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做夢都想在一起
09:做夢都想在一起 【【許妙】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喜極而泣。
真的,有一刻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大腦里那裡線路,一下子全堵了,不通,斷電。
我傻了。
完全不相信這是靳斯翰說的話。
這些年,除了他的身體,我們在一起很少聊別的事。
導師的事情,他也只是遞個電話號碼給我,「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請他吃頓飯就行,我沒有時間過去,你自己安排。」
他甚至不願意浪費一點點的時間在和她溝通上。
除非他的身體。
近些日子,他聽說我父母來了,要請吃飯。
後來遇上我的主任,他也沒怎麼說。
再後來,他不喜歡魏學。
今天他突然說,我們交往吧。
他喊我「阿妙。」
我沒有聽錯吧?
疑惑的看著他的眼睛,我眼睛已經有些熱了,酸了,脹了。
他吸上一口氣,我以為他要反悔了,後悔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妙,我們交往吧。」
我真的沒有聽錯。
他又說了一次。
他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會看上我?
我家世如此普通,相貌也不算美艷動人,頂多是清新秀氣。
我也一定是瘋了,才會在他說完后吸著鼻子流了眼淚。
我害怕的左顧右看,生怕有保安盯著我瞧,這是楚家。
我這副樣子,怕是要給靳斯翰丟人了。
我低著頭轉身走,想找個沒人的角落裡舒服的哭一哭。
我的淚水似乎都不在眼眶裡,那些積攢多年的咸澀液體光光一雙濁目如何裝盛得了,全都鎖在我的心裡。
心腔里的淚水這時候不停的翻湧,不管不顧的想要衝出來。
我忍了忍,他在我身後追過來。
「阿妙!」
他又喊了我一聲。
我沉了沉氣,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周遭沒了人,我還低著頭,「嗯。」
「跑什麼?」
「我……」
「你跑什麼?我是吃人的怪物嗎?」
他冷聲問我,把我問得肩背一顫。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忙著解釋,怕他誤會。
可是我眼淚啊,這時候真是不爭氣。
苦戀他這麼多年,我都熬過來了。
他突然跟我說交往,我不是應該像電視里演的那些一樣,高興的跳起來,一躍 跳到他的身上,抱住他,大聲喊自己好開心嗎?
可我卻哭了,哭得我自己都不能控制。
我真是個沒有出息的傢伙。
捂著嘴的時候,我望著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他的樣子,只有他的輪廓鎖在我的眼睛里。
他朝我伸手,手指碰到了我的眼肚,才一擦,淚水更加兇猛的湧出來,像地下泉一樣,摁都摁不住。
他嘆了一聲,「你什麼意思啊?」
「我,我有些意外。」
「意外,你哭什麼 ?」
「就是意外我才哭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
「許醫生!」有人喊我。
我本來就是個膽小如鼠的人,這時候有人跑過來,還喊我,我就有無所適從,趕緊擦著眼淚。
我咬著嘴唇什麼也說不出來,看著楚峻北朝我跑過來。
我見楚峻北都不曾見過他的慌色,他的樣子,像是有事。
我和靳斯翰也都朝著楚峻北快步走過去,「怎麼了?」
「我媽有點頭疼,不舒服,你幫忙看一下,如果你看了沒什麼問題,我們就不去醫院了。」
「好。」
聽說是劉湘 不舒服,我跟著楚峻北也走得快了。
老年人的病痛,跟年輕人不同,我一直在想我的醫用箱都是跟靳斯翰相關的東西,劉湘用不用得上。
