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化作春泥更護花
大半個月過後，青藤一中的放學鈴聲響起，周不惑才從座位上悠悠轉醒。當他抬起頭來，面前是這張注視他已久的悠悠笑臉。
「醒了啊，哥哥。」塵寰與蔣西舟異口同聲的說道，隨後又互相嫌棄的看了一眼，嘴角一撇，就連表情都一模一樣，「別學我，別怪我揍你！」
自從上次精神病院離開后，兩個人由於都愛喊周不惑結果莫名其妙的鬥上嘴來，再加上平時日常習慣有些相似，兩個人直接整成了歡喜冤家。
陳久安身體的傷口被妥善處理，雖然無法痊癒，但至少可以讓他生活的不那麼痛苦;他的臉上已經退下繃帶，只是眉角處還殘留一道會被醫治好的傷疤，無傷大雅，反而多出些陽剛之氣。
而這他們也被訣涵邈送進了青藤一中，並且成了周不惑的同班同學，也算得上是一股孽緣。
而作為主角的周不惑自從上一次戰之後開始變得嗜睡起來，彷彿是要為補充先前被透支的精神。
生活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起來，似乎是他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就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一般。
對於周不惑自己而言，每天沒心沒肺的生活似乎也挺好。不用去想太多的打打殺殺，但復仇的火焰始終在他心中灼燒著，令他煎熬無比。
而他的能力因為這次透支又開始詭異的變異起來——每一次入睡后，他所有的回憶猶如幻燈片般播放。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只要被他窺視過的命運線都會在夢境中不斷重演。
或許是煎熬。
或許是遺憾。
然而終究是無可奈何，因為遺憾不會被時間撫平，只會被更好的風景解放。
「我聽說下一站的櫻花很漂亮，但請不要在冬天下車去等待櫻花開，坐上這趟車。坐在車的沿途上看，也許會遇到更好的風景，更也許在某一年的春天，車子恰好剛路過那顆開滿櫻花的樹，這時候的停駐，才是剛剛好的……」
周不惑一個人喃喃自語起來，蔣西舟等人露出疑惑的目光，他又忽然笑起來，「沒事，我想起來與一個人的約定罷了。」
「走吧，哥哥明天放假，咱們出城去看看吧。」蔣西舟沒有過多的停留在周不惑剛剛的話語上，而是一本正經的計劃著即將到來的假期。
但一向喜歡與蔣西舟鬥嘴的塵寰和較為穩重的李沐澤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遺憾，卻轉而消失乾淨。
饒是如此，李沐澤依舊掏出自己的單反相機將這一刻眾人的笑容記錄下來。
鏡頭裡，處於C位的周不惑平淡恬然的看著鏡頭，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塵寰與蔣西舟互扯著耳朵，臉上掛著個不服輸的表情;陳久安的冷峻卻雜有一絲平和;再加上李沐澤自己比出的一個剪刀手，被陽光拉出長長的影子……
畫面在這一瞬間定格，這難得的休閑時光被他保存下來，或許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張照片都會成為在場諸位的白月光。
校門外，接待他們的車依舊是那輛如鋼鐵猛獸般的越野車，五個人坐入其中都還有很大的空間。
發動引擎，轟鳴的響聲由於遠古巨獸在低吼，產生出一種讓男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駕駛位的訣涵邈戴著一副。燒包的墨鏡，他身旁的副駕駛位空無一人，但誰都知道那個位置是留給誰的。
「今天陪我出城去。」訣涵邈輕聲說道，胸口別著一朵乾枯的白色菊花，「悼念者的心靈容不得一絲輕浮，鮮花奉向逝者，我們為逝去的生命默哀。」
車廂內眾人久久無論語，作為過來人的塵寰一隻手壓在了蔣西舟的手上，對著他們解釋道：
「最早先驅者與悼念者是同一個組織，只不過由於理念不同，最終分道揚鑣。」
