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一刻的恩和一生的仇
只說出了一個字而已，巫九接著就沉默了！
她是看著碧落長大的人，因為她的本尊其實一直都陪在碧落的身邊，從碧落出生的那一刻開始！
這裡面有一些秘密，她無法告訴碧落！
甚至於她都不能告訴碧落自己是碧落的什麼人！
但就算她這樣從碧落出生便一直陪伴和守護著碧落的人，也不知道碧落為什麼總是會夢到韓靖，並且咬定了韓靖是她這一世必殺的最強對手？
還有，既然碧落說韓靖是自己這一世最強的對手，那她為什麼還要幫助韓靖？還幫助他獲得了對麒麟臂的駕馭之力！
這一切都是謎題！
到了現在，韓靖的身份已經被確定為戰盟星域始祖的轉世之人，這樣算來，韓靖不僅僅是靖安大陸的武者這麼簡單了，他也成為了狂戰殿和整個魔星聖域的武者都必須將其滅殺的人物！
而身為魔星聖域的聖主，碧落為什麼還要幫助韓靖，甚至不許巫九布局儘早地除掉韓靖這個最大的隱患？
「小主，韓靖終究是我們的……」終於，巫九稍稍猶豫，還是說了出來：「敵人！」
說出這句話，巫九的眼神里閃過了決絕，似乎即便碧落再說什麼她也決定不會再更改自己心裡的計算了！
碧落點頭了！很輕，很柔！
她確信巫九的這句話沒有錯，她也知道韓靖的身份太特殊，甚至於一旦將他的身份傳到更遠的星域里，估計還有更多戰盟星域以及魔星聖域之外的強者都會趕來，目的都是要滅殺這一世的韓靖吧！
想到這一切，碧落的話語更柔，帶著凄涼，帶著跟她的年紀和身份絕不相符的凄涼：「九娘，碧落知道韓靖是我們的敵人！甚至於……碧落的前世，便是因他而死！」
「什麼……」
一句話而已，因為是星衍師而能夠獲得推衍和控制力的巫九難得地露出了一臉的震驚之色：「小主你是說你記得你的前世？這……這怎麼可能？」
微微一笑，碧落仰起頭來的時候有風吹過，凌亂了她額頭上的秀髮，拉長了她的裙擺。
她的眼睛里，彷彿出現了那一塊熟悉的大陸，又或者是陌生的大陸！因為她記得自己在那一塊大陸上一共存在了一百多年，卻只有十六七年的時間是自由的！
「九娘，前世的我跟韓靖同在一塊大陸……大陸本不該有名字才對，但現在，大陸叫做靖安！」
輕輕說著，碧落的雙眼裡有了幾分濕潤，彷彿已經回到了一場崢嶸歲月當中！而巫九，已經徹底睜圓了雙眼！
……
原來，碧落的前世赫然正是徐茹——西宮老祖徐世吉的女兒，琴女徐茹！
為了自己的野心，當年的徐世吉在從月明妖帝的嘴裡獲得了一些天外武者苦修的方式方法之後便選擇了閉關，並且為了獲得更多的拔升空間，他帶上了天賦過人的女兒，一起閉關。
而他的女兒徐茹，正是碧落的前世！當時徐茹跟隨徐世吉閉關的時候還是豆蔻的年華，僅僅是十六歲的少女而已……
跟隨徐世吉走入了黑暗之後，徐茹面對的便是如同煉獄一般的枯燥和血腥的閉關，沒有陽光雨露，沒有綠野山河，沒有香床軟枕，沒有了夥伴親朋！
如同工具，徐茹只能不斷地參悟和幫助爹爹變強，僅此而已！
直到百多年後，當時的靖安大陸已然是一片群雄逐鹿的混亂場面了，徐世吉出關之後確定了自己已經足以傲立天地之間，這才隨即重新主宰了西宮，發起了對其他勢力的吞併戰爭！
緊接著，徐世吉帶著琴女徐茹挑戰臨滄城，並且最終確定了會盟於神隕界！
會盟的時候，一切本都在徐世吉的掌控當中，但結果卻是徐世吉失去了全部的控制力——韓靖和韓靖的根基成長得太快太妖孽，已然足以抗衡西宮！
所以西宮敗了，敗得慘烈無比。
……
此刻簡單但沉重地介紹著，如同回憶，如同再見，碧落的聲音居然有了几絲沙啞：「九娘，這就是我記憶力的前世，我的前世！」
以小半個時辰聽完了這一切，巫九的心裡早已是滔天的震驚：原來真的有人可以保留前世記憶的輪迴，原來真的有人可以記得前世的閱歷！
難怪魔星聖域的聖主才出生便表現了太多和其他嬰孩絕不相同的地方，難怪一歲的碧落便無師自通般踏上了武者之途……
難怪碧落的夢裡總是能夠夢到韓靖，難怪她和韓靖之間居然有著如此玄妙的聯繫！
風，有點寒了！
竹林里「沙沙沙」的聲音此起彼伏，彷彿是巫九的心靈一般：有著千頭萬緒卻終究一片凌亂。
「小主，既然是這樣，你更應該殺死韓靖才對！」
不管碧落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巫九已經對韓靖有更高的戒備和殺意：「他的成長速度太快太驚人，他的算計和心機也都如同妖孽一般，這一切都會是我們最大並且最致命的隱患啊！」
