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第219章 偏心

  蓮准隨鍾離馥上了二樓,他見著祁靈均已經在準備為拓拔翊施針。 

  「大公子且慢。」蓮准慌忙道。 

  祁靈均聽到聲音,便轉過了身看著來人,「蓮准?」 

  「正是在下。」蓮准向著他拱手,走到了拓拔翊身旁,「大公子,你可是想用銀針將太子殿下體內的毒素給逼出來?」 

  「這樣不可?」祁靈均皺眉反問道。 

  「千日蘿香出自於北疆,南齊所了解得甚少,此毒怪異非常,強行用銀針逼迫的話容易使得毒素流竄地更快。」蓮准看著拓拔翊如今的模樣,也是嘆了嘆氣,「大公子,請讓在下先給太子殿下止住體寒,再行詳談吧。」 

  「有勞了。」祁靈均認可了他的做法,自動讓出了位置。 

  從上次他在同街看到蓮准開始,他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蓮准同蓮見並不是一路人,何況即使是現在的蓮見,也是不敢明著對付拓拔翊的。 

  蓮準點住了拓拔翊幾個穴道,然後拿出了一個隨身佩戴的小葫蘆,將葫蘆中的小藥丸倒入手心,讓拓拔翊服下。 

  「這是什麼?」祁靈均問道。 

  「幼年時,族長大人還沒有能找到方法克制太子殿下身上的千日蘿香時,曾經研製了一種丹藥可以暫時緩解太子殿下身上的癥狀,後來蓮准學著做了一些,便一直帶在身上。」 

  拓拔翊服藥后,整個人的面色開始平靜起來,漸漸地體溫也恢復了正常。 

  「辛苦你了,蓮准。」拓拔翊說道。 

  「為太子殿下分憂,蓮准不敢言說幸苦。」蓮准拱手笑道。 

  祁靈均不明白二人究竟是怎樣的關係和相處模式,他見拓拔翊無事,便又向蓮准道,「蓮准公子可知鄒家所用續命蠱是何蠱蟲製成?」 

  蓮准看著拓拔翊的實現落在門外的鐘離馥身上,便對祁靈均道,「大公子,我們出去再說吧。」 

  他向門外指指,祁靈均也自然跟著他走了出去。小槿見人都走完了,自然也很識相地退出門外,拍拍鍾離馥的肩膀。 

  「你還不進去看看太子殿下嗎?」 

  「他好了?」鍾離馥轉過身,看到房內的拓拔翊坐在床畔,對著她笑,於是嘖嘖嘴,「他這幅模樣,必是好的很,不看也罷。」 

  拓拔翊一聽她這話,便立馬倒到床上,裝死了起來,還一邊嚎著,「吾大業未成,這便一身病症,壯哉悲哉!」 

  鍾離馥被他逗樂了,走進房內,拿著被子從頭到尾給他捂了個嚴實,「裝死就得有個裝死的自覺。」 

  「鍾離馥,你可是好狠的心,真的準備殺死我?」拓拔翊在被子里拚命地反抗了起來,畢竟現今的情況對他特別不利,難受了一夜,所有體力也都耗完了。 

  「怎麼著?太子殿下原來也會有今天,可能死在一個不會半點武功的女人手裡?」鍾離馥也怕他真的出事,原本也只是想和他鬧鬧,於是把被子掀了開來。 

  「死在你手裡我倒是半點也不後悔。」拓拔翊為重新獲得新鮮空氣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身後將鍾離馥拉到床畔坐下,「你是個狠心的女人,我又怎麼不知?」 