「一個渴望對世界做出改變，只殺有罪之人。」
「另一個也是渴望凈化世界，只不過手段更為血腥，只要擋它路，那麼全都會被它解決掉。」
「最終在上一任先驅者諸城議會中，運用鐵血手段的極端派分離而出成為悼念者;而我們依舊堅持最後的原則，做這個時代的先驅。」
隨著塵寰的話音落下，眾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後，李沐澤整個人大半個身子探進後備箱，從中取出了三個用紫色綢帶綁著蝴蝶結的包裹。微微笑道，「氣氛也不用那麼沉重，歡迎新人正式加入，這可是老大挑選好久的禮物哦！」
三個人將包裹拆開，蔣西舟最先露出驚喜的表情。
只見紙箱泡沫包裹著一個由黃花梨木打造的盒子，盒子裡面放著的是一柄銀色的左輪，精緻小巧。
「謝謝，老大！」蔣西舟高興的說道，同時一臉挑釁地問身旁的塵寰，「你之前的入隊禮物是什麼啊？」
塵寰想了想之前收到的被漆成粉紅色的匕首，表示並不想說話，並用一記鐵拳頂在了蔣西舟柔軟的腹部。
而陳久安和周不惑各自的禮物都是一把長刀，刀刃由納米機器人打造在戰鬥中可以進入高頻切割，算得上是鋒利無比。
並且，這些小傢伙充能不止可以用電充能——戰刀身在振動過程中產生的能量也可被快速吸收，算得上是以戰養戰。
「謝謝。」
兩人同時道謝，兩柄戰刀入被各自收了起來，而後又放到了後備箱里。
越野車向城外駛去，賽博朋克的都市與郊區之間被一堵高達三百多米的鐵牆隔開，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自留下四個出口。
兩個進城口，兩個出城口。其中一些出城口和進城口是財團以及官員富人專用，相較於其他堵成長龍的車隊而言簡直不要好上太多。
檢查口，四名身著紅色作戰服的高牆守備軍例行檢查，但訣涵邈走的是富人出城口，沒有那麼多限制，就連他們所攜帶的武器也沒有進行過多的盤查。
城市外的世界相對危險，在郊外行走，帶點武器也是很正常。
臨走之前，訣涵邈熟練的掏出一根雪茄抽了起來，同時扔出一盒煙遞給高牆守備軍的長官，算得上是意思意思，將一個的市儈商人模樣演飾的十足。
引擎再次啟動，轟鳴聲再度響起，越野車隨後向西駛去。
此時正值暮春時節，越野車以每小時150公里的速度瘋狂行駛，車窗外的奼紫嫣紅瞬息間就滑過。
瀝青路面漸漸消失，隨著訣涵邈幾次變道，他所駕駛的鋼鐵猛獸穿過一片桃花林，行駛在一片土路之上，身後那堵鋼鐵高牆被快速拉遠。
與此同時，另外一輛軍綠色的越野車也從遠處另一條土路駛來，橫衝直撞，野蠻至極。
越野車上的棚架之上還捆著大袋小袋的行李，副駕駛位一個身穿酒紅色蝴蝶襯衫很花哨的中年人將手伸出車窗，打了個招呼。
駕駛位上，先前的牛頭人大叔專心致志的開著車;而後座則是之前另幾個悼念者的成員，在後面抽煙打牌，儼然一副老兵油子的面貌。
「小垃圾們，吸老子尾氣去吧！」訣涵邈怒吼一聲，先前嚴肅的情緒被一掃而空，一腳油門踩下，越野車速度直接飆到了每小時200公里。
「老牛，跟上！」副駕駛上的花蝴蝶也較起真來，「這他娘的能忍嗎？！」
於是兩輛越野車在荒野之上瘋狂競速，向東南處一座遍布著櫻花的山開去。
兩個半小時方才抵達，只不過距離櫻花山只有5公里的時，兩輛越野車的速度不斷放緩，最終在山腳處停了下來。
肅穆的神情再次在眾人之間浮現，眾人邁步在被青苔附著的台階拾階而上，手裡不知何時起捧上了一束束鮮花。
每一步落下山谷都響起幽寂的腳步聲，而後又回歸平靜。
山頂之上，懸挂著一座被歲月浸染的銅鐘，在上面沒有被青苔覆蓋的痕迹，可見時常有人打理。
訣涵邈輕輕敲響銅鐘，鐘聲在山谷響徹。在此之後，他又帶領眾人鞠躬獻花，為這座城市死去的先驅者默哀。
這些墓碑之上，沒有任何人的名字，卻刻著一句相同的話——
「願守冰心一片，無愧先驅榮光！」
恰此時櫻花正落，春意正暮。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這句古詩忽地籠在了所有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