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柳祖祖的傳奇人生(一)
柳祖揮揮手,道:「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倚。要不是我果斷放棄一切,默默無聞,低調一輩子,這幾十年來的風波駭浪,我們柳家也趟不過來。不過……」長吁口氣說:「我看開放這二十幾年來,政清治恰,經繁濟榮,民開智啟,法嚴律明。我們有些老家法,老傳統,老規矩,老作法,該改的改,該廢的廢,該清的清,抱殘守缺要不得。」
不過語氣加重特彆強調道:「我們柳家天賜其技,受其天恩,必受其咎!自古以來,概莫能外。所以,我們柳家得到天技后,祖規第一條就是:溫潤藏家,忌躁張揚。這條不能改。明白沒有?」
柳騰鄭重點頭,表示明白道:「簡單明了,就像爺爺說的:低調!低調!再低調!低調作人高調作事。」
柳祖祖點點頭,扶著拐杖站起來,道:「我知道仔仔發燒過後,是個聰明人早慧,孺子可教也!睡覺,不用送。」
這老頭!還是有點計較:自個曾孫精神出軌的,小氣扒拉的。
柳爺喝了點竹葉青,談性正濃,叫正在捉瓜架上螢火蟲玩的柳依朵去沖壺茶來,拉上洗了澡的柳爸,一家三代男人擺起龍門陣講起板路。吹的主角是柳家祖上、柳祖,贊的是自己,罵的是柳爸,教育的是柳騰。果然,柳家大家長作風也是有傳承的。
柳家祖上和五塘橫山陳文恭公是同年同科同鄉,蔭下三代,集累下柳家莊老大的家業。比如佔地九畝三進的柳家祖宅,竹千坪東頭義江邊的大穴洞四千三百畝水澆地,都曾經是柳家的家產。竹千坪的老話:有了柳靠山,才有柳家莊;後面還有兩句:有了柳家莊,才有竹千坪。
在當年,柳家樂善好施,減租免息,修路鋪橋,助學扶困,竹千坪小學大門更是以前柳家的積善牌坊,上面是當年同縣五塘陳文恭公題的澤被鄉梓四字,就是對柳家的褒揚。義河上全彬樹修建的風雨橋,也就是竹千坪人叫慣的中橋,就是柳家玄祖出錢修建,歷經一百多年,屹立不倒;風雨橋,千坪竹葉青,千坪八里香,號稱六通竹千坪三寶。
柳祖:生於1912年十月初五,玄祖是開明地主接受新思想,讓柳祖自小上了新式學堂,十六歲上桂市陸軍步兵軍官預備中學,和瓮洲的石覺是同學。高中畢業,1931年成為桂師大第一界學生,1934年桂師大畢業,二十二歲的柳祖參軍,進入安興縣城防團作營參謀;城防團被打散,被收編跟著完成戰略大轉移。在聖地,因為有學歷高成分不好,作了好幾年教員;40年入黨后,被選上去了莫斯科大學學習經濟建設;42年違反規定和同系同班的俄國姑娘好上,生了爺爺柳望疆(老柳家按江山永固,繼往開來,承恩續孝,禮冠元華來排);44年柳祖完成學業背著處分,隻身帶著柳爺爺回國;回來后一直負責後勤經濟工作,直到50年複員,回到竹千坪務農。后因為懂俄語,還被調去京城幹了幾年俄語翻譯,後來俄撤回專家,柳祖又回到竹千坪干回老本行,修地球!
柳爺爺講到這裡,還重重嘆了口氣。
柳爸低聲解釋道:「柳祖在京城見到,以專家身份援華的祖奶奶。祖奶奶還沒成家,希望柳祖和在京城冶金大學的爺爺,一起去俄國。可惜,柳祖沒同意,回來后再無聯繫,柳祖也沒再婚至今。」
柳騰恍然,難怪柳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五觀雕琢,膚色白晰,一頭捲髮,原來是混血。好在不是藍眼金髮,是黑眼黑髮。又看看柳爸,就一個年輕版的柳爺,不過五觀柔和很多,沒有捲髮。再想四位姐姐,混血更不明顯,不過全繼承了混血的身高挺俏、膚白、五觀立體,手指纖細,端是好人才。
自己穿越過來都沒照過鏡子,不知道長得啥樣。不過看看柳爸頭髮濃密,成熟穩重,國方白臉,毫無油膩,一副勾引十六七歲少女的中年大叔模樣,不由信心十足:估計自己也是小帥哥。
不過聽了柳祖的履歷,不由撇撇嘴:「祖祖,除了談了個俄國女朋友,有點驚世駭俗外!其它的算不得翻波蹈浪,屍山血海這麼誇張吧!兢兢業業添磚瓦,穩穩重重作農民而已。」
咚的一聲,柳騰被柳爺彈了個腦瓜蹦,柳爺怒道:「60年前,你祖祖因為是地主兒子,能不低調還有60年後還沒說呢!你急什麼。不孝子,這樣說祖祖,小心老屋家法,腿都給你打折了。」
一說起家法,想起柳媽打屁股那油光水亮的金竹枝,柳騰打了個顫,這家法傳家百年是有來頭的。
竹千坪的竹子是韌性很好的當地特產:金竹。竹身是竹篾匠製作家什的好材料,堅韌好塑形;竹枝平扁多枝,製作的掃帚耐用難禿。當然,也是教訓不孝子的好材料。
曾祖老屋供桌上,那枝聽說是曾祖的曾祖傳下來的,尋了六十年變異長不大的金竹樹頭,取下來;上蒸籠蒸干水份,陰乾,上好桐油;把手包上金竹老葉子,防滑吸汗,製成的家法。家法一下去,屁股上就腫出像雞爪果一樣的鞭印,是教訓不孝子的唯一留存的祖傳孤品。從曾曾祖到曾祖到爺爺到柳爸,再到柳騰的屁股都是坑窪不平,柳家獨幟!可謂:棍棒出孝子,家法出賢孫。柳祖祖只要吼出:取家法!那是千軍辟易,勢不可擋。
自從,60年初從京城回到竹千坪公社,成為義寧縣別級最高的公社書記兼大隊長。柳祖了無生趣了一段時間,那時太奶奶還在,實在看不下去,提起家法狠狠的教訓了一次柳祖。這小腳老太太一邊狠揍屁股一邊教訓四十八歲的老兒子:「你這個不孝子,義寧縣這十里八鄉的黃花閨女你不要,偏要挑個綠眼黃毛的洋鬼婆。現在別人不要你了,你還在那裡矯情。都幾十歲的人,還惦記著恩恩愛愛,要不給你再討個三妻四妾,好為老柳家開技散葉?有那閑情,不如到地里多扯幾把稗子,看你種的地,稗子都比禾苗高了,全公社都揭不開鍋。」
柳祖祖想想自己都四十八了,確實有點文不成武不就,連地也種不好,再說他也一輩子沒種過地。想痛改前非的柳祖,總要找個事情作,以養活老娘和竹千坪新朝以來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