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選擇
「王爺。焚天宮又來消息了。」琉璃將剛剛取來的竹筒雙手呈遞給書房之中的司空錦。
「他們不是約了明日於京郊相見嗎?」司空錦放下了手裡的毛筆,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子一頓猛跳,今日他一直心神不寧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
他接過了竹筒,取出信箋一看,俊美的面容上韻起了薄薄的怒色。
他啪的一下將信箋拍在了桌案之上,力氣之大,讓桌案上擺著的硯台裡面的墨汁都飛濺了幾滴出來。
琉璃看著司空錦震怒的面容,也不敢多言。
「只怕你要遲些日子才能見到王妃了。」司空錦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隨後對琉璃說道。
「那娘娘她可好?」琉璃的心一沉,追問道。
「信上沒有說。」司空錦起身,「備車,去宮裡。」
「是。」司空錦沒多言,琉璃也不方便多問,只能依照司空錦的吩咐去辦事。
馬車的輪子碾過京城街道的青石板路,那些沒拉得及清理開的積雪已經凝結成了一塊塊的冰,輪子壓在上面會打滑。
馬車甚是顛簸,司空錦坐在車裡,看向了外面,在經過蘇家鋪子的時候,他命馬車停下。
這家鋪子的生意現在也沒有之前那麼紅火了,門庭上懸著厚厚的棉布帘子用以阻隔外面的寒冷。司空錦停了一會,只進去了兩三個人。
並不是光蘇家鋪子一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整個京城在經歷了入冬的暴風雪之後,都像是被迫蟄伏了起來,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蕭條冷落。
就連平日里這條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都不見了蹤跡,只有零星幾個人快步走著。似乎不願意做過多的停留。
「真的很冷啊。」司空錦不由輕輕的嘆道。
「王爺若是冷。奴婢再弄一個手爐來。」琉璃跟在車邊,聽到司空錦的話,馬上回道。
「不用了。本王並不冷。」司空錦緩緩的搖了搖頭,「本王是說今年的天氣冷,人心也似乎冷了許多。」
「這。。。。」琉璃一事語塞,不知道該回些什麼才妥當。
良久,她聽到馬車裡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走吧。」接著是司空錦低沉的聲音傳來。
「是。」琉璃應了一聲,她也抬眸看了看依然在寒風之中矗立的蘇家鋪子的金字招牌,這招牌當時還是她與王妃一起去訂做的。
如今王妃已經失蹤快又半個月了,這招牌依舊如新,寶藍色的底子,金色的大字,煞是鮮艷,給這暗沉的天地添了些許的亮色。
有很多事情竟然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還有一些事情卻依然歷歷在目。
琉璃也輕嘆了一聲,隨著馬車朝宮裡走去。
「父皇還是昏昏沉沉的?」司空錦進了寢宮,先是去給順德帝請了安,他依然如前幾日他來的時候一樣沉沉的睡著。
「恩。」司空珏神色凝重,眉頭微微的蹙著。
就連司空珏自己都不記得上一次展開眉頭是什麼時候了。
朝堂中的事情,永遠層出不窮,若不是現在朝堂不穩,他何苦來做這種苦差,若是可以,他寧願逍遙于山水之間,仗劍江湖,豈不是是樂哉,快哉。
如今光是每天各省飛來要錢的摺子都快將他逼瘋了。
戶部現在是在他的管轄之內,今冬各地都缺糧,再加上前一陣子的暴風雪,更是讓這一情況雪上加霜,司空珏已經和司空錦商量,以司空錦的名義修書給大金的皇帝,請求他們賣糧給胡國,以解胡國的燃眉之急。
使者已經帶著信上路了。可是這有是風,又是雪的,路上堵塞難行,怕就怕遠水解不了近渴,沒等大金的糧食調來,胡國自己就先亂了。
而且這還是在大金肯賣糧的情況下。大金也在和柔然開戰,能不能借出糧來還是一說。
不過看在司空錦是自己女婿的面子上,司空錦和司空珏都覺得大金的皇帝不至於那麼的無情。
畢竟婚姻還在,盟約還在。
司空錦和司空珏這幾日都在盤查國庫,之前三年全部都是由二皇子經手管理的,他們不盤查不知道,一盤查兩個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短短的三年時間,國庫竟然空了。不但國庫空了。幾個京城用來儲備應急糧草的皇家糧倉之中也是空的。
這三年所有的帳還有其他的東西都是虛報的,全部都是假的。
司空錦和司空珏明白,若是此時胡國一旦發生大戰,他們的處境將會異常的艱難。
二皇子和獨孤皇后真的是禍國殃民,如今人手有限,他們甚至追查不到這些巨款都去了哪裡!不過司空錦和司空珏認為多數都是從胡國與柔然的邊境地帶被運出了胡國。
因為司空錦查到之前一支固定有商隊往來這兩地之間,這商隊不是普通的商號,而是由陳將軍手下的一個參將的家眷建立的。陳將軍就是二皇子妃的父親。
司空錦已經以順德帝的名義發出金牌,勒令陳將軍回京述職,只是這金牌如石沉大海,一去沒了音訊。
暗閣已經有人在嚴密的監視他們的動向,這幾日報回來的情報不容樂觀。
司空錦覺得,他已經在緊鑼密鼓的調集自己手下的一切力量,只等他的外孫到了,就以他外孫的名義起兵入京勤王。
