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誰殺了誰

  薛夜痕聞言一驚，眼神重新凝聚。


  葉淩萱雖答應不上去觀戰，卻還是忍不住躍上了無愛殿的房頂。但距離太遠，隻能模糊地看見遠處一紅一黑兩個身影，激鬥正酣。


  怎麽辦，就在這裏幹等著嗎？葉淩萱忽然瞥到了手裏的紗幔，白色的細絲上沾染的是重華的血。


  他究竟寫了什麽？若真的是生死契約，為何非要等到決戰之後才能打開？若是薛夜痕戰死，若是他不把這契約交給自己，那麽重華寫了什麽不就無人知曉了嗎？

  還是，重華另有安排？

  葉淩萱的神色極速地變幻著，終於伸手打開了契約。她隻看了一眼，所有的事情便都昭然若揭。


  原來，我們都錯了。


  她飛身而下，驚慌得連表情都是一片空白。所有的謎底都揭開了，這一刻，她感到心痛，第一次，為了重華。


  引她來到那片峽穀，然後遇到薛夜痕，告訴他薛夜痕的事情，放她回雪狼穀，原來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他沒有想拆散他們，或許，這些磨難，都是重華的試探。


  他根本就不想殺死薛夜痕，他不想滅了雪狼穀。他在雪狼穀外布下重兵，不是為了圍困，隻是為了防止那些走投無路的武林中人強闖進穀去，擾亂了她們的安寧。


  他將這些貪婪之徒聚集到昆侖山下，看他們為了奪寶而互相殘殺。或許這不對，但卻是重華所能想到的辦法。而尹流聖所說的，風劍閣之所以能順勢而起，不過是因為重華已將這些見利忘義的小人都引到了這裏。


  阻力大減，風劍閣獨霸江湖便呼之欲出。但這個風劍閣，卻是個俠義組織。


  真不敢想，重華竟然會傾了三絕宮之力，來幫助武林正道，誅殺奸佞。


  衝到山巔，離葬天台還有一段距離，但已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的身影，聽到兵器交接的聲音。兩人俱是以命相搏，稍不留神便會跌下葬天台，粉身碎骨。


  看的葉淩萱心驚膽戰，並不敢開口，怕驚擾了他們。


  還欲上前，便見四人攔路。四人穿紅黃白藍四色衣服，帶著青色麵具。


  “萱姑娘請止步！”紅衣人伸手製止。


  葉淩萱道：“你認識我？”


  紅衣人道：“神尊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葬天台。萱姑娘請回。”


  葉淩萱拔劍道：“今日這葬天台我葉淩萱是闖定了。你們趕快讓開，不然我不會客氣。”


  紅衣人道：“即便是死，我們兄弟四人也不會違背神尊的命令。”


  “那就廢話少說了！”葉淩萱冷冷道，心下卻是著急異常。一看這四人，便知他們都不是好惹的人。已經沒有時間了，便不和他們多說，先闖過去再說。


  可是，要打敗這四人談何容易！他們本就是親生兄弟，心血相連。天山鬼童手下的六人一麵比之他們，不過是群三歲的小孩。


  葉淩萱雖有連翼在手，卻不想濫殺無辜。何況他們四人一心，在她還未出招之前，便已將她的全部下路封死。


  交手一百多招，葉淩萱牙關緊咬。雖也沒讓他們占到便宜，但這樣拖下去最先倒下的必定是自己，該怎麽辦？

  四人站成一排，看著紫衣女子，沒有絲毫退讓的趨勢。


  葉淩萱正欲再動手，隻聽葬天台上一聲輕呼，一個黑色身影極速墜下，消失在雲霧之中。


  “薛夜痕！”葉淩萱失聲大喊，手已握不住劍。


  不是說，不殺他的嗎？為何還要讓他掉下這萬丈深淵？重華，你告訴我！噴火的目光射向葬天台上負手而立的紅袍男子，葉淩萱瘋狂揮舞手中的劍：“讓開！不要再攔我，我要找重華……”


  “萱姑娘……”紅衣人話還未說完，就看見重華輕輕擺了擺手。


  四人受命，即刻退下，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葉淩萱飛身而起，衝到重華麵前，紅了眼睛道：“你殺了他！你還是殺了他！”


  重華微微一笑，道：“這本就是決鬥，我為何不能殺了他？”


  “可是，你明明說不殺他的！”葉淩萱將紗幔舉到他的眼前，“是你親手所寫，你……”她忽然後退一步，道：“錯了，都錯了。你是故意這樣寫的對不對？你想讓薛夜痕放鬆警惕你好殺他對不對？重華，你……”


  她氣急攻心，一口血噴出，染紅了手裏的紗幔。


  重華的麵色忽然一變，沉聲道：“是我寫的。可是薛夜痕，他沒有看。”


  “你怎麽知道……”葉淩萱的話還沒問完，就看見重華身上的衣袍忽然裂開無數道口子，有鮮血噴湧而出。“你……這是怎麽回事？”


  重華臉色蒼白道：“薛夜痕沒有看，所以手下並沒有留情。我的不死之身已破，今日，便是我的忌日了。”說話間，鮮血如流水般地從他的唇間滑落。


  “重華……”葉淩萱慌忙扶住他倒下來的身體，他的脈搏，已接近於無。“為什麽？”她從來沒有想過，如神一樣的重華，也會像常人一樣死去。


  重華的身體裏忽然散發出陣陣馨香，清新卻孤寂，一如那道潔白的身影。他喃喃道：“香骨……清漪……白素錦……”


  白穀主？葉淩萱忽然記起了這種香味，曾在白素錦的身上聞到過。原來白穀主煉丹的目的在此，這就是說，是白穀主給了重華這最後的一擊？

  想起白素錦當時的話，葉淩萱的神情忽然悵然。那名女子，也是將一切都打算好了的。


  重華用滿是鮮血的手撫摸她冰冷的臉，道：“萱兒，對不起……我一直記著你在三生殿上對我說過的話，也記得你當時的樣子……我的心因明晗而死，卻因你而活。其實這麽久以來，我都不懂，我對你，究竟是什麽樣的感覺。從前我為複仇而活，可是當我大仇得報，我卻發現，我空虛得想要死掉……咳咳，若不是你的出現，我的第二次生命，該是……多麽無趣……”


  “一直不想放開你，現在卻隻想你像明晗一樣，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重華坦然一笑，眼中的光芒漸漸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