  「養虎為患,禍害無窮。」鍾離馥挑起唇角,雖然她和拓拔翊也沒有什麼仇怨,但是她不得不這樣提醒著拓拔翊。 

  畢竟,拓拔翊要走的路,帶上她其實是累贅。 

  「你是想說你是母老虎?」拓拔翊用手與她十指相扣著,「馥兒,如果我說你喜歡上我了,你肯定會不相信的是吧?」 

  鍾離馥沒回答。 

  她對自己的無論她給出怎樣的答案,她對自己的答案都是不自信的。 

  「那天,我說了錯的話開始,你就在有意地逃避我,如果不是喜歡的話,你又為何要這樣?」拓拔翊淡淡地笑著。 

  鍾離馥想要反駁,卻找不到話來替自己解釋。 

  「馥兒,你始終是會成為北魏皇后的,對吧?」 

  鍾離馥移過視線,認真地看著他,猶豫了片刻,確定地點了頭。 

  這是她計劃中的一環,若不盯著那層榮耀加身,她或許就連接近鄒家的資格也沒有。 

  「如果你成了北魏皇后的話,我們姑且不論感情,只說局勢。你覺得你還離開地了我嗎?」 

  鍾離馥抿了抿唇角,皇帝與皇后離合,自古至今,她是聞所未聞的。 

  「你可以廢了我,貶為庶人。」鍾離馥斂下目光,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即使是廢后,在北魏也是不允離宮的。至多,會去皇家寺廟為尼,青燈古佛了卻殘生。」拓拔翊嘆了口氣。 

  他聽得出鍾離馥的意思,她還是不願意接受他的。 

  「那樣,也不錯。」鍾離馥收回手,臉上掛起慘淡的笑容。 

  她一直也沒想過出家之類的事情,畢竟她也不算一個佛教信徒,心不誠的話,參禪問佛又有何意義? 

  「可是我不想事情變成這樣。」拓拔翊起了身,面對著鍾離馥,「馥兒,你在心中為他畫地為牢了,其實你是可以走出來的。」 

  「拓拔翊,你再說這樣的話,你我便恩斷義絕。」鍾離馥決絕地回應道。 

  「我就說你是個狠心的女人。」拓拔翊自嘲地笑了起來,將她按入懷中,「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我說的話,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鍾離馥也不掙脫,她知道如果拓拔翊的體力恐怕是恢復過來了,自己也拗不過他,再則,這裡都是他的人,唯一例外的祁靈均肯定也被那個叫蓮準的陌生人支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那是因為,恐怕你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鍾離馥淡淡地回答道。 

  「鍾離馥,你不懂男人的愛情。」拓拔翊在她耳邊沉著聲音說道,把她摟得跟緊,「不準逃,等我把話說完。」 

  鍾離馥覺得自己被他摟得有些疼,但又怕自己有什麼動作的話會被他抱得更緊,只好平靜地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一個男人,若是他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能守護她的情況下就會拚命地想要佔有她,不能守護她的情況下,便希望有更好的人代替自己,給她幸福。」 

  「謬論。」 

  「蕭毅軻死前,可是有給你留下不少後路?」 

  鍾離馥並不否認,只是聽到蕭毅軻的名字,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說的沒錯。」 

  「這就對了。」拓拔翊語重心長地說道,「想必,若是蕭毅軻真的能與你託夢的話,他定會告訴你,不要為他復仇,安安穩穩地找一處好人家嫁了。」 

  鍾離馥眼神渙散起來,她仔細回想著那個熟悉的蕭毅軻,或許他真的會這樣說的。 

  畢竟,他怕他自己出什麼意外,從來都是將她保護地很好,以至於甚少人知道她的模樣,所以如今才能好好活下來。 

  還有那個秘密公館里的洛書九宮圖,若不是她的話,根本沒有人能解得了。 

  他定是不希望自己終日活在仇恨中,冒著危險為他報仇的。他愛她。 

  但是,她也愛他,所以就算拼了這條性命,她也會收拾掉那些仇人。 

  「如果你不能放棄復仇的話,至少過得開心,能好好地面對自己的心,我想他在天上看到的話,也會甚是欣慰的。」 

  「拓拔翊,我不明白。」鍾離馥哽咽地從喉嚨中擠出這幾個字。 

  「不明白什麼?」 

  「你為什麼想要確定我喜歡你,我不喜歡你的話,是不是你就不準備幫我了?」 

  「我只是怕你難受。」拓拔翊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和一個明明不喜歡的人硬是在一起的話,得多難受啊。」 

  「這本身就會是一樁政治婚姻,不過是為了利益罷了。」鍾離馥聽著他悲切是聲音有些不忍起來,「或者,你就當作我是喜歡你的吧。」她反抱住他,「不要再問我這些問題了,你就當我是喜歡你的。」 

