不是……應該叫上他？ 

  只是，一想到那個至今沒有迴音的簡訊，她又打消了全部的念頭。 

  送小天到學校，看到他小小的身子進了學校門口，她才轉身朝著公司趕去。 

  轉身之時，手機提示有簡訊進來。 

  她邊走邊掏著，翻開簡訊，居然是他的回復。 

  「中午十二點，麗晶726。」 

  她倏地一下停下腳步，反反覆復看了好幾遍，才確定這是真的，不是她在做夢。 

  那麼，她是不是也應該和他說一下，明天小天的親子活動？如果他有空……他會答應嗎？ 

  一整個上午，雪落有些坐立不安，總時不時看著手機，心裡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她該和他說什麼？說她想通了？說要不試試？還是應該說她後悔了當年的決定？ 

  如果，他依然像昨天那樣冷漠得對她，她又該怎麼辦？ 

  離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到了那裡，感覺就像是以前考試，早半個小時入場一樣。 

  她拿了假髮，拿了眼鏡，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微攏了下發。 

  發梢有些自然卷，垂在胸前，越發顯得臉小巧而精緻。 

  因為昨晚睡眠不好的緣故，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