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少校
戰爭。
它的概念不為周不惑所熟悉，相反，那些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反而十分渴望戰爭。
由於擁有劉遠超通行證的原因，周不惑無論去哪都暢通無阻，似乎是因為這個通行證擁有最高許可權一般。
周不惑去水房洗了洗手，他格外的討厭煙草的味道——無論是多麼名貴的煙草。
軍事基地里，修建最多的建築物竟然是戰地醫院。其餘地方反而空落落的，就只有哀嚎聲與血腥味濃重的醫院擠滿了人。
出示通行證，他走了進去。
裡面的醫生奮力搶救被蠻子和惡裁擊傷還未死的傷員，他們就這樣站在死亡的邊緣上，嘲笑著死神的無能。
「無論什麼時候，醫生都是一個值得受人尊重的職業啊。」周不惑摸了摸鼻尖，輕聲說道：「不不不，還是有些黑醫生就算了吧。」
不能說看了多少書就敢說這世道就這樣，但周不惑敢說這個世界上也就他媽是這樣的瘋癲無理。
每個人在生活這部劇里所扮演的角色都是小丑，無論是喜劇還是悲劇，角色已經定下，再想怎麼更改都無濟於事。
隨著越來越接近醫院，那消毒水和血液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就越來越濃。
而那消毒水的味道讓周不惑感受到生理性的不適。
聲音從病房裡傳來：「該死的蠻子，要是可以，老子非要再殺回戰場！」
「別逗了，老徐，就你那身子骨連第3劑基因藥劑都扛不住，去了也是送死。」
基因藥劑，這個名詞再次出現在周不惑的腦海。
聯邦的集團軍，各大財團的私軍，以及高牆守備軍的部分軍隊他們都是由基因戰士構成的。
每個人在注射基因藥劑之前都會進行檢測才能知道這些人極限基因藥劑是多少支，目前已知人類最多只能注射7支基因藥劑。
如果人類注射一旦超過7支基因藥劑的話，那麼將會引起肉體從內而外的崩壞，又或者轉變成殘暴嗜血不死不休的「惡裁」畸形種。
而這些學生被注入的基因藥劑是他們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的狂暴力量，就算他們沒死也要剝一層皮下來，最終成為不人不鬼的惡裁。
「你好，請配合我的工作。」
周不惑推門而入，同時手上還拿著先前劉遠超給他的通行證。
「誰他媽的會拿通行證當軍官證用，小子，你是從哪兒跑來的，整的像個山炮進城！」
一口熟悉的南都口音湧入了周不惑的的耳朵里，竟然帶有一絲親切感。
只不過這種情形讓周不惑感到一絲尷尬，好在這時有人替他解了圍。
「周少爺，我給您拿錯了。」
劉遠超從身後走出，同時地上的血腳印變淡不少，除此之外他的手上多出了一份墨綠色外殼的軍官證。
這份軍官證不同於財團私軍而是聯邦集團軍的少尉軍銜。
雖然這個軍銜在被財團掌握的世界沒什麼卵用，但好處是相較於財團私軍來說更加方便，同時在一定條件之下，無論任何位置的，連幫君都會承認這個軍銜，並給予你相應的待遇。
周不惑接過軍官證，不著痕迹地將通行證塞進了兜里，同時從懷裡取出伏特加，喝了一口：「現在能配合我工作了嗎？」
那名徐姓的私軍並沒有看他，而是注視著劉遠超的眼睛，期待他的回答。
「老徐，是這麼叫你的吧？」
「少爺，是。」
病床之上，老徐戰戰兢兢的點著頭，生怕惹自家這個喜怒無常的少爺生氣。
「不用那麼緊張，雖然我脾氣不太好，但我絕對不會難為任何一個有功之人。」
周不惑在一旁聽著劉遠超的嘮叨，他在想，這個傻逼是不是又要來一段激情澎湃的演說收攏人心。
果然，劉遠超又開始了他的逼逼賴賴。