此時心裡只有病患,靳斯翰剛剛說的話,被我擠了出去。
劉湘跟我說是太疲勞了,她沒怎麼睡好,睡一覺就沒事兒了。
我懷疑是我們這兩天太過打擾湘園。
我幫她按摩,她舒服點了。
年齡大了就是這樣。
劉湘讓我陪著她去游泳池看闖闖。
闖闖陪著二郎神和i在游泳。
游泳池裡水紋一圈圈盪開。
闖闖對誰都酷酷的,對他爹都是那樣。
可偏偏對兩隻狗無微不至。
兩隻狗換著在水裡游,闖闖仰泳,狗趴在他的肚子上,一直被他托著從這頭游到那頭。
二郎神和i年紀都大了,顯有老態,伏在闖闖身上很安靜,也很享受。
劉湘問我,「許醫生,我們闖闖吃了飯就泡在水裡,好幾個小時,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會不會濕氣很重?」
「沒事的,他這是運動。」
二郎神的頭趴在闖闖的肩膀上,時不時抬著嘴去舔他的臉。
闖闖伸手揉著二郎神的腦袋,溫柔極了。
劉湘道:「本來闖闖起先只抱著將軍游泳,我們家將軍腿不好,以前受過傷,闖闖難免要多花些心思。
可是i啊,吃醋,自己能泡在水裡的,硬是要拼的。
非要爭個公平,要闖闖抱著游,可累著我們闖闖了。」
我說,「闖闖跟他們一起長大的,感情很深是自然的。」
闖闖一圈圈的游,劉湘又抬頭敲了敲額角,我忙問,「還疼啊?」
「嗯。」
「咱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萬一不是勞累所致。」
「我這麼大把年紀,偶爾疼一下很正常。」
我朝著楚峻北使了個眼色,楚峻北上前來勸,「媽,去看看吧,你不去,我們一家子跟著操心。」
沁兒端了水果到泳池這邊來,看我們都圍著劉湘,放下果盤就過來詢問。
沁兒得知劉湘頭疼,說什麼也要往醫院送。
闖闖游到我們腳邊,抬頭問,「怎麼了?奶奶不舒服?」
「不是,奶奶身體好著呢,你繼續游泳,我早些睡覺去了。」
劉湘一走,我跟楚峻北都跟了去,劉湘讓沁兒在這邊守著闖闖。
楚建勛安排了醫院,劉湘在醫院檢查好,結果是顱內一處血管有堵塞。
這問題可大可小。
除了吃藥,平時身邊最好不要斷人,怕有突然間的暈倒,會造成搶救不及時。
治療的方案弄出來,我們都回了湘園。
闖闖還沒有睡,在主樓大廳里等著我們回去。
他拉住劉湘的手問,「奶奶,怎麼樣了?」
劉湘說,「說我是感冒前的徵兆,別擔心,我晚上吃兩包感冒沖劑就會好了。」
楚建勛也說,「我就說不要貪涼,夏季比冬季容易感冒。」
闖闖攬著劉湘的肩膀,「奶奶,我幫你把葯泡了,你先喝了葯。」
「在醫院就吃了,你爺爺關係硬,院長專門安排的,你爸不放心,在醫院就吃了。」
大家都在瞞著闖闖。
其實孩子知道了也沒用,空著急。
又不是治不好的病。
我不會拆穿他們,因為我能理解,要是我,我也會瞞著。
等一家子人都歇了,我和靳斯翰才回去京都飯店。
魏學站在我的房間門口,看見靳斯翰送我回來。
他的拳頭握了握,「許妙,怎麼這麼晚,電話也關機。」
「我忘了帶充電器。」我朝著他走過去。
魏學喉結咽了咽,瞟了一眼靳斯翰,又定定的看著我,「許妙,我有話同你說。」
我看著魏學的樣子,特別正經,突然有些不習慣。
他在我眼裡就是個孩子,什麼時候會用這樣的神態和語氣了。
還是說他當醫生的時候是這副模樣?
他也不管靳斯翰在不在,「許妙,我們出去聊,我有很重要的話同你說!」 ……
【換角度分割線】.……
【【靳斯翰】
我原是打算讓阿妙和我一起住在湘園的。
後來我一盤算,還是回京都飯店住好。
既然魏學喜歡阿妙,那麼這種事情總要面對。
更何況,在回來的路上,我又問了她。
她同意跟我交往。
我們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甚至沒有特別浪漫的開端。
我卻有一種理應如此,事當這般的心境。
難道是因為我年齡大了,所以才會喜歡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感覺?