時間緊迫。而現在順德帝一直昏昏沉沉,叫司空錦與司空珏兩個人都心急如焚。
陸允已經離開了皇宮,他走之前留下了很多藥方,也醫治了封靈兒的雙腳,封靈兒的雙腳已經潰爛壞死,若是要保住她的小命。只能切除掉。
司空錦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封靈兒,但是沒有辦法,只能按照陸允說的那麼辦,陸允是在封靈兒醒后第三日離開的。
封靈兒醒了之後就一直以淚洗面。
司空錦有心勸慰,但是到了浣花宮也是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
看著與自己一起長大,還曾經全心愛慕的女子變成這個樣子,他的心情也是無比的沉重。
雙足不良於行的時日他過過,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也發生在封靈兒的身上,讓他對封靈兒在愧疚的同時也多了幾分憐惜之意。
好在封靈兒的兄長已經來信,信里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只要陳將軍在邊境起兵,他必定旗幟鮮明的站在司空錦和司空珏這一邊,保皇。
這算是在眾多壞消息之中唯一讓司空錦和司空珏欣慰的好消息。
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和大金借糧,調派手上能調派的所有物資為內戰做準備,還有讓順德帝好起來。
二皇子一黨如今已經在朝中放出風來,說順德帝已經重病不起,數十日沒有上過朝了,甚至連朝中重臣都一概不見。
朝廷里現在風言風語,有的說順德帝已經不行了,還有的說順德帝如今被司空錦和司空珏兩兄弟控制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
總之各種不良的言論在朝里流傳甚廣,司空錦和司空珏都知道這是二皇子餘孽的在朝里散布的言論,為的就是混淆視聽,好為將來他們出兵勤王打下基礎。
這種言論越是叫囂塵上,就越是顯示著距離陳將軍起兵不遠了。
若是能及早的找到焚天宮的納蘭靜雪,拿到解藥,解了順德帝身上的毒,至少可以讓這種謠言不攻自破。
本來司空錦已經做好準備,明日赴約,接過今日卻收到了焚天宮的信息,說見面要推遲了。
這怎麼不叫他勃然大怒。他現在最經不起的就是等待了。
順德帝晚一天好起來,就等於給對手多一天准比的時間!
司空珏得知這一信息,眉頭也是蹙的更深。
「他可曾說過要推遲多久?」司空珏問道。
「壞就壞在沒說。」司空錦皺眉說道。
「如今怎麼辦?」司空珏也是一籌莫展。本以為明日司空錦就能拿到解藥,讓父皇在眾多朝臣面前出現,哪怕露個臉,說上幾句話也好,那些不利於他們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但是如今這個打算完全破滅了。
「不然這樣。」司空錦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們索性放出消息,就說陸允的行蹤我們知道。」
司空珏一聽,辦法是好,可是未免有點不仗義啊。
「你派人跟蹤陸允了?」司空珏問道。
「是。」司空錦緩緩的點了點頭。
若是在父皇和對陸允的承諾之間做一個選擇,他的選擇只會是父皇。
他知道這樣會讓司空珏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可是沒辦法,一個人的命和一個國家的命運來比,在他的眼中實在是微不足道了。
當初他可以犧牲掉自己的幸福,答應迎娶蘇瑞,如今他就可以拋開仁義,去換取父皇的解藥。
司空珏沉默了良久,他的面色十分的難看。
「他是我請來的。」司空珏緩緩的說道,「我也答應了他不會將他的行蹤泄露給納蘭靜雪。你真的要這麼做?」
「那皇兄可有其他的辦法讓納蘭靜雪儘快的露面呢?」司空錦沉聲問道。
司空珏默然。
納蘭靜雪的脾氣比他的師兄還要難對付,只要他不願意,任誰也強迫不了他。這個是江湖之上人所周知的。司空珏也不例外。
若是提供假消息給納蘭靜雪,只怕他查明之後的報復會更加的讓人難以承受。
他武功極高,而且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若是想要下毒,會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種人不得不防啊!
若是他們提供的消息是假的,惹怒了納蘭靜雪,即便是帝皇之家,也架不住納蘭靜雪那樣神出鬼沒的用毒高手出招。
所以若是他們放出這樣的消息來吸引納蘭靜雪,那麼所提供的線索必定要真。
一邊是江湖道義,一邊是父皇乃至整個國家的安危,真的叫司空珏難以決定。
司空珏也明白,如今二皇兄已經不在了,他的兒子尚且年幼,若是陳將軍真的起兵打入京城,那這胡國的天下將來定是落入陳家的手中,他們不會讓那個年幼的孩子當幾天皇帝的,改朝換代是必然的結局。
到時候司空皇族將受到滅頂之災!
這已經傳承了幾百年的基業若是在自己和司空錦的手上出了問題,那隻怕他們兄弟兩個都無顏去見長眠於太廟之內的列祖列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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