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閃回

  許季川本來還想說點閑話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可是吳朦心中有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就蹦出來一句“我在店裏都說了一天了沒精神再說什麽了?”後許季川立刻就閉上了嘴。車中的氣氛比之前更加尷尬了。


  雖然許季川對吳朦的這種態度並沒有表現出受到多大的傷害,但是吳朦在剛剛說完那話後竟然主動的開始反省起來。許季川被自己這樣搶白居然還不生氣,點點頭就完事了這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雖然兩人不經常吵架,吳朦有些事情也是拿他的意願當做主要參考方向,而至於小事方麵,許季川則給了吳朦絕對的自主權。不過真要有意見相駁而兩人都絕不讓步的時候,那就隻能依靠一方說服另外一方來解決了。


  這種解決方法看似民主和平,但是這就像是帝國主義的民主——民主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雖然許季川給了她這種權利,但是吳朦在他麵前根本就沒有本事把握這種機會。每次吳朦控訴許季川的霸權主義的時候,許季川還擺出一副冠冕堂皇的嘴臉說:“這是我們共同討論出來的結果。“所以,完全可以想象那時那刻吳朦究竟有多憋屈嘔血了。而如今,吳朦鹹魚翻身僅僅是在口頭上占了那麽一點點的上風而已,竟然就有些適應不良,由此可見,她在許季川的麵前就是活該當被欺壓的弱勢群眾,即便有自主抗爭的意識,但是也沒有那個享受成果的命。


  吳朦有心想要緩解一下氣氛,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於是就幅度稍大的偷偷看了許季川兩眼。不愧是在一起近十年的人了,許季川立刻就察覺了她的意思,很自然的開口:“你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


  “請了一個小時的假。“


  “哦。“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下來。若是有外人在,心裏指不定會想,難怪這兩人會離婚,這連幾句話都說不到一塊去怎麽過日子。


  其實看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是想象不到以往的。撇去吳朦失去的部分主權,她和許季川溝通一向良好。許季川會告訴她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而她也會說些津津有味的說些八卦給他聽。許季川其實是個挺聰明的男人,隻要是他肯上心,他可以將婚姻生活處理的美美滿滿。事實上,他也感覺自己真的已經做到了,因為吳朦在婚後很少向他抱怨過,更沒有對他表示過任何的不滿。他對自己的妻子和家庭也是深覺滿意。可是結果,他卻要比那些整天抱怨家裏有黃臉婆有母老虎的中年老板總裁們更早的離了婚。


  許季川知道吳朦看似無緣無故的一點小脾氣是因為衣櫃裏的衣服被弄亂了還是貝貝多喝了兩瓶酸奶而起,也知道吳朦喜歡的顏色喜歡的口味喜歡的衣服風格,可是他始終不知道終結他們婚姻的原因。他不是沒有問過,可是吳朦在說出“離婚“這兩個字的時候,完全就不願意和他接觸,更別說是溝通。


  在當時許季川也是要負些責任的——單純的就處理”離婚“的這件事情上。他總覺得兩人有了矛盾,難免會有個人在情緒激動時說出”離婚“這兩個字,有人喊了一輩子的離婚可也安安穩穩的當了一輩子的夫妻。但是當他意識到吳朦這是認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錯過了詢問、挽救的時機。吳朦決絕的態度簡直就像是她結婚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離婚而已。她不要分家產,不要房子,甚至連女兒都不要了,隻要離婚。


  對許季川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背叛,可是他的受傷和無措卻從來沒有坦然的告訴過吳朦。他很少在吳朦麵前示弱,他的身世充滿了一種街頭巷尾戲說閑話般的熱鬧和嘈雜,他從一無所有到今天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全是靠著他自己一步一步的拚搏,而不是靠著失態怯懦諂媚苦求,他用自己的堅強和冷漠麵對整個許家,而在吳朦麵前也是這樣,隻不過是少了冷漠而已。而且,他深覺有義務將一切難題攔在他的家庭之外。吳朦是他的妻子,她隻要享受他給予的一片安逸之地就足夠了,別的無需她的操心。


  人總說堅強的男人在女人麵對流淚會讓女人更心疼,偏偏他是寧願自己的心被吞回去的眼淚醃成了一塊鹹肉也不會在吳朦麵前流一滴淚。除了他母親去世的那一次,他將頭壓在吳朦的肩膀上,沉默而壓抑的哭,任由她努力踮起腳尖,用兩條細楞楞的手臂環住自己,不停的在他耳邊輕聲說“有我在,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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