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典
龍鷲峰，與紅雲穀遙遙相對。
如戀人一般，相看兩不厭。
峰上，鮮花如海，奇花異草，爭先鬥豔。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鬱鬱蔥蔥，都在這裏匯聚。
傍晚時分，夏天就將楊小天跟拓跋猛請來了龍鷲峰，說是馬上就是素舒接任大祭司的典禮了，希望他們早點到，要不然素舒小姐會不開心。
等楊小天來到龍鷲峰的時候，卻發現這峰上，除了天下奇花異草匯聚，卻是一個人影也無，而夏天將他們帶上聖峰後，要他們在這裏等上一等，便匆匆離開。
等不了許久，明月初上。
明亮的月光，灑在花海之上，泛起了千萬點波光。
忽然，龍鷲峰毫無征兆的刮起了一場大霧。
有人緩緩從霧氣中走來。
最前麵是上百人的少男少女，分左右兩排，向楊小天跟拓跋猛這邊走了過來，少男少女的中間，十餘人，有老有少，或男或女，目視前方，神情莊正，緩緩前行，而明嬤嬤郝然就走在最前麵。
楊小天扯了一下拓跋猛，兩人站到了一旁。
一大群人終於從楊小天他們身邊走過，一直走出去百來步遠才停了下來。
那百來名少男少女將一塊空地為了起來，然後一個轉身，背對著背。
明嬤嬤從留下的一道入口走了進去，神情凝重，而後手中揮舞，空中念念有詞。
呼呼呼！
有風吹過，霧氣在風中消散。
明嬤嬤腳下有一座高台從地麵上緩緩升起。
原來跟在明嬤嬤身後的十餘人也登上了高台。
明嬤嬤口中喝道：“請大祭司！”
“請大祭司！”
“請大祭司.……”
……
聲音連綿不絕，一直傳到了山下。
素舒終於從遠處慢慢走了過來，夏天就跟在她的身後，另外還有一名有著白皙如玉臉孔的年輕男子。
素舒身著一襲白衣法袍，小女孩抿著嘴唇，似乎顯得有些慌亂，走過楊小天身邊的時候，下意識的停了一下，眼睛的餘光向楊小天這邊瞟了過來。
楊小天朝她笑了笑，點點頭示意她不用慌張。
素舒輕輕點了下頭，走了過去，長長的衣擺拖在花海上，像雲霧一般繞在她的腳邊。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素舒終於踏上了高台，來到了明嬤嬤的身邊。
明嬤嬤微笑著伸出手來，將素舒牽了過來，離自己更進了些，手中多了一個玉石指環，雙手捧著遞到素舒麵前。
楊小天離高台有些距離，有些看不真切，移動腳步來到高台不遠處。
這時候素舒已經接過玉石指環，套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不知道是不是楊小天的錯覺，在素舒套上玉石指環的那一刻，感覺到素舒身上的氣息明顯有了些不同，那小女孩有那麽一刻時間，仿佛神靈一般，望著眾生，眼神憐憫。
“接法杖！”
明嬤嬤右手中舉著金色法杖，指向天邊明月，而後橫著傳給素舒。
等素舒接過法杖，明嬤嬤又拿出了一塊帶著古老氣息巴掌見方的紫檀木牌子。
“接月令！”
見素舒接過明嬤嬤的，楊小天還等著明嬤嬤變出其它什麽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來，卻發現沒有一直沒有動靜。
明嬤嬤忽然喊道：“各方來拜！”
話音剛落，不過有人影飛竄而上。
很快的，逾千人跪拜在高台之下，口中高呼：“大祭司！”
明嬤嬤向身後的枯瘦老者說道：“楚老，我族已經有多久沒有大祭司了？”
等素舒向他們抬了抬手，那些人才站了起來。
枯瘦老者笑著說道：“夫人，如果老朽沒有記錯的話，從上一任祭司孤花始終以後，到如今已經有兩百多年沒有祭司了。”
