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王天成(加更8/10)
夜晚,寒風冷冽。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
李唐雙手插在衣兜里,快步走在大街上。
到了公寓樓下,就見王謙虎提著皮箱,手中拿著一把黑色大傘,靜靜的站在雨中,背影顯得那麼孤獨、寂寥。
看到李唐的那一刻,王謙虎揚了揚手中的皮箱,似乎在徵求李唐的意見,同時在宣示自己的決心。
李唐點了點頭,二人一起上樓。
電文由二人聯合署名,內容只有一個,向林被捕。
「滴滴答。」電訊信號透過雲層飛向遠處,二人的心都難以平靜。
等待回電的空隙,李唐又給山城發了一份電文,調兵遣將。
他不知道滬上向林到底有沒有叛變,但應該早做準備了。
武漢。
戴春風看著李王二人落款的電文,臉色鐵青,一腳將面前的茶几踹翻在地,怒斥道:「這個向林要壞事啊,如果他敢投靠日本人,我就殺了他全家。」
說罷,臉色陰沉的盯著齊伍,「他的家人呢?」
「在湖南老家。」
齊伍小心的答了一句。
「你馬上給長沙發電,立刻逮捕其家人。」
「是。」
這個時候,即便是心腹齊伍也不敢忤逆戴春風。
齊伍知道自家這個老闆在常某人面前就是一個聽話的好學生,在同仁面前一向以親民和藹面目出現,此刻卻是一個暴躁的猛虎。
「老闆,滬上那邊如何回電?」
「查,我要知道他到底叛變沒有,只要沒死就給我把人帶回來。我不信他向林真是一個軟骨頭?從32年就進入這個行當了,我想他應該知道叛徒的下場,希望他不要自取其辱。」
突然戴春風似乎想起了什麼,繼續問道:「王天成那個蠢貨呢?」
王天成就是滬上站副站長。
齊伍解釋道:「滬上站只有一台大功率電台,現在沒辦法聯繫到其他人。」
「那就讓李唐找到他,這傢伙不是喜歡逛窯子嗎?哼,狗改不了吃屎,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戴春風意興闌珊的揮揮手,齊伍躬身離去。
正在戴春風咒罵王天成之時,向林此刻也在談論王天成。
向林最終還是屈服了。
一副碩大的日本膏藥旗,掛在客廳牆上。
向林西裝革履,特高課小泉一身戎裝,黑色的制服出自日本海軍制服的改製版。
此刻二人正對著鏡頭。
小泉斜挎著佐官刀,得意洋洋。
向林目光陰沉,漫不經心。
隨著閃光燈閃爍,一張照片被定格下來。
隨即小泉揮揮手,早就等在一旁的小林也穿著一身戎裝,手上帶著潔白的手套,此刻上前,雙腿並立,一個標準的敬禮。
然後遞上一本厚厚的硬皮文件。
效忠書三個紅色的大字直刺人心。
看著向林在上面簽字畫押,二人對視一眼,得意至極。
一套流程結束,小泉招招手,小林遞上一張白紙和鋼筆,說道:「向先生,請吧。」
看著二人直勾勾盯著自己,向林無奈的嘆了口氣,在白紙上寫下副站長王天成的名字,隨即說道:「站裡面聯絡用的花名冊就在此人身上。」
小林眼中寒光一閃,剛要說話,就被小泉眼神止住,說道:「哦,不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此人。」
「妓院,這傢伙青幫出身,從小就染上了這毛病,三天兩頭都在窯子里,綉春樓據說有他的相好。」
「綉春樓?好的,向林君,你好好休息,等待我們成功的消息。」
說著不待向林回答,起身帶著小林離開。
留下面無表情的向林。
出了房間,小林再也安奈不住,立刻問道:「小泉課長,此人顯然在有意隱瞞,這樣的死硬分子,就應該直接用刑,到時候他會哀求著交待的清清楚楚。」
小泉聞言,微微搖頭,笑道:「小林,你對中國人不了解,他們虛偽又貪婪,向林此人估計還抱有幻想,放心吧,我會一點點榨乾他的利用價值。」
「你要記住,抓人並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要了解他們的工作方式,組織結構,從根本上瓦解他們,另外中國太大了,我們要挑選一些願意為帝國效忠的中國人,讓他們自相殘殺,中國有句老話叫坐山觀虎鬥,就是這樣的意思。」
「嗨,小泉先生,屬下學到了。我現在就帶人去抓人。」
「去吧,將這個王天成帶回來,向林說的是真是假,到時候自然真相大白。」
