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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第二十八 持劍承天者何人

  青銅面具在離開王都前,再次前往探視霍疾的病情。 

  霍疾的傷勢逐漸好轉,神情卻很黯然。在明了原本怨恨的對象青銅面具真面目,是先王三子之後,霍疾似乎一直詛咒得以殘生的自己。獲悉此事的青銅面具較不再固執已見或狂妄自傲。心中暗下決定,務必網羅霍疾作為自己的班底。 

  【如何,下決心了嗎?】 

  青銅面具面向從窗外射進的陽光,顯得耀眼非常。 

  霍疾以沉痛的眼神望著青銅面具,嘆了長氣。半晌,好似把自己推入無底深淵般,開口說道: 

  【殿下,無論如何,可否答應我除去這些入侵我領土,到處施暴的白虎國人?】 

  【當然。】 

  青銅面具猛力點頭。 

  【這群廢物,早該伺機斬草除根。】 

  聽了此番話,雖然紗布包裹全身,霍疾還是微移身子,動作遲緩地慢慢下床來,單腳跪在地毯上,恭恭敬敬行禮。 

  【……赤誠效忠。】 

  就這樣,青銅面具除了楊雄父子外,又獲得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勇士。 

  雁門內某一廣場,正進行一次公開處決。 

  混在眾聲鼎沸人群中,一名像奴隸的黑人正定睛注視全部處決過程。但是,在其像是黑奴的襤褸服裝下,兩眼中透出的智慧與意志力卻不像是奴隸。 

  不久,黑人從人群中擠出來,跑進陋巷住處。在粗糙桌面上,快速寫下書信,摺疊整齊。打開了一隻大籠子,出來一隻大鷹,大鷹就停在他手上,步出家門。 

  【喂!黑奴!】 

  尖叫聲喚住黑人,大鷹仍在他手上。 

  戴著青銅面具的男子,一直騎馬監視著他。黑人連忙隱藏住手上的信紙,卻被青銅面具男子--青銅面具搶先一步。 

  【你不是奴隸!】 

  奴隸理應不識字。青銅面具看見紙上滿滿是字。 

  黑人趕緊雙手一揮,放開大鷹。 

  【青羽!飛到宴蘇大人那邊--】 

  大鷹展翅飛向天空的同時,青銅面具手上的刀光已劃了過去。 

  大鷹柔軟的腹部,被青銅面具的短刀貫穿,發出尖銳哀鳴,在天空盤旋一回,無力地拍拍翅膀后掉落地上,在地面上又振翅二、三次才死去。 

  黑人又是憤怒,又是悲哀,隨即迅速取出短刀,沖向青銅面具。 

  青銅面具轉身,長劍一閃。 

  一瞬間,黑人結實的右臂自肘上被劈為兩段。黑人碩大身軀,隨著慘叫聲,倒卧在地。長劍劍尖對著滿身是血及泥沙,屈俯在地的黑人。 

  【說,你是誰的走狗?李顯堯,或是北方諸國家派來刺刺探軍情?】 

  黑人不回答,強忍住痛苦,緊咬牙根。青銅面具的長劍此次伸進黑人兩排牙齒間。 

  【既然不說話,牙齒和舌頭都不需要。割掉?】 

  眼見黑人還是不開口,從青銅面具具的細縫裡,射出熊熊怒火。青銅面具決不允許有人對正統國王有此種反抗態度。 

  青銅面具強勁手臂再三揮動,黑怒臉部慘遭橫劈,血及牙齒碎片飛了出來,嘴角流滿了血,黑人嘴巴仍然緊閉而後仰倒,至死不出一聲慘叫。 

  長劍又一次插入黑人下巴喉嚨處。 

  萬騎長晏殊的忠實部下,未多說一個字,就此氣絕身亡。 

  青丘,晏殊肩上,蒼羽全身不停顫抖,細小尖銳的叫聲斷斷續。 

  【怎麼了,蒼羽?】 

  晏殊問道,一道莫名不祥之感掠過心頭。 

  【你的兄弟遭遇了什麼事?青羽出了什麼事?……】 

  大鷹無法回答。只是緊靠住主人,想守護著主人,或者希望主人保護它。大鷹感應到人類無法感應的訊息,在離青丘極遠的雁門,它的兄弟已遭橫死。 

  青丘城就在眼前。胡曌與逢儀,曾數度與敵人交手,那是數天之前的事情。山裡頭陣陣寒氣逼人,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白色,寒氣毫不留情地割過人們的臉頰。 