「他必須死！」
聞言，碧落收回了自己望向遠處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緩緩抬起的拳頭上：「但他只能死在我的手裡！並且我要他繼續變強，之後再死在我的手裡！」
「這……小主啊……我們不能給他更多的時間了！這一次，我們可以……」
「不！不可以！」
一人一句，均是急促無比。
最終還是碧落獲得了繼續說話的權利：「九娘，韓靖對我的前世有過一善！因為這一善，前世的徐茹才會成為了現在碧落！所以，這是韓靖對我的恩！」
說到這裡，碧落想到了那永遠不會忘記的畫面。
畫面里的她和韓靖的紅顏知己百里藝一戰，在自己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卻被百里藝以逆戰天弓出其不意地重創了，最終導致了她的隕落……
隕落便隕落吧！
她不甘並且有著幾分不願意承認的恐懼，但細細想想卻也沒有太多的留戀！
因為那一世的她只擁有過十六年的歡樂時光，隨後的百多年便是跟隨父親進入到了枯燥甚至如同煉獄一般的閉關當中！
她只是幫助父親參悟奧義真諦的工具！
她只是幫助父親變得更強大的工具！
甚至於當她即將隕落的時候，父親望著她的時候眼神里都沒有太多的悲哀，只有一種神色特別明顯，那就是三個字而已——可惜了！
看到了這樣的眼神，當時正在隕落過程中的徐茹覺得自己解脫了——就叫自己魂飛魄散吧，一切歸於虛無更好！
這樣短暫的歡樂，這樣黑暗的一生，這樣無依無靠的存在著……
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但韓靖來了，在她即將魂飛魄散徹底失去輪迴機會的時候，韓靖來了！
一出手，韓靖滅掉了正在焚毀徐茹魂魄的一箭之力，接著幫助徐茹獲得了輪迴的資格！
直到現在為止，前世的徐茹或者這一世的碧落，都還記得當時韓靖說出的那句話——「下一世，願你有個好人家，有個好父親！」
「這一切，便是恩！」又簡單地說完這一切，碧落淡淡一笑，拳頭握得更緊：「但除去了這一份一刻的恩情之外，他欠我一世的仇！」
聽著看著，巫九第一次覺得自己親自呵護長大起來的少女有了連自己都感到可怕的陌生感覺——擁有兩世記憶，那麼聖主到底是聖主，還是徐茹？
「因為那一份僅僅是一刻時間的恩情，聖主你就要給韓靖足夠的時間成長？」
深吸口氣，巫九終於問了一句：「如果韓靖得到了祖域的晶核，到時候他的實力估計可以直接踏足三劫境中的一劫境或者二劫境了！擁有了這樣的水準，想要對付他只怕會更難！」
「晶核？那是我的！」
不料碧落笑了，笑得很邪很冷：「只要我獲得了晶核，我的實力也可以瘋狂拔升！所以這一次我只求九娘不要殺死韓靖而已，因為殺死他的人，只能是未來的我！」
什麼是頑固？
巫九知道了——難怪碧落一直幫助韓靖，是不想韓靖死在別人的手裡！碧落要的，是憑藉自己的實力親手殺死韓靖！
這樣的念頭，是對是錯？
巫九猶豫了，躊躇了，甚至迷茫了！
擅於星衍術的她，能夠洞察很多玄機的她，難得地越來越迷茫了：「聖主，這件事我或者只能稟報給聖君大人了，由他定奪韓靖的生死！」
這就是她的回答！
這樣的回答等於拒絕了碧落的請求——因為只要聖君知曉了這一切，無論如何思考，都更會將韓靖當作必須立即儘早除掉的對象。
但只等巫九說完，碧落的笑容消失殆盡了：「他若死在別人手裡，我會隨他再次轉世！」
「碧落，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必然！因為韓靖的體內擁有某種東西，若是我不能得到那東西，韓靖再次轉世的時候便是我這一世的死期，也是我再次轉世的開始！」
「這……又是什麼？」
「血珠，一枚血珠！」回答著，碧落還記得身為徐茹的時候看到的最後的畫面。
畫面里韓靖體內的一枚血珠動了，以某種強大到了難以形容的力量將她送入到了輪迴當中，而後……
她成為了碧落！
「我相信前世的戰盟星域始祖韓靖之所以成為了這一世的韓靖，正是因為那血珠！現在……那血珠也左右了我的一切，甚至將我的魂血也留了很多在血珠當中！所以一旦我不能得到血珠而韓靖死了，我也將會隨他再次轉世！」
說完這一切，碧落直接轉身躍到了竹林之下，向著遠處走去：「九娘，一切你自己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