「嗨。」
綉春樓里熱鬧非凡。
上到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紛紛卸下白日的偽裝,和想好的姑娘嬉笑玩耍。
老鴇看著熱火朝天的場景,喜上眉頭,只要你來了這樣的銷金窟,酒色財氣,只要你有錢,自然可以滿足你所有的需求。
白花花的胸脯換白花花的銀子。
在老鴇看來理所當然。
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尖叫,老鴇曖昧一笑,對身邊的龜奴說道:「嘿,小鳳這個騷蹄子,現在越來越狐媚了,聽聽,這那個男人受的住。」
龜奴諂媚笑著,打趣道:「還不是媽媽您調教的好。」
老鴇得意一笑,老臉上粉低亂顫,輕佻的摸了摸龜奴秀氣的小臉,哼了一聲,道:「對了,小鳳這個騷蹄子攀附的這個王老闆是不是沒錢了,最近來的次數也少了,一會你將小鳳給我叫過來,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該斷就斷,除了銀子,就別想什麼感情了,要是一個個都贖身了,誰給老娘賺銀子去。」
「是,我一會就去找他。」
此刻,小鳳姑娘的春字閨房中。
小鳳躺著被窩中,微閉著眼睛,似乎還在享受剛才的餘韻。
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王天成,嬌聲說道:「死人,你這就走了?上次說給我贖身的,這幾天都不來看人家,是不是又勾搭上那個騷蹄子了?」
此刻小鳳滿臉春潮,嬉笑怒罵間自有風情。
王天成有些迷戀的看了幾眼,尷尬一笑,說道:「這幾天事情多,要走一批貨,到時候給你帶幾件蘇州的錦繡過來,等我這次生意結束,就給你贖身。」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小鳳得了保證,頓時喜笑顏看,花枝亂顫。
王天成嘆息一聲,悄悄出了門。
其實他也想過夜,奈何囊中羞澀。另外從春節過後,向林這個站長就沒有露過面,王天成總覺得心驚肉跳,好像要出大事。
出了房間,王天成戴上氈帽,壓低帽檐,混入人群中。
剛到樓梯口,就看見幾個目光森然的精幹漢子,正拉著老鴇問話。
老鴇此刻嚇得花容失色,抬頭似乎看到了王天成,尖指立刻指了過來。
王天成心裡一凜,那還敢遲疑,慌亂的轉身推開人群,闖入一件繡房,在男女驚慌尖叫中,從二樓的窗戶一躍而下。
窗外並非河水,而是青轉路面。
這麼倉皇一跳,卻崴了腳腕,看著身後的黑衣人已經從窗戶探出頭來,王天成不敢逗留,咬牙堅持著倉皇逃竄。
夜雨中,王天成連爬帶滾,終於飛奔到了正街上。
看著一人騎著自行車過來,王天成眼前一亮。
撲上去一把拉過車頭,將車主一把推開,利落著騎上自行車,躥入雨中。
車主氣急敗壞的咒罵著,沾染了一身的雨水和泥巴。
此刻還要再罵,就見一輛黑色汽車轟鳴著駛過來,飛濺起漫天的雨水。
「他媽的,眼瞎啊,怎麼開車的。」
男子繼續咒罵一句,可汽車已經消息在雨夜中。
可幾分鐘過去,汽車竟然再次回來,男子剛降下來的怒火瞬間升起,剛想上前質問,就見車上下來兩個黑衣大漢,手中握著黑色短槍。
男子來不及說話,就被一人一拳打倒在地,隨即塞入後備箱中。
汽車繼續沿著原路返回。
此刻的綉春樓經歷了剛才的騷亂,再次回復了熱鬧。
老鴇還不及開心幾分鐘,就見剛才那幾個滿身煞氣的傢伙再次回來。
為首之人臉色僵硬鐵青,一把揪住老鴇,厲聲問道:「王天成,就是剛才逃走那個人剛才在那個房間?」
老鴇像一隻小雞一樣被凌空拎起,此刻膽顫心驚,立刻指著樓上的房間一通比劃。
這人冷笑一聲,一把將老鴇推開,招呼著手下上樓。
房間中,聽見開門的聲音,小鳳以為王天成又回來了,嬌聲笑道:「你這死人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此刻卻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小鳳回頭,就見一張僵硬的臉猙笑著老向自己,陰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