  【你們已經沒救了。乖乖地下馬,跪地求饒吧!】 

  二人遭半包圍,隊長自信滿滿地放言道。也因為他的嘴巴張得太大,很快就被奪去了生命。他的嘴巴,遭逢儀射出的箭貫穿,使得他就此永遠沉默。 

  【我不喜歡多話的人。】 

  臉上無一絲笑意,逢儀道。 

  一瞬間寒顫后,敵兵蜂擁而至。人數看來為百對二。 

  胡曌與逢儀極其巧妙地利用無法二人並騎的山路,迎向前來的敵兵。 

  胡曌的劍每一揮動,狂風驟起,對方的馬便先失去了騎士,鞍上無人。 

  如此,胡曌的長劍沾染十數位騎兵的鮮血,其餘的敵兵見狀,士氣大為動搖。就在此時,另一隊騎兵趕到。 

  【這傢伙讓給我!】 

  聲如轟天雷響,似曾相識。 

  正如胡曌及逢儀所料,出現在兩人面前的乃是楊雄。逢儀甩甩頭,狀似無奈,烏黑長發隨風飄揚。 

  【真不死心,但奉陪的人可就有些累了。】 

  【我來就好。女神官在一旁觀看。】 

  胡曌的黑馬才進一步,楊雄一口氣躍馬猛撲向胡曌。 

  【今天,就要拿下你的腦袋,告慰吾兒在天之靈。】 

  【真是慈父。不過,我並不想與你較量。】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但令堂和我是公公開平一決勝負。】 

  胡曌接著說道: 

  【令堂是青龍國主將,卻寧可淪為白虎國人手下,出賣國家在先。你身為人父,難道不為其行徑感覺恥辱?】 

  楊雄大吼: 

  【我父子都是為了恢復正統王位,一時屈居於白虎國之下委曲求全。將來,誰是皇家真正忠臣自可判明。】 

  【正統王位,所指何意?】 

  【想知道嗎?】 

  楊雄露出如白刃般的牙齒大笑。他明了青銅面具的身世,而胡曌並不了解,因此深有先知先覺之感,故而大笑。 

  【要知道的話,就先與我一戰,果真你贏了,才告訴你真相。】 

  【那我就不客氣了。】 

  才剛吸吮過十數位騎兵鮮血的胡曌揮起長劍,如冰霜般閃閃發光。 

  楊雄躍馬向前,首開攻擊。 

  僅只一交手。頭盔便遭猛力一擊,從馬背飛落下來的正是楊雄。龜裂的頭盔,一半已成碎片,隨狂風捲去,楊雄的坐馬則驚慌而逃。 

  楊雄呆坐在沙地上。前幾天才與胡曌交手,頗令對方招架不住,而今天才僅一招,就被他從馬上打落下來,真令楊雄不解。胡曌向前以沉穩口氣喊道: 