少年低下頭去撫摸著胸口懸挂的訥於言，露出了輕蔑的笑容——言語的力量雖然偉大，但必須要建立在自身足夠強大的實力上。
他安靜的等待著劉少爺完成慰問傷員的演講，隨後便單刀直入地詢問起了老徐關於戰場上惡裁以及蠻子確切的信息。
軍官證被他拿了出來，同時聯邦集團軍還有象徵每個人身份的胸針，不同軍銜對應一種猛獸，少校對應的是禿鷲，那種食腐的猛禽。
「現在可以配合我的工作了嗎，士兵？」
周不惑收起了由年齡帶給他用於迷惑敵人的稚氣，一股凌厲的氣息從他身上綻放。
這一刻他彷彿不是一名稚嫩的少年，而是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
「告訴我，士兵，我們的敵人有多強大？」
周不惑腦海里回想起在櫻花山上看到的惡裁騎士團，他們輕而易舉的突破了高牆守備軍的防線，隨意打殺，就像是捏死一隻蟲子那樣簡單。
注入基因藥劑的惡裁戰馬。
手持合金長槍的惡裁騎士。
數以百計的畸形種惡裁軍。
除此以外，還有躲藏於暗處的覺醒者和蠻子利用這戰爭殺器突破敵人防線后，進行的騷擾。
「敵人很強，第一道防線已經完全被攻破，我們的兄弟大部分都死在了那場戰役里，他們的命只夠換來少數蠻子和惡裁軍的死亡。」
「正常情況下，我們根本……根本……打不贏……」
「正常情況？」
周不惑皺起了眉頭，顯然沒有get到老徐的點。
下一刻，基因藥劑這個名詞再度浮現在他的腦海。
「正常情況無法取勝，那你指的非正常情況是？」
「覺醒者、修者參戰，外骨骼戰甲廣泛運用，而不是依靠於裝載有基因秘匙的機械義肢，如果還是行不通的話。」
「那你會怎樣？我是指如果這些方法都行不通。」
老徐別過頭去，和病床上那些戰友對視一眼，隨後突然就笑了。
周不惑揮了揮手示意劉元超離開，最後又仔細端詳起眼前這個名叫老徐的士兵。
老徐從外貌上看還配不上老這個字，只是在戰場上皮膚被曬得黝黑，臉上遍布著刀傷和火傷，顯得有些猙獰。
下巴上鬍子拉碴，不知道多久沒剃過，一道傷疤直接從右眼下拉到下巴更是平添了一股悍勇之氣。
而他的下半身，左腿被裝載為機械義肢，另一條腿還在進行碳纖維的灌模，還要再過一天才能做手術。
「現在，可以說了嗎？」
周不惑輕輕扳響手指，漫不經心的問道。
「長官，如果當著所有人都守不住的話，那麼他們最終會發動玉碎計劃，整個南都市所有平民都會被注入超額的基因藥劑，然後被轉化成惡裁，進行最後的守衛。」
「如果單單是我們這些軍人被轉化成惡裁來擊退外敵，那我們絕對不會退縮，甚至還會踴躍參與其中。」
「但，玉碎計劃不會區分任何人，只要有戰鬥力，那麼你們都會被注入藥劑，作為一道喪失理智的防線出現在戰場上。」
「不要疑惑我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計劃，因為劉氏財團本身就沒有打算瞞著我們。」
周不惑摩挲著光滑的下巴，最後告訴了老徐真相。
「玉碎計劃已經開始了，這幾天送來的惡裁都是南都市的青壯年以及學生，城市裡只有少數婦孺和沒有被追查到的老鼠們還保留著人的身體。」周不惑輕輕拍打著老徐的肩膀：「我想，沒有人願意變成那樣喪失理智的東西吧。」
老徐苦笑一聲，從軍裝的內兜里摸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歲女人的臉。
遍布繭子的手輕輕摩挲著這張照片，一滴淚珠從老徐的眼眶裡滾落而出：「或許，她已經不在了吧……」
「你說你要穿上婚紗在風中翩翩起舞，等著我承諾你的誓言……希望……我們兩個都能信守承諾，我不想再弄丟你了，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