  「這樣可以?」拓拔翊懷疑。 

  「可以。」鍾離馥篤定。 

  他將她輕輕地鬆了開來用雙手按住她的肩膀,溫柔地吻了吻她柔軟的雙唇。 

  「這樣可以?」 

  鍾離馥眼底沉著一抹愴然,點了點頭,「可以。」 

  拓拔翊聽到她「可以」的答覆后,便偏著頭,吮吸起她的唇珠來,鍾離馥沒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接受著。 

  畢竟,今後她去了北魏,還是免不了與他這般親近的,那時再去強迫自己,不如現今就試著適應。 

  南淵宮。 

  蕭慎丘穿好了一身盔甲,調來下屬問道,「事情辦地如何?」 

  「回三殿下,屬下已經送信給了大殿下,大殿下此事以往宮中趕去。」 

  「做得好,今日,本王便要剿了這亂臣賊子。」他理了理盔甲,大聲道,「出兵。」 

  路上的蕭慎澤趕到宮門口,便覺得有些隱隱約約地不對起來。 

  他的身後整整齊齊地出現了軍隊,高舉著旗幟道,「擁護大皇子即日登基!」 

  蕭慎澤整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他是慌亂的,但這個情況的話,豈不是在表明他如今在帶兵謀反。 

  「反了,爾等何人!」蕭慎澤生氣地大叫了起來,但他畢竟只有一個人,聲音又怎麼比得上那一浪又一浪的兵卒聲音。 

  路過宮門的尋常百姓見著仗勢,便機警地躲遠了起來,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大皇子蕭慎澤要造訪了。 

  「大皇兄,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興兵逼宮!」蕭慎丘一身盔甲出現在了將士后,他繞過兵卒來到了蕭慎澤的面前,「慎澤今日便代父皇,殺了你這亂臣賊子!」 

  蕭慎澤一見他出現,便立刻知曉了這事都是蕭慎丘的策劃,先布兵在這裡等著他,然後派人通知他說宮中有事,要他單獨前來,最後,再出面來殺他個名正言順。 

  這真真是好毒的心計! 

  「慎丘,你我也是兄弟一場,你真要如此不顧及手足之情?如此費心算計。」 

  「大皇兄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兄弟最親近也是抵不過父子之情,我又怎麼忍心看得過你弒父殺君的意圖。」 

  蕭慎澤厭了下口水,知道這場仗的免不了的了,便先行拔出了劍向著蕭慎丘刺下,可他的武功卻是抵不過蕭慎丘的,三下五除二便被蕭慎丘拿下了。 

  「大皇兄,你是要慎丘動手,還是自己動手?」蕭慎丘冰冷道。 

  「罷,我技不如人。」蕭慎澤握住手中的長劍,向著脖子一抹,鮮血立刻濺了蕭慎丘滿臉。 

  他帶著悲傷的表情,心中卻忍不住暗笑起來。 

  「亂臣賊子蕭慎澤,已自刎謝罪,爾等還不投降以求從輕發落。」 

  眾兵卒跪了下來,叩頭道,「吾等願歸順三殿下。」 

  一出好戲,之後便傳得滿城風雨。 

  大皇子蕭慎澤逼宮不成,被三皇子蕭慎丘生擒,終自刎謝罪。 

  蕭慎丘讓人抬著蕭慎澤的屍體進了宮門,直直地往蕭毅黎處走去。 

  「陛下,三殿下求見。」傳話的公公慌慌張張地向著蕭毅黎說道。 

  「他來幹什麼?」 

  「回陛下。」傳話的公公一下子跪了下去,「三殿下……三殿下他還帶著大殿下的屍首。」 

  蕭毅黎喉嚨升起一股腥氣,趕忙地推開傳話的公公,出了殿中。 

  「兒臣叩見父皇。」蕭慎丘跪下,向著蕭毅黎叩首,但是蕭毅黎卻全然沒有顧忌他,徑直地走向了蕭慎澤的屍首。 

  那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在他出身時,是格外高興的。只是後來蕭慎弧也出生了,那是他最心愛的女子所生,他自然忽略了對這第一子好,所幸,蕭慎澤也成長地一切順利,並無不妥。 