  【能讓八分的實力變成十分的迫力及鬥志,的確是了不起,但第二次可就不管用了。】 

  【什麼?】 

  耐不住對方刺激,楊雄掄起大劍,平飛直上,欲斬擊黑馬前腿。只一轉眼,胡曌快速提起馬韁,黑馬一躍而上,閃躲過大劍一擊。 

  【太小人了吧,楊雄!你忘了你先前說的話?】 

  【羅嗦!】 

  楊雄想再揮劍時,逢儀滿弓發箭。 

  楊雄右手腕中箭,大劍鏗鏘落地。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先前所說的話何解了吧?】 

  楊雄無視一切,皺眉拔去手腕上的箭,向胡曌臉上投擲過去。胡曌才一閃身,楊雄即迅速逃離。 

  逢儀第二枝箭,循流星軌跡般射中楊雄背部。 

  身上雖穿著甲胄,但背部遭強烈一擊,一時間,楊雄顯得招架不住,搖搖晃晃,失去了平衡。身體加上甲胄的重量,走路走調完全紊亂。 

  隨著狼犬般的嗷嚷聲,楊雄碩大的身軀消失在崖邊,跌落到崖坡下的灌木叢里。 

  驅馬向前的逢儀,立於崖邊探個究竟。 

  【死了吧?】 

  【不清楚。】 

  胡曌聳聳寬闊肩膀。 

  【問一下和你打交道的精靈如何?】 

  【精靈在夕陽未沉之前是不會醒來的。而且……】 

  逢儀綠色眼珠里,閃爍著諷刺的眼光。 

  【像他那種嘈雜不休的男人,精靈們都不想接近。無論如何,那人早已不是你的對手。不要管他,我們走吧!】 

  【也好。】 

  楊雄部下個個逃之夭夭,不見蹤影。胡曌及逢儀鬆開亮麗的馬韁,逕自往青丘山路前進。只是,胡曌腦中,仍不斷浮現楊雄所反駁的話。 

  正統國王--究竟所指何意? 

  此時,風桐,若葉,華彥泉三人,若論直線距離,與胡曌一行人僅只相差十公里的距離,即可會合同往一方向前進。 

  風桐經常與若葉交談,若葉亦逐漸解開心理武裝,與風桐侃侃而談。華彥泉心想,兩人友誼漸漸孕育。當中足以證明的即是若葉所提出的一段話。 

  【在青龍國西南……】 

  若葉黑眼珠投向遠方遙遠的地平線。 

  【一望無際的沙漠綿延三百公里,傳說中,有昆吾國與羽人國之間。多年以前,我的主人房玄明曾提起過。我一直在想,等到長大成年後,很想去走訪一趟。然後,向其他人轉述那段已經被遺忘的歷史或傳說。】 

  【等你回來之後,也可以告訴我那段歷史傳說嗎?】 

  【只要大人想知道的話。】 

  【那就一言為定。】 

  【遵命。】 

  若葉將自己將來願望告知風桐,使得風桐雀躍不已。能在此艱難危險旅程中,結為患難之交是再快樂不過的事。 

  兼為【保姆】的華彥泉,雖然嘮叨【為什麼叫我?】但是,除了保護這兩位小孩與敵兵交戰外,還須為他們打點睡覺場所及糧食。自己回首這一路艱辛,一半是感動,一半卻是無可奈何。 

  正在想著今天的糧食有何著落時,突然發現山間草地上,有匹栗棕馬正低頭吃草。華彥泉不禁拍手叫好。如果馬肉能夠到手,這幾天的糧食就不成問題了。 

  只是,看起來好像是別人的馬。 

  【不是野馬嗎?】 

  【不是,神使。】 

  華彥泉搖頭說道: 

  【野馬不會走側對步。雖然沒有配上馬鞍及馬轡,不過那卻是訓練有素的馬。】 

  所謂的【側對步】,是指馬匹在賓士時,能夠右前腳與左後腳,右前腳與右後腳,同時往同一方向前進。如此走法,與普通馬匹行進時,馬的姿勢更為安定,行走速度更快,騎士與馬匹都較不易疲勞。然而,此種走法並非馬匹天生就會。無論是騎士或馬匹本身,都必須具備相當素質與訓練。 

  【烹來吃,太可惜了。】 

  不愧是一流騎士。不過華彥泉止不住飢餓,倒也想入非非起來。那麼,該如何是好?活捉住馬匹,與交換食物?因為,自從數天前,華彥泉很慷慨大方地拋出那些金幣銀幣之後,身上只剩幾枚銅幣。培沙華爾城就在眼前,如此在這之前餓死,實在也太遜了。 

  【是被取下了馬鞍及馬轡在休息吧?這麼不小心,可不會有好下場的。】 

  說罷,華彥泉為實現他那【不好的下場】,於是做好一連串準備,躲在丈高的草叢裡,一步步接近,手裡拿著綁好的馬頭套繩。 

  接著在及丈的草叢中,伺機行動。 

  不久,踏草而來的馬蹄聲漸漸逼近,華彥泉瞄準目標,馬頭套繩投擲過去。 

  馬聲嘶鳴,華彥泉趕緊勒住繩索。 

  【成功了!】華彥泉不禁心中叫絕。突然一個失勢,他很俐落地向一旁側滾,因為,好似有人自空中割斷繩索。華彥泉於地上翻滾一圈,正想立身起來的同時也拔出刀劍,因為意識到劍氣殺來。 