這次我讓她坐在後座,她經常不看我,不是看自己的腿,就是往窗外看。
看見我的時候,如果我正好將目光遞過去,她一定會跑開目光。
她在我的面前,像個小女孩。
我認為那是一種害羞。
如此的順利,水到渠成,我真是沒有想到。
決定不過一兩天的事,我衝動了些,她也應得很快。
我們像兩個急於擺脫寂寞的人,正在想方設法的找到合適的人來紓解心緒。
回到京都飯店,我送她回她的房間,是想她好好休息。
明天我們要一同回g城。
我想我這個年齡也浪漫不起來了。
阿妙的人品和背景我很了解。
我這個年齡的男人,需要找的是一個終身伴侶,當然這個伴侶得我喜歡。
否則我情願就像曾經一樣,清心寡欲一些,過得很自在。
我明天需要見到她的父母,讓對方先了解我。
今天之所以沒有在楚家說明,是因為我覺得先要徵得女方家裡同意。
最起碼讓阿妙感受到尊重。
楚家畢竟不是靳家,今天的阿妙還很慌張。
我應該讓她從心裡開始感受到安然了再把推到我這邊的親戚面前。
如此寵辱不驚,才會顯得更高貴,我希望所有人都尊重她。
我送她還不到她的門口,就看見了魏學。
魏學和我昨天看到的樣子很不一樣。
眼神和站姿都不同。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提防。
他在提防我!
因為阿妙!
魏學說找阿妙有很重要的話要跟她說。
我看魏學的神情大致猜到我趕在了他之前。
那些重要的話,我已經提前說了。
這時候也無需謙讓。
阿妙一定以為這個還是她的弟弟,能有什麼重要的話。
我拉過她的手,捏在掌心裡。
她緊張得縮了一下,我彎著唇笑了笑,伸手挨捧著她的側頜,偏頭俯首在她的嘴角印了一吻。
我以為只是宣告一次主權。
可是碰到她唇角的時候,心口猛然一跳。
唇角的電麻一下子傳開,身體都跟著瑟顫了一下。
心口那裡噗嗵噗嗵的快速跳起來。
她睜大了眼睛,水汪汪的望著我,臉頰上的紅暈被她上升的血壓越塗越紅。
她緊張了。
我同樣。
只是這一刻的感覺更讓我堅定了一個想法。
阿妙應該是我的,不能錯過。
我多少年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她沒有所愛的人,沒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我現在不能將這樣的機會讓給別人。
可我需要在一個剛剛接受我的小姑娘面前做出紳士的舉動。
「阿妙,要我迴避嗎?要不然我去我房間等你,等會你和魏學說完了,再過來找我。」
計劃中沒有讓她去我房間找我的橋段。
可是我需要讓魏學知道,這個阿妙,是我的。
撕破臉的事情,我這種歲數已經做不出來了。
我相信我做得這麼明顯,他如果懂察顏觀色,一定會知道。
當然,如果他懂卻裝不懂,那麼我便不能坐視不理了。
阿妙明顯很吃驚,她朝我搖了遙頭,「不用了,你等一下我好了,魏學不是外人。」
阿妙又看向魏學,「魏學,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魏學臉色漲了起來,發了明顯的變化,連額面上一引起青筋都鼓了起來。
我清楚的知道那是為什麼。
魏學百分之百喜歡阿妙。
他以前沒說,他沒有我的運氣好。
我比他早了一陣。
我慶幸自己的好運氣,也慶幸阿妙不是腳踏兩隻船 的人。
她除了死命往醫學上鑽,其他事情似乎都有些愣愣的。
有人說做一件事情太過專註,會把做其他事情的能力削弱。
阿妙的情商不高。
當然,我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要不然這麼個妙人兒放在我身邊八年,我竟是一絲也沒有察覺。
但也許八年時間才剛剛好,早了發酵時間不夠,若是失去頂多覺得可惜,不會想要死守。
這是緣份。
我堅信。
魏學的唇有些抖了,他在生氣,拳頭握得更緊。
