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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2年的那一聲慘嚎

  「媽,我們講道理,講道理!」竹千坪村中從水埠通向村內的主巷子上,跑來一位惶恐如喪家之犬的約九歲光身小男孩;瘦弱纖細,身高約一米二,一身本來白皙的皮膚,因八月毒辣的太陽,曬出上面短袖T恤下身過膝短褲的印子,黑白分明,如今身上未乾的水漬合著汗水往下滴。一手捂住沒毛404,一手搖著向身後越追越近膚白俏挺的三十歲出頭的少婦解釋:「我沒有偷偷游泳,我下水是幫六爺捉鴨子!」

  少婦因奔跑瓜子臉潤上兩朵紅雲,白清黑亮的雙眼,這時是圓瞪怒放:「柳騰,給老子站住!下水就是為了游泳,你以為老子不知道,還學會撒謊!今天不把你屁股打成二七一十八瓣,老子跟你爹叫爹!」

  柳騰見老媽韋凌鶯越追越近,手中柳祖祖老屋供桌上柳家家法,細金竹枝舞得嗚嗚在耳邊響,慌得蹬著兩條短細腿連滾帶爬往前奔,一邊回道:「柳校長,你又講粗話!二七那是一十四;再說老子的爹,在交作業時聽你叫死鬼!我親耳聽到的。」

  幾個洗衣服回來的婦女,剛好聽到柳騰的話語,其中一位四十多歲微胖的大嬸,提著籃子,裡面是大紅鴛鴦囍圖的被單,笑得藍子提不住,順手一把抄住趁隙想鑽過去的柳騰捂住404的左手,呱呱笑道:「你這沒毛的哈仔!死鬼,韋校長叫得,你卻叫不得!」

  柳騰掙了兩把沒掙開,看老娘已經追上來,惱怒不已,口中不饒道:「胖侄媳婦,你叫我侄子叫砧板南瓜,你叫得我也叫得:砧板南瓜,我上你下。」

  柳媽三步並兩步,左手捉住柳騰,右手金竹枝撐著腰,順了兩口氣,對胖嬸感謝說:「桂枝,謝謝你!這臭小子又偷跑出去游泳。」再呼兩口氣,有點不好意思道:「你別聽他胡言!小孩子,愛繞舌頭,不學好!」

  叫桂枝的胖侄兒媳婦,似笑非笑,圓圓的臉笑得像臉盆,伸手在柳騰白細的屁股上,啪地一巴掌,盈盈笑著說:「幺叔,在四方坪柳樹下,少偷聽嬸嬸的小話兒,小心得針眼。」提起地上的衣籃,解釋道:「剛才大姑娘小媳婦在洗衣服,看到六祖過七月半的鴨子,跑進取水池,幺叔是下去幫捉鴨子。」又狡黠地一笑:「不過幺叔,偷偷洗澡也是真的。我聽到幺叔叫樹墩兒,準備去義江中橋去游泳。」

  柳騰抗議一聲:「那也是沒去成嘛。」

  柳媽熟練的糾住柳騰耳朵,一邊向眾婦女告別,一邊教訓柳騰:「幸虧沒去成,要不然就不是屁股成二七一十八瓣的事情了,走!回家寫作業去。」

  柳騰雙手護住耳朵,一邊嘀咕:「二七一十四,輕點!輕點!要斷了。」

  柳媽鄙夷瞅了全跑光的柳騰小丁丁,道:「小屁孩,你管他十四還是十八,回家饒不了你。」並用力搖搖手中的金竹枝,真是嗚嗚響。

  柳騰趕緊一手護住小鳳璋,一手護住耳朵,嘴巴不停的告饒中在夕陽的餘熱下,拖著長長的身影,往家中趕。

  從水埠過四方坪,一路上村人嘻嘻哈的打趣柳騰,柳媽一邊回應,一邊接過一位小姑娘遞過來柳騰脫在水埠的短袖短褲,還不忘嘟嘟的教訓柳騰:「你看樹墩妹妹Y菜多懂事,那像你曬得黑不溜秋,像鐵螺一樣。看回去祖祖打斷你的狗腿!中橋那地方水深,交代過多少次不聽話。水埠那水淺人多,不夠你洗?」手腳利索給柳騰套上衣服,不滿道:「叫你該穿短褲了,那麼大個人不害臊!」

  柳騰耳朵得到解放,短袖裡有草屑,身子七扭八歪,被柳媽輕拍了幾巴掌後背,才回道:「短褲誰叫你買得太小,夾溝溝!再說小柳同學穿大褲衩裡面就不穿短褲。」

  柳媽真的生氣,揮起手中的金竹家法就往柳騰屁股上揍,口中罵道:「你小孩子家家,怎麼老是好的不記壞的記,老柳樹下七姑八婆的咸濕話倒是記得一大堆。叫你頂嘴,叫你說髒話,叫你不尊重長輩,你爸的小名是你能叫的嗎?」

  柳騰的短褲薄,這一鞭子被打實了,發出一聲慘嚎聲,驚得從家聽到柳騰聲音跑過來的老黃狗名叫牛屎巴,也的一聲,夾起剛才舉起來搖得歡快的尾巴,追著柳騰往家中跑,風中傳來,痛得吁吁的發聲:「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只是學爸爸的樣。」

  小柳同學是不敢叫的了,金竹枝打屁股真的好痛,估計起肉疙瘩坨坨了。

  柳家的房子在竹千坪正北正中背北望南,背靠竹千坪的風水山:柳靠山。竹千坪柳家有老話:先有柳靠山,後有柳家莊。柳姓是大姓,後面有陽、白、李、歐陽、石、龍、王七姓遷入,解放后按眾議改了村名,因嶺多坪多金竹多,所以改了叫竹千坪。竹千坪又分十二個小組,其中老莊大姓柳姓分一到五組,其他的七姓一個姓一個小組。

  竹千坪村的正中,是四方坪。桂北老農村建村的風水習俗,村中點脈之地都有四方坪,是龍眼之地,興村之基,然後以這四方坪為中心進行建村。村中有嫁娶,紅白喜事都要在這裡停靠,比如:嫁娶大紅事,嫁出的送親送到四方坪,在這裡由男方接走;娶新媳的,新娘在這停駐,由親家大嫂接過女方鋪蓋,先回去新房鋪好大紅錦被,再迎新人;白事的,出殯法事也在這裡舉行。四方坪是竹千坪村最重要的活動場所。

  後來,村莊擴大,四方坪不足以敷用,才轉到村東頭的曬穀場,也就是後面改造的休閑廣場。

  四方坪上種了四排樹,一排五棵,一共二十棵繁茂大樹,都有是當年老柳家拆了老宅后種的樹,到現在都有差不多四十年。最左邊一排五棵是柚子樹,這柚子樹不僅產沙田柚,還有竹千坪最希奇的作用:柚子葉是驅邪必備用品。

  最右邊是五棵柿子樹,中間兩排除了水埠兩旁是兩棵老柳,柳騰家前面是兩棵桂花樹外,就雜種了各一棵香椿樹、香樟樹、苦楝樹和玉蘭花樹。整個六畝的四方坪幾乎被樹蔭遮蓋,是竹千坪最好去處,是聽村裡家長里短和八卦的地方。柳騰葷素不禁的話語多是從這裡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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