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一種傳說
第六十五章:一種傳說
長寧拂了拂臉,攸的站起來,顧不上被她佔去的話風,抓著龐即的胳膊躲在他身後,抖抖縮縮的,「龐即,你家中,有個女鬼……」
「什麼女鬼?」龐即一頭霧水,當他抬頭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那個女人時,頓時笑了,明白了長寧所說的女鬼是怎麼回事了。
「長寧,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女鬼,而是我剛剛救回來的一位姑娘。」
「怎麼可能?我的視力這麼好。」長寧嘀咕了一句,雖然不信,但也好奇的從龐即的身後探出頭來,把面前這個女鬼的身影慢慢收入眼底。
一條白色的裙子看起來有些破爛,長發打著結,乾燥枯截,而她的指甲看起來已有好幾個月沒有修剪,臉上,更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任由長發披散下來,而對於長寧的端祥的眼神,更是躲躲閃閃,無法適從。這樣的造型,不由就讓長寧放心下來,怎麼看,一個鬼,都不可能落魄到這種地步。
可是……女鬼的典型面目——白衣,長發,長指甲,面色白的刺眼……
那個女人符合女鬼的一切特徵,只不過比女鬼多了一道影子,這也難怪長寧會把她當成是從夢裡跑出來的妖魔鬼怪了。
看來真是昨晚的夢做多了。
長寧又精神起來,用一貫的姿態對著龐即指手劃腳,「龐即,趕快老實交代,她是誰?你什麼時候把她帶家裡來的?為什麼把她帶回來?舒亦知不知道?」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龐即叉開話題。
「嗯?十二點吧,怎麼了?」
「我是今天早上五點多回來的,所以我跟她之間什麼都沒有,等舒亦回來你可別亂說話。」龐即對於長寧不按常理的出牌很是頭痛,所以,一早,就自己給自己來了個申辯,免得到時候連個機會兒都沒有。
「和這個女人么?」長寧指著女鬼大笑,「你和他?龐即,如果你和她有什麼,那就是你精神有問題了,而如果我會作如此猜想,那就是我的精神有問題,所以,龐即,你的申明完全是多餘的,我還沒到腦殘的地步。」
龐即被嗆著。
女鬼蒼白的臉,更蒼白。
「這位小姐,你如果認為我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的話,我可以走,但是,請你別污辱這種先生的人格。」話一出,且咄咄逼人。
長寧被嗆著了。
這個女鬼,居然知道維護龐即。
「龐即……」長寧叫龐即時別有用心的帶了一點小小的尾巴。
龐即自知長寧的好奇心是天底下最甚的,只需給她嘗到一分的味道她便能給你把什麼都找出來,若不老實交代,恐怕她這張烏鴉嘴到舒亦那兒絕不會好好說話。
龐即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的,完全一副天底下最苦命人的模樣。
「你們二個就都別生氣了,有話好好說,首先,我來給你們做個介紹,然後我們坐下來,慢慢說這整件事情。」
從龐即的介紹中得知,此女鬼名叫賈明兒,昨晚下班時醫院來了一個急診,一個手術,就把龐即拖到了深夜,回來的路上,見著幾個小流氓正在調戲一個女子,出於義憤,便把那個女人給救下了,誰料,就此給自己惹上了麻煩,這個女人偏偏就跟定了他,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直到跟著他回到了家。
「你看,我也不能把她硬塞在馬路邊吧?若再遇到壞人,那可怎麼辦?人家好歹也年輕輕的……」龐即開始給自己找理由,「而且,你看,她都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她說,她是舊金山偷渡回的墨城,因沒有錢,一直在路邊乞錢渡日。我看著,聽著,也怪可憐的。」
長寧眨了眨眼,舊金山?這個敏感的字眼把長寧的好奇心擊到頂端,這個女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從那個淘金的地方來的,「賈明兒,你說,你是從舊金山來的?那,你會說英語么?說來聽聽?」