我能理解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要面子,要愛情,會衝動,會不顧一切。
魏學正值這個年紀。
可是在阿妙面前,他還是晚了,雖然他比我年輕。
我的手還握著阿妙的手,看著魏學。
希望他能見風行舵。
而他卻一咬牙看著阿妙,「許妙!我喜歡你!我們年紀相當,又是同專業,最合適不過了!」
許妙嘴張大了。
她今天遇到兩個人表白,還都是和她相熟多年的人。
瞧她眼裡的意外就知道了她有多傻。
哎,這個傻姑娘。
魏學怕是見到我之後慌了才會這樣說。
這不像我認識魏學的樣子。
我不是魏學這個年紀的人,任何周-旋,徘徊,都會讓我錯失良機,跟做生意一個道理。
感情的事情,不能當做算計。
如果一旦算計,就有可能會算計失誤。
我不想失誤,所以我要保證自己的利益。
「魏學,阿妙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喜歡她可以,我覺得她這麼優秀的女孩,周邊一定會有很多優秀的男士喜歡她。
但她只有一個人,她能允許所有人對她產生好感,並且喜歡。卻只能喜歡我一個人。」
在我手裡心裡的那隻小手,就這麼緊張的動了動。
魏學氣結的看著我!
他看著我的眼睛已經算得上是怒目而視了。
崩緊的嘴唇顫著,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說的話,一定不會好聽。
「不可能!許妙怎麼可能喜歡你!她又不是貪錢的人!你大她那麼多歲!!!」
這句話真是.……
我的確是比阿妙年紀大。
可是她已經同意與我交往,那麼說明她對我的印象非常好。
她也不是二十歲的小女孩,不會做些自己都不知道後果的決定。
我相信她的判斷力。
更何況,如魏學所說,阿妙不是個貪錢的人。
如果魏學不是這樣講,也許我會覺得女人貪錢並不是壞事,至少在這方面,我能滿足她。
很可惜,她沒有愛上我的這個致命的優點。
我笑了笑,懶懶道,「對,我比阿妙大許多歲。
可是我們站在一起,我會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們很般配。讓那些看向她的女人投以羨慕的目光。」
阿妙急得有些要上前爭辯了,我拉了她的手,不准她講話。
如果連一個魏學都應付不了,那回去之後還有什麼主任,當如何得了。
「呵!」魏學輕冷一笑,「她給你治了八年的病,你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體是怎麼樣的,阿妙這麼年輕,你不能因為你自己喜歡,就成為她的拖累吧?」
我輕吐了一口氣。
我的病,並非多重,只不過是調養。
很多人都會有我這種情況,只不過我錢多,願意請個私醫在身邊沒事幫我扎兩針而已。
我要任性的花高價錢請個私醫放著,哪怕一個月只叫她到翡翠園兩次,我樂意還不行?
難道如此就一定是得了不治之症?
我還未開口,阿妙已經岔岔出了聲,「魏學!你夠了!不要再講了好嗎?靳先生根本沒有多重的病。
就算他有很重的病,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嗎?我喜歡他十幾年了!從成為他的粉絲開始!
我是為了他才高復考的醫,才來的g城!我在他身邊八年,做夢都想和他在一起!」
我聽到她發顫的泣聲。
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撞進我的耳心裡,背上像是被高壓的電過了一下,全身發麻!
而我偏頭側目看她的時候,她已經滿面水光,那些淚水一定是酸苦的,我聞到了那股味,刺得鼻腔里也酸癢了起來。
哎,這個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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