  「澤兒,你是怎麼了,澤兒。」蕭毅黎搖著蕭慎澤滿是鮮血的雙肩,他無法接受他死去的消息。 

  他的子女,也有過夭折死去的,但是從未有過現今這種情況。 

  「是你殺了澤兒?」蕭毅黎用著冰冷的聲音問道。 

  「大皇兄……他是自殺的。」蕭慎丘篤定地說道,他想了想,又接著補充著,「父皇若是不相信,可以問今日宮門附近的百姓。」 

  「發生了何事?」 

  「回父皇,今日大皇兄欲帶兵逼宮,被兒臣制止,之後,大皇兄便以死謝罪了。」 

  「你說謊。」蕭毅黎拔出蕭慎澤身旁的佩劍移過身來指著蕭慎丘,「澤兒不可能逼宮,朕的兒子朕清楚,澤兒天性敦厚,怎麼可能逼宮呢?是你,是你在算計他,對不對?」 

  「兒臣對父皇一片忠心,父皇難道是想殺了兒臣為這亂臣賊子報仇?」蕭慎丘厲聲說道,他身後的兵卒也高舉起手中的兵刃來。 

  蕭毅黎也看出來了,今日想要逼宮的並非是蕭慎澤,而是蕭慎丘! 

  他絕望地丟下長劍,轉過身道,「你且過來,朕有話同你說。」 

  當初他帶兵逼宮時,卻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兒子也這樣對待。 

  「是。」蕭慎丘抱拳,起了身,隨蕭毅黎走去。 

  兩人到了殿中,蕭毅黎便摒退了左右。 

  「你被算計了,丘兒。」 

  蕭毅黎沉聲說道,蕭慎丘則警覺地向著四處看看。 

  「你當是朕算計你?你可知虎毒不食子。你雖不是朕最器重的孩子,但是朕自問也沒有半點對不起你。」 

  蕭慎丘心中冷笑,未發一言。 

  「造反逼宮,可是祁家那九小姐的主意?」 

  「回父皇,兒臣絕無造反之意。」 

  他又怎會造反,這當然還會是他大齊的天下。 

  「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的女子的真實身份?」蕭毅黎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也怪自己,當初是他貪戀鍾離馥的美貌,所以才留下了這個禍患,讓自己這個兒子迷戀她,甚至做到了這一步。 

  「此事與馥兒無關。」 

  「馥兒?她倒是真的叫馥兒,不過不是祁馥兒,是鍾離馥。」 

  蕭慎丘驚住,他也是聽說過鍾離馥的,按輩分來說,他還該管這鐘離馥叫一聲皇叔母,然而,祁府嫡出九小姐,又怎麼會是這已被賜死的廢后鍾離馥呢? 

  「丘兒,你被她利用了,她只是想借你,將整個南齊皇室搞的雞犬不寧,然後報復為父而已。」蕭毅黎用著為父兩個字,他希望這次與蕭慎丘的談話,兩人是建立在父與子的關係上,而沒有半點皇權。 

  蕭慎丘整個人是極為震驚的,他就說自己怎麼會沒聽說過這個祁家九小姐,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解釋地通了。 

  但是他又告訴自己,這時一定要冷靜下來,一步錯,步步錯。 

  「父皇,你方才想要殺了兒臣,對吧?」 

  蕭慎丘問道。 

  蕭毅黎慈祥地搖著頭,糾著憂鬱的眉毛道,「我與你畢竟血脈相連。」 

  「可是……您與先皇蕭毅軻也是血脈相連啊,我與大皇兄也是血脈相連,怕是,我若心軟一分,便是沒了活路了。」 

  「丘兒!」 

  「當初您只考慮過讓二皇兄繼承世子之位,即使他百般推遲,您也不願意考慮兒臣稍微一下,您真的太偏心了。」蕭慎丘冷冷說道。 

  蕭毅黎無言以對,他也承認,一直以來,他都是偏愛著這二兒子的。 

  「父皇,你心愛的蕭慎丘可能現今也在黃泉路上,孤獨地很,您這便去陪陪他吧。」蕭慎丘沉了一口氣,目光直逼著蕭毅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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