明嬤嬤歎了口氣，才說道：“是啊，不知不覺，這麽多年就過去了，這兩百多年間我也不是沒有挑選繼任之人，不過卻一一失敗，一直這兩百多年來，我族一直不振，被他們七族壓了一頭。”
其他人一聽也是黯然神傷。
楊小天跟拓跋猛卻聽不懂明嬤嬤在說些什麽，有些雲裏霧裏。
明嬤嬤笑了一下說道：“不過大家不用灰心，現在我們有了素舒，不是因為素舒是我的孫女，我才這麽說，我敢保證素舒是最有希望成為我族大祭司的。”
所有人紛紛應喝。
楊小天卻更加不懂了，素舒已經接了令牌法杖，難道還不算是他們的大祭司不成？
果然，明嬤嬤繼續說道：“再過幾個時辰，月輪現，若是素舒得到月輪認主，那便是我族真真正正的大祭司，從此便能帶著我們與其它各族爭一日之長短。”
楊小天恍然，原來前麵的一切都還不算，這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月輪，才是重頭戲。
明嬤嬤雖然臉上堆滿笑容，但是身旁幾人還是能感覺到她有些擔憂。
妙月說道：“夫人，你不必太過擔心，這幾日裏，我跟素舒小姐朝夕相對，發現她的起月已經領悟到了第七層，已經勉強可以應對了，而且還有夏天跟寂冷兩大護法跟著她，我相信不會這一次不會再發生什麽變故了。”
李昊說道：“妙月說的是不錯，但素舒小姐終究年紀尚輕，何況夏天跟寂冷修為也是有限，別說夫人了，我都有些擔心。”片刻後又繼續說道，“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素舒非要選夏天跟寂冷為左右護法，若是選春風跟秋月，那不是機會更大。”
明嬤嬤喝道：“大膽！”
李昊一愣，急忙跪在地上。
明嬤嬤說道：“素舒雖然還沒有得到月輪的認可，但她的身份已經是大祭司，她的決定就是我族的最高決定，容不得半分質疑。”
“是，夫人！”
見明嬤嬤不再責怪，才站起來退到了後麵。
楊小天卻想不到夏天原來還有大祭司護法的身份，看她安排住處，又親自送酒食，還以為她隻是一個侍女的身份。其實她卻不知道夏天其實原本就是素舒的侍女，隻不過後來在修行一道表現出異於凡人的天賦，才逐漸得到了重用。至於寂冷，由於他性格孤僻，在古堡並不討喜，經常受到同齡人的欺負，素舒起初隻是可憐他，讓夏天對他多加照顧，後來發現寂冷的修行天賦並不弱於夏天，便向明嬤嬤推薦他進了古堡的明月樓。
明嬤嬤歎息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還是隻能看素舒的運氣了。”
楊小天雖然不知道所謂的月輪是什麽東西，隻不過看他們神情，心知必定非常凶險，雖然心係素舒的安危，但這終究是別人族裏的機密之事，自己也不太好插手。
身穿白色法袍的素舒卻表現的很是淡然，微笑說道：“奶奶，還有你們各位，不用擔心，既然我同意奶奶的決定，當這大祭司，那一切我都已經想過了，最不濟就是像前麵幾位一樣，將生命獻給月輪，那些沒什麽不好的。”
楊小天聽素舒說的平靜，他卻不淡定了，一開始還以為得不到月輪的認可，後果就是素舒當不成這大祭司，說不定這樣對她還好一點，沒想到卻是要送上性命的後果。
“明嬤嬤，我有話要說。”
楊小天從人群後麵走了出來。
“他是誰？”
這裏認識楊小天的人並不多，見到有生麵孔，忍不住覺得奇怪。
“祭司大典，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又外人在場？”