那個女鬼,一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語,而且,帶著那個地方的口音,說的非常地道,絲毫不比她這個從小在舊金山長大的人差。
長寧有點相信賈明兒那個從舊金山偷渡回來的說法。
「來,賈明兒姐,我來給你整理整理,化化妝,你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長寧望著她的臉譜,看出了些苗子,向她伸過友好的手去。
「你,相信我?」賈明兒猶豫了一下。
「是。我相信你。」長寧確認。
賈明兒這才把手放到長寧手裡,跟著她上樓去。
至此,龐即才大大的舒了口氣,那個,蘇長寧相信了,一切就都好說了。
三個美女,以不同的姿態坐在沙發中,美色撩人心弦,不過,還好,現場並沒有男士在場,所以也沒有春光外泄的可能。
花葬一身紅衣,宛若在大火尖上以生命跳舞的精靈。
花妖一身黑衣,宛若深沉的夜色里一滴死去的淚水。
而花魂,卻一身紫色,像一隻在風中失去了方向的蝴蝶。
不管是花葬,花妖,還是花魂,不管是什麼樣的個性,什麼樣的心態跟心情,三個殺手聚在一起,說的話題,永遠不會有關時尚,有關流行,有關美麗……
她們說的,只會是……手上,又沾了多少人的鮮血……
如花美貌下藏著的,是永遠無法探究的靈魂。
風把窗戶吹開,外面有滾燙的空氣湧進來,花妖走過去,關上窗,卻望著窗外發獃。
天空中的星星,或許,每一顆,都是她美好的願望,可是,一切,都離得是,那麼的遙遠,那麼的虛幻。
「花妖,你把那東西,藏在哪兒了?」花葬開門見山。
「藏在一處隱蔽之地。」花妖聲音很小,顯得無動於衷。
「那花舞若過來要的話……」
「直接告訴她,在我這兒就行了,她知道怎麼找到我。」
「花妖。」花魂聽出了花妖話里的反抗,不免有些擔心,「花妖,那天的婚禮,
你會去嗎?」
花妖並沒有正面回答,「那是個誘惑……」
「那是個陷井。」花葬打斷花妖的話,企圖把花妖給打醒過來,雖然同為殺手,雖然彼此之間並沒有深交,花葬還是想給花妖一個忠告。
那是條死路。花妖知道。
「放心好了,我不會背叛花祭門的。」話有些無耐,花妖摸著胸口,那裡,隱隱的痛著。
沒有人快樂。
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很漂亮,但當每一次任務都完成的相當漂亮時,她們,已經沒有激動的情緒,心就好像死了,隨著那些一同逝去的亡靈們沉入地獄。
其實,她們只不過是一群死去的活人罷了。
從聯絡處出來,花妖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其實,那份東西,就被她隨身帶著,時時的掂念著。
不知道轉了幾條街,汽車停了下來,花妖抬頭,攸的一驚,車子不前不後,正好停郵局門口。
花妖的手,在那份東西上,不停的摩娑著……。
郵局門口的路,正好有二條,該是往左?還是往右?
寧越的手裡,握著幾份文件,才從車上下來,便匆匆的往家走。這些天以來,他的步調里,少了以前的叢容跟優雅。
穿過花園的時候,看到花匠老a正在拔著一些玫瑰,那些枯死的玫瑰被他隨手扔在身後,已是堆成了小山。
寧越居然停下了腳步,看著老a將那些枯花一顆顆拔去,不動。
「少爺……」倒是老a,不知所措。
「沒事。」寧越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這玫瑰拔去之後,你想種些什麼?」
「醉蝶花,這種花長得像蝴蝶,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少爺喜不喜歡?」老a是個老實人,回起話來一愣一愣。
「醉蝶花么?」寧越眉頭一皺,想起了蘇長寧手裡的那隻調皮的女人蝶,雖漂亮但也沾了她的惡劣習氣,自此後,他就開始討厭蝴蝶。
「不用了,種上長相思吧,明年的夏天,應該花開得正歡了。」
老a對少爺一下子說這麼多話還沒適應過來,所以回話時,話語還是哆哆嗦嗦的打著顫音,「長……長相思?那……那可是種很奇怪的花呢。」
寧越望著那一堆枯死的玫瑰,眼角的餘光卻晃見池晏正遠遠的走過來,步履邁得不快,在夏日裡泛著暈光的青石板上有節奏的敲出沉重的悶響。
「為什麼奇怪?」看似無心的問道。