  【光天化日之下,偷人家的馬匹!可真有膽量!】 

  【胡曌!】 

  【華彥泉嗎?】 

  兩把劍就在激撞之前打住。 

  草叢裡,又出現另一個人及另一把劍。如果目標是胡曌的黑馬,華彥泉也許還會聯想到,沒料想到他抓的馬,竟是逢儀的馬匹。而原本這匹馬,並不是她所有。而是她的馬被楊雄斬殺后,再從楊雄部下手中奪來的。 

  【什麼,是你嗎?沒事吧?】 

  【逢儀嗎?讓你擔心,真過意不去。】 

  【才不擔心你呢!你這瞞天瞞海也能過活的男人。風桐大人沒事吧?要不然,你也不會沒事的,不是嗎?】 

  華彥泉向美貌的逼問者聳聳肩,接著吹口哨要二位少年過來。 

  至此,六人當中有五個重逢,只剩軍師房玄明尚未會合。華彥泉原想偷逢儀的馬不成功,卻出其不意碰上同伴,此時大夥歡天喜地的同時,風桐則對單槍匹馬行動的房玄明的安危憂心起來。 

  【房玄明他們沒事吧?】 

  【請不用操心。論劍法,超乎蘇銘之上者,寥寥無幾。】 

  胡曌斷言道。事實亦如此,然若遇上那位戴青銅面具的男子,恐怕難以預料,確實令人不安。那男人是自從脫離血榜一路,以及在青丘國交劍的勇士以來,最強的勁敵。 

  看見胡曌的表情,風桐當機立斷。 

  【我們本是一體的。說什麼也不能再分離,一起去找房玄明吧!】 

  胡曌心領風桐心意,卻搖頭道: 

  【但是,讓你面臨那樣的危險,決非房玄明所願。因此,你們繼續前進,先行前往青丘,我與若葉找到他之後,再與你們會合。】 

  逢儀與華彥泉亦表贊同。風桐自知本身既是敵兵眾夭之的,若隨處跟從,反而阻礙了大家。只得順從眾人意見。 

  與胡曌兩人再次道別,在華彥泉與逢儀左右護衛下,正欲調轉馬頭向東的風桐,望著左前方籠罩著一片黑沉沉的山丘。 

  在形勢巍峨,覆蓋著萬年積雪的重山峻岭中,唯獨此處山巒烏雲密布,形勢陡峭險峻,給風桐不祥的印象。 

  【那座山叫什麼?】 

  【凶犁土丘。】 

  逢儀回答。 

  【凶犁土丘嗎?】 

  風桐隱隱感到不詳。 

  【凶犁土丘,是三百多年前,應龍永久封印魔神之山。即使白天,食屍鬼或半獸人徘徊橫行,沼中瘴氣上升,從岩石縫中冒出毒煙。平常黑雲籠罩,夏季落雷不斷,冬天狂雪紛飛。強風肆虐,飛沙走石,毒蛇毒蠍滿地橫行的魔界山地。 

  至今,魔神還在洞窟中長眠,夢想回到地上……】 

  傳說中,雷聲正是應龍的叫聲,而黑雲則是魔神呼出的氣息。即使擊退了魔神邪惡擺布的應龍,仍然無法斬除魔王本體。因此,就將埋在地下極深洞窟中,全身套上沉重鐵鎖,切除他雙手雙腳的脛腱,再以二十塊厚岩板鎮壓住,阻止他通往地上的通道。並拜祭眾神,埋下自己的寶劍后,按下封印。 

  突然,華彥泉拉開嗓子,優美流利的旋律,從他渾厚的嗓子流了出來。 

  【能將山海一刀兩斷的神劍昭明,是太陽的碎片所打造的……】 

  華彥泉吟唱的正是【詩抄】中的一節。 

  神劍昭明為封印魔神而埋藏於山中后,應龍並未能有什麼幸福。 

  身為天帝之臣,既賢明又公正,治績良好,亦無外患入侵,卻與妻子拔刀相向。 

  在誤殺妻子之後心魔深重,長眠於南方大澤。 

  【持劍繼承其天命者為何人……】 

  華彥泉唱罷,盯著似乎欲抓住古老傳說,對著山巒出神的風桐側臉。華彥泉的眼神,不單僅止興趣,又好像唆使風桐前往似地。 

  【大人,走吧!精靈們發出尖銳警告聲,告訴我們靠近那座山很危險。】 

  聽了逢儀一番話后,像大夢初醒的風桐揚鞭策馬前進。遠離那座永遠籠罩在陰沉天空下,詭異險峻的凶犁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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