以為是其它七族混進來的奸細，有人已經忍不住要興師問罪，隻是聽他好像認識明嬤嬤，才沒有馬上動手，隻是悄悄地將他圍了起來。
楊小天將一切看在眼裏，卻神色如常。
楊小天微笑，眼光清明，瞬間消了大部分人的戒心，“嬤嬤，我剛才並非有意聽你們說話，隻不過聽你們說道素舒才忍不住多聽了幾句，實在是有些擔心。”
眾人聽他說的好像跟大祭司關係密切，更加的奇怪。
素舒這一次出去，知道的人並不多，她跟楊小天的事情，知道的人更加少了，所以都不明白這年輕人在說些什麽。
“難道他是雷族的三公子？”有人忍不住說道，八族裏都知道，雷族三公子一直都是素舒小姐的仰慕者，聽到素舒要接任大祭司，前來觀禮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不過馬上有人反駁，“雷族雷進臉漆黑如墨，怎麽可能是他！”
“那就是雨族的徐如火了！”
“也不是，徐如火沒這麽年輕！”
楊小天將他們的討論都聽在耳裏，心想：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高台上的明嬤嬤咳嗽了兩聲，將下麵的吵鬧聲壓了下去。
“楊公子，你有什麽話想說。”
明嬤嬤這話才說完，下麵有談論了起來。
“原來是他！”
有人問道：“誰？”
“天河郡的人！”那人好像一切都了然於心，微笑的說道，“我早就應該想到了，天河郡跟明嬤嬤向來交好，祭司大典這樣的大事，怎麽可能不請他們過來觀禮，隻是天河郡也太寒暄了，才派了這麽個年輕人過來。”
“也不是啊，你看那邊不是還有一個嗎？”
楊小天有些頭疼，不想聽他們繼續討論下去，說道：“明嬤嬤，我聽你們說的月輪好像對素舒有危險，我希望能夠跟著素舒前往，也許或多或少能幫上些忙。”
明嬤嬤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望向枯瘦老人，笑了笑，傳音道：“你看，我沒說錯吧。”
枯瘦老人笑了一下，心中卻暗道：老狐狸。
明嬤嬤見楊小天已經落套，雖然暗喜，但還是說道：“楊公子，我知道你跟素舒交情匪淺，但這始終是我族自己的事情，不方便外人插手，除非楊公子願意成為我族的聖使！”
明嬤嬤等著他上鉤。
誰知楊小天卻不咬鉤，說道：“明嬤嬤，我隻是擔心素舒的安危，並沒想其它的，還是那句話，我是萬萬不會當你們的聖使的。”
明嬤嬤也沒有太過失望，她與枯瘦老人的那番說話，並非無的放矢，目的就是將楊小天引出來，雖然不知道楊小天跟素舒到底經曆了什麽，但是卻知道隻要他聽到素舒有危險，是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有了楊小天的幫忙，素舒得到月輪的機會，說不是十足十，卻也是多了不止一倍的勝算。
明嬤嬤心裏雖然樂開了花，臉上卻表現的很是為難，知道她心思的枯瘦老人，忍不住佩服她的演技了得。
老婦人為難地說道：“這不合規矩，這可如可是好？從來沒有外人參與奪月輪的先例。”
楊小天想了想說道：“明嬤嬤，我覺得這樣如何，我可以暫時加入你們族裏，成為你們的一員，等此事一了，嬤嬤便放我離去。”
明嬤嬤眼前一亮，說道：“這個提議不錯，隻不過月輪並非凡物，所以我還是需要將你的名字記載在族裏的譜上，這樣才五後顧之憂。”
楊小天沉思片刻後說道：“可以，隻不過時候，嬤嬤要將我的名字抹去。”
“我答應你！”明嬤嬤說道，心裏頭卻是另一般的心思，事後我抹不抹去那就由不得你了。總之在她以為，將楊小天跟自己這一族捆綁的越緊越好。
卻不知楊小天也是一般的心思，事情一了，我便離開，天高地遠，你不會以為憑著一個名字就能束縛的了我不成？