「少爺可知道它還有另外一個很奇怪的名字?」老a把手中的一把枯枝往邊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見寧越終於把目光從池晏身上收回來,並對他的問題有了反應,才一本正經的答起話,「這種白色的長相思,還有另外一種顯為人知的名字,叫……花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這麼一個不好聽的名字,好像是說這種花,染了血十日後便會變得很鋒利,而且,這還和一個很悲傷的傳說有關。」
池晏已走近身邊,似有什麼話要說,寧越舉起一隻手,阻止了池晏說話。
老a見少爺喜歡,自然又賣力了幾分,把一個催人淚下的故事說得異彩紛呈。
傳說說,在遙遠的古代,有一對青年男女,在不對的身份,不對的場合,和不對的時間裡相愛了,他們處處小心的維護著愛情的嫩芽,然而,暴風雪仍是在他們意料之中出現了,在這種宿命的安排下,他們有過抵抗跟掙扎,但在一個大時代的背景和強勢的權力下,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他們的眼淚,也在一次次相擁下變成了一種潔白的花朵,這種純凈,透明的花朵連綿成大片的海洋,而一朵花,便代表了一滴淚水,要將整個屋子都淹沒。
終於,有一天,他們決定殉情,他們用雄雄的大火將自己的身體焚毀,連同那些白色的長相思,以及永恆的愛情一起埋葬。他們的怨氣,圍繞在廢墟的上空久久不散,據說,那場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人們發現,在帶著煙火味的泥土裡,在冤魂長駐的廢墟上,又開出了比往年更甚更美更加純凈的長相思來,每一個從那兒走過的人,都可以嗅到一股塵世里未曾有過的潔凈的清香……
不久后,所有反對過他們在一起的人,都離奇的死去,沒有一個活口。
那些人,都死在鋒利的長相思花下,在他們的脖子處都有被長相思劃過的痕迹,而鮮血,跟長相思花瓣,都各淌了一地,艷紅艷紅的,好像有無數的靈魂躺在上面。
從那以後,人們就紛紛傳言,說那種花其實就是那對情人在冤魂,那些個心中有鬼的人,就是被那種花給殺了。
從那以後,花殺的名字,便流傳下來,說白色的長相思若染上鮮血,便可以變得比刀還要鋒利,輕易就可以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從那以後,每到冬天,長相思花便需要燃燒才能重生,好像那對情侶,在以烈火,記惦他們永恆的愛情。
於是,長相思,便成了花殺,即代表眼淚和思念,又代表折磨和殘酷,是永遠的,永恆的,永世的糾纏不清。
只是,知道這個傳說的人,很少,知道長相思便是花殺的人,更少。
老a的故事說完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好像自己也被故事感動了,不時的抹著眼睛。
寧越的視絲飄向遠處,花園裡,最高的那棵樹上不知什麼時候停著一隻烏鴉,正哇哇的叫得悲傷,古老的話里說,烏鴉叫,不祥到,若是有一天,看到烏鴉叼著長相思,所有的萬惡都會來到。
黑色如烏鴉,白色如長相思,寧越心裡最喜歡的二個色彩,都跟不吉利有著扯不清的關係。
「到了現在,長相思便代表了相忘,相欺,相互糾纏和死亡,這種花,每到冬天,都需要經過徹底的焚燒,只有這樣,來年才能開出潔白如雪的花朵來,越是透明的花朵,越是年代久遠。」老a看不懂寧越的心思,仍在不明就裡的說著。
「老a。」池晏連忙阻止老a不讓他說下去,此刻,寧越的臉色已經轉入風雨天氣,手中的文件,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他想起了斷崖上,那些殷紅的光線,他也終於知道,襲擊自己的就是這種花殺。
老a這才意識到自己多嘴,忙掌了自己一個耳光,一邊還不停的道著謙,「少爺……。」
「沒什麼。只是一個老套的故事。」一轉眼,寧越緊握的拳鬆開,眼前那些虛幻的紅色煙霧全數消散,一切,回復如初。
「池晏,有事嗎?」
池晏不得不佩服寧越自我修復的功力,就像一個有著千年道行的老妖,隨時都可以死而復活一般,而且,這種道行,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替他撿起文件,「少爺,警局的秦警官來了,正在大廳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