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愛恨嗔癡
“姓尹?你姓尹……蘭川……”白素錦的眉頭忽然蹙了起來。他姓尹,他也姓尹,難道還不是一個人嗎?隻是不知為何憶灤要改了名字不認她。難不成是失憶了?可是在給他治療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啊。
尹流聖看著她悵然若失的樣子也覺得奇怪,都跟她說了好幾遍了,她怎麽就是不信呢?
風冷霽藏在紫竹林裏,看著遠處交談的二人,並不覺得有殺氣。倒是對麵那個抱劍的侍女,眉眼間的冷冽讓他產生了好奇。想不到雪狼穀還有武功這樣高強的女子。隻是她一直將劍氣斂著,看起來與一般侍女無異,也不知是為何。
梧桐隻是關心著白素錦以及冰湖下的秘密,並不在意風冷霽的目光。
那個秘密,她埋藏了七年,或許,是時候該解開了。若不是尹流聖的突然闖入,她真想,把它永遠地沉在這冰冷的湖底,讓它隨著白素錦的離去而徹底消失。
尹氏族人的出現,還是舉足輕重的二公子,恐怕他們再交談幾句,一切便都不攻自破了。
“憶灤,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為什麽忘了我?”白素錦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尹流聖終於問:“你說的憶灤,是哪兩個字?”
白素錦正要答話,隻聽半空一隻大雁翱翔,一隻紙鳶忽地飛到尹流聖的眼前,上麵隻寫了兩個字:速歸。
尹流聖認得這是重華的筆跡,卻不知他這般急匆匆地把自己叫回去是為何。三絕宮的人馬不是已經開始行動了嗎?七日之內,他有把握滅了雪狼穀。
來不及多想,他縱身而起,跳到了大雁北塔的身上。
“憶灤!你要去哪裏?你回來,不要再離開我了……我求求你……”白素錦哭著跪倒在地上。相逢不過四日,如今,他又要離她而去了嗎?還是,這一切本就是個夢?是她一直在做夢嗎?
正哭得聲嘶力竭之時,一雙手忽然攙住了她的胳膊,白素錦抬眼一看,卻是梧桐。隻是這時的梧桐,眼神卻不似往常平靜,似有滾滾情緒流淌不出,又被狠狠壓下。
“穀主,身子要緊。憶灤公子若是真的知道,也會責怪穀主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梧桐輕輕道。
白素錦忽然握緊了她的手臂,道:“連你都記得憶灤,為什麽他不記得我?梧桐,我要怎麽辦啊?我沒有時間了……”
梧桐的身子猛的一震,道:“什麽叫沒有時間了?穀主切莫胡思亂想。”
白素錦忽然低頭苦笑,看著自己在水裏蒼白的臉色,道:“自己的病自然自己清楚,你也不必來安慰我。”她忽然將手指伸進水中,冰冷的水即刻將她的指尖凍得發紅麻木,這樣的冰冷,仿佛連痛也掩蓋了呢。
她喃喃道:“梧桐,我走的時候,你們也不必為我破費,隻需將我葬在這冰湖之下。這樣,我就可以一直等著憶灤,他一定不會走遠的。然後,也看著你們,看著雪狼穀。靜靜的,多好。”
看著她眼裏變幻的神色,梧桐的心瞬間絞痛起來,道:“穀主說的是什麽話!多晦氣!”
白素錦笑道:“世人皆談死色變,恨不能一輩子長生不死。但我作為醫生,早已看慣了生老病死。其實,當生命走到極致的時候,以死作結,來尋個新的開端,也未必不是好事。”
梧桐忽然道:“穀主對生死尚且豁達,為何獨獨放不下一個男人?”
白素錦沉默半晌,看見水裏自己迷茫的目光,道:“為什麽……誰又能告訴我……”
昆侖山巔。絕情殿。
重華端坐在長生台上,麵目平和,全然不似剛剛殺了攻入絕情殿的崆峒派、武當派近百人。
尹流聖趕到這裏的時候,三絕宮的弟子正在收拾遍地的屍骨。將屍體扔進血池之中,要不了多久便會腐爛得連骨頭都不剩。他很詫異地看到,血池的水位正在以緩慢的速度上升。
等到鮮血漫過蓮花,即便是神,到時也無能為力。
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卻不能顯出任何異象,淡淡道:“重華,雪狼穀之事未完,你將我叫回來又是為何?”
重華睜開眼,瞳孔裏緋色的流光傾瀉而出。他笑道:“本尊已按照你的計劃,派出了三千弟子,圍困雪狼穀。她們既已是甕中之鱉,便不用你再留守那裏,本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
尹流聖皺眉道:“什麽事?”
重華隨手將一個木匣子拋到他的手裏,道:“看看這是什麽。”
尹流聖打開盒子,臉色瞬間被映得光亮璀璨。他看著他道:“九色蓮花?你給我做什麽?”
重華一笑,道:“本尊要你把它帶到中原,引來武林中人的搶奪。然後,你再將他們引至昆侖山下。二月初八,本尊要以他們的貪婪之血,來填滿本尊的血池。那時,本尊的浴血紅蓮大法可成,人間便是地獄一片!”
“你……”尹流聖不禁變了臉色,但又覺得不合適,隻能閉了嘴。
重華飛身而起,落在他的身邊,笑容妖媚異常:“你可知我為何不讓薛夜痕去做這件事?”
尹流聖冷哼:“誰知你還有什麽鬼把戲!”
重華淡淡道:“你說我善用攻心術,那我就最後再用一次。你身為護世宗主,雖不能濟世救民,但看著那麽多人因你而死,心裏定不會好受。而薛夜痕此刻與雪狼穀關係甚密,我留他在這裏,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雪狼穀灰飛煙滅。你說,這樣是不是很有趣?”
尹流聖麵色一冷,忽然道:“重華,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重華莞爾一笑,道:“我一直在等著那一天。好了,我給你五天時間,將他們引到這裏。你可以走了。”
待尹流聖走遠之後,一抹黑色的影子忽地從殿後閃了進來,漆黑的眸子裏似乎有些許的驚訝。
重華道:“你這樣看我又是為何?”
薛夜痕道:“你這樣做,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