楊小天的名字最終還是出現在了古堡一族的譜上，名字以靈力寫成，在譜冊上閃著靈光，很是璀璨。
拓跋猛覺得好玩，有了想法，便想要明嬤嬤將他的名字也記載到譜冊上。
明嬤嬤卻搖頭沒有答應，其實在楊小天提議讓拓跋猛來當這聖使後，她也不是沒對拓跋猛進行一番觀察，隻不過最終還是覺得拓跋猛不是適合的人選。
見到拓跋猛有些失落，楊小天笑道：“拓跋猛，這也不是什麽好事，這名字寫上去你以為那麽簡單，搞不好就因此送了性命，你不知道我現在都開始有些後悔。”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素舒思緒有些慌亂，很多的事情其實就是藏在玩笑之中，自己生死倒不如何在意，真怕連累了楊小天，正想要說自己不想楊小天跟著自己去涉險。
明嬤嬤已經說道：“好了，你們幾個準備一下吧，結界馬上就要打開了，月輪就要出現了！”
妙月將素舒拉到了一邊，她曾經是上一任孤花的護法，是這裏唯一接觸過月輪出世的人，對素舒自有一番交待。
枯瘦老人也將夏天跟寂冷拉到旁邊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無非就是寧願丟掉自己性命，也要讓素舒小姐安全出來。
反而是楊小天沒人找他，明嬤嬤也不跟他交待什麽，不過他也樂得清閑。
嗤！
突發一聲響，聲音如錦衣裂帛，銀瓶乍破。
天邊的明月突然爆發出一片清輝，照的整座龍鷲峰明亮非常。
“來了，來了！”
枯瘦老人神色緊張。
“結界開了！”
妙月牽著素舒的手緊了一緊。
李昊雖然沒有說話，卻也看得出不是很自在。
明嬤嬤神情凝重，手掌舉到頭頂，掌心向著天心明月，緩緩拜倒，其餘人眾，學著她對著天邊明月跪拜。
拓跋猛向楊小天眨了眨眼，要不要跟著他們拜月。
楊小天輕輕搖了下頭。
明嬤嬤帶頭，所有人對著明月拜了三拜。
“錚。”
聲音如刀劍齊出，聲響中，高台上裂開了一道三尺來寬的裂縫。
楊小天一見，猜到這定是妙月說的結界開了，便飛上了高台，站到素舒身邊。
明嬤嬤跟所有人已經站了起來，望著裂縫說道：“既然結界開了，那你們就都下去吧，記得一切小心。”
楊小天就要衝下去，明嬤嬤卻說道：“讓夏天跟寂冷先下去。”
夏天跟寂冷沒有意見，俯衝而下。
接著楊小天也飛了下去。
在素舒要下去的時候，明嬤嬤卻拉住她，說道：“丫頭，月輪雖然重要，但性命更加重要，記得不要強求。”老婦人清楚記得，自己對前麵的幾個人並不是這麽說的，那時說的是，就算丟了性命，也要將月輪拿到手。月輪雖然重要，可是眼前這女孩子終究是自己的親孫女，此去生死不知，由不得她不難過。
素舒點了點頭，隻是說道：“奶奶，你不用擔心，我會將月輪帶回來的。”便飛了下去。
楊小天飛在空氣中，眼前所見如夢幻一般，璀璨無比，透著一種奇異的鮮豔的色彩，鏡花水月，如夢泡影。
“明月映心，命跡相合，月輪同歸。道不合者，必當殞命！”
……
耳中有吟唱聲回蕩，經久不歇。
楊小天突然眼前一暗，嘭的一聲，跌落在地麵上，在下來之時，他已經做好這隨時接觸地麵的準備，但是仿佛有一股吸力將他吸了下來，讓他來不及做出調整，便被扯到地上。
在接觸地麵的那一刻，眼前又複清明，隻是沒看到最先下來的夏天跟寂冷。
楊小天沒有走開，站在原地等著素舒下來。
沒有多久，身穿白色法袍的素舒在頭頂上出現，顯得有些手足慌亂，楊小天知道她定是遇到跟自己一樣的遭遇，連忙伸出雙手，將差點摔倒到地上的素舒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