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出走的母親(4)

  許妍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走開。


  忽然，唐芷萱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在許妍身後大聲喊：“小妍，是你嗎？是你對不對？”


  許妍站住，她沒有回頭，隻是僵硬的站在那裏，心上的傷口在一點一點的裂開，從裏麵湧出一團團模糊不清的膿血，許妍痛苦的捂著胸口，淚水決堤一般在她臉上奔流而下，如雨點般每一顆都冰冷而僵硬地砸到她腳下的水泥地麵上。


  唐芷萱告訴許妍這十多年的時間她都是在良心不安的折磨下惴惴不安的生活著，像個行屍走肉。她曾經回去他們原來住過的房子找過許妍，可是許妍已經不在那裏，為此，她深深自責，痛苦萬分。她告訴許妍，當年她一時糊塗，為了逃離那種喪夫的終日的悲傷情緒於是她拋下許妍跟著一個有夫之婦跑了，可是他們偷情的事在幾年之後被男人的老婆發現，男人為了顧全麵子拋棄了她，從那以後她變得一無所有，隻有靠幫人打點散工過活。


  “這是你應得的報應。”許妍用力地一拍桌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像你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有如此下場。”許妍朝唐芷萱大聲嚷嚷，瞬時間排擋裏所有的人如遭雷擊一般全都詫異的用不可思議的疑惑的眼神看向許妍。許妍環顧了一眼身邊那群愛管閑事的食客，狠狠地回瞪了其中一兩個，然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唐芷萱並沒有起身追趕許妍，而是沉默地低著頭，黯然神傷地看著麵前的幾碟小菜，這是幾分鍾前歐銘為了讓她們兩母女好好交談而特意點的下飯菜，可是現在菜都涼了她們的關係卻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反而變得越來越糟。


  其實她不是不想追上許妍，而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讓自己去追的理由。


  歐銘一直等在排擋外，看見許妍滿臉怒容地從拍檔裏衝出來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怎麽樣了？有和你媽媽好好談嗎？為什麽這麽快就出來了？談的不愉快？”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許妍狠狠地瞪了一眼歐銘，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的火，可是她真的很氣很氣，氣得想找個人來用力的咬一口。


  “對不起，我多管閑事了。”歐銘黯然垂下眼瞼，後退了幾步，沉默地看了許妍幾分鍾，然後他歎了一口氣轉身走開。就在這時，一雙手臂從背後用力的抱住了他，他能感覺到那雙纖弱的手臂在他腰間微微的顫抖。


  許妍的手掌用力地拽著歐銘的衣服就像在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朝你發火的，我隻是很煩，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淚水衝出許妍的眼眶，滾下麵頰，滑落在衣襟上，她失聲痛苦著，像個迷路的小孩一樣無助、茫然、焦急的痛哭著。


  歐銘眉頭緊鎖，臉上的悲傷忽然陷得很深很深，他轉頭用餘光看了一眼輕輕將臉貼在他後背的許妍然後把手溫柔地撫在她的手上。


  是的，現在他唯一能做的隻是安靜地呆在許妍的身邊，默默陪著她，用自己堅實的後背承載住她所有的悲傷… …


  接下來的幾天，許妍總能在校門口碰到唐芷萱。她好像隻幽靈般躲在角落裏偷偷看著許妍，一旦許妍發現她她又會像個被逮到的小偷般倉皇逃跑。


  其實許妍是知道的，每一次唐芷萱用那種自以為技術高超實則蹩腳的跟蹤術跟著她，她總能察覺，隻是她一直壓抑著內心的厭惡，熟若無睹地從唐芷萱身旁經過，仿佛經過一團空氣。


  然後，這幾天恰逢雨季，一連幾天的暴雨讓原本就陰冷的天氣增加了幾分潮濕的寒氣。然而唐芷萱那個笨女人卻還是傻傻地站在雨裏，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觀察著許妍。雨水已經將她的身體淋到濕透她也不管不顧，隻是像尊雕塑一樣地躲在許妍難以察覺的角落裏用包含著不舍、愧疚、悲傷、和悔恨的眼神看著許妍，久久的永恒的凝視著，仿佛在用這種自虐的方式恕罪。就這樣，三天過去了，明媚的陽光接替了潮濕的陰雨，可是唐芷萱卻好像忽然從地球上消失一般再也沒有出現。


  她出什麽事了嗎？是不是病了？雖然許妍的心裏還殘留著對唐芷萱的恨意，但是幾天沒有見著唐芷萱許妍又開始為她的安危擔心起來。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