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柳奶奶

  柳騰和奶奶聊得很愉快,交換了對未來的看法,對老柳家能做到什麼地步進行展望。

  柳騰說了半導體落後西方太多,專利壁壘太嚴密,我們的硅晶圓和碳晶圓的生產工藝,要同時並進。柳奶奶深以為然:因為她和柳爺爺有過爭端,爺爺是擁硅派,她是擁碳派,她對碳棒純度的提取更精通。

  將至午中,牛屎巴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祖祖腿腳慢落在後面。

  柳奶奶笑著道:「好了,中午了要做飯。奶奶知道你腦瓜子里有東西,這初、高中學不學無所謂,但是你畢竟年紀還小,總要像個孩子一樣要上學,不能太特異,太高調;再說你敢講不讀書,你媽老子真給你打斷腿去。」

  「學無止境,跟我們學礦物提煉,或跟你媽學機電自動化,更或跟你爸學釀酒做生意。當然三樣都學也行,反正你腦瓜子精靈,總不能真的躺平摸魚。」

  柳騰尷尬撓頭,說實在話:按柳家這樣生髮下去,說不定自己真能躺平,安安心心當個富二代,這是前世最想過的生活。

  穿越過來,生活一切皆有可能,讓自己當個蛆一樣的米蟲,感覺特沒有意思。自己穿越三問三答合著摸魚三境界,那才是絕配。做人只有爬上珠峰后躺平,那才叫真正的躺平。

  少年,為了無憂無慮地摸魚,奮鬥吧!

  祖祖背著手,哼著喀秋莎,拐杖拄得地板咚咚響,邁進大門檻,呼喚道:「望疆媳婦,中午酸筍、酸刀豆片悶小魚乾,蕎頭泥小炒肉,中午喝兩盅竹葉青。」

  奶奶笑著應下,問道:「和養老所韋老打橋牌打贏了?」

  柳祖興奮的揚起白眉,哼聲道:「這個小韋不老實!五盤三勝,輸了不認賬,還裝血壓上頭讓保健醫生扶走。白當十幾年領導,沒有擔當。

  不就輸一個六二年的胸章,跟要他命似的。這幾年,我家的老酒頭,也沒少輸給他。真是牌桌見人品,小韋就是人品低劣。」

  柳奶奶笑著不理他,回廚房做飯去了。

  柳騰有眼色的搬來小靠椅給柳祖坐下,捧上他老人家的專用搪瓷大瓷缸。

  柳祖灌了口,舒服的吐口氣,溫聲道:「仔仔啊!在牌桌上,認賭就得服輸,不可學這個小韋:打輸不認賬,太敗人品。」

  柳騰無奈:又教訓上了。

  柳祖低下頭,悄聲道:「小王所長明天到市裡辦徵收證明。打狗棍第一棒下去,希望白家自求多福。」

  柳騰咧開浮腫的臉,笑了起來。

  柳祖樂不可支的嫌棄道:「別笑,醜死了。」

  柳騰對於這種脾氣變化無常的老小孩能怎麼辦?只有扭過頭,進廚房打下手去。

  柳奶奶在用高壓鍋煮飯,高壓鍋煮出的八里香米,又軟又糯又香又甜,最適老人家的口味。

  柳奶奶招呼柳騰從大粗陶的酸壇里撈酸筍、酸姜、酸豆角、酸辣椒、酸刀豆出來,讓他用陳家片皮十八刀來切酸刀豆。

  柳騰有點傻眼,自己穿越過來就沒摸過片皮刀。雖說肌肉記憶還在,但真拿起比一般菜刀小一半,薄一點的專門打造的刀子,不敢下手,怕切到自己的手。

  柳奶奶接過柳騰手中的,只見刀子在奶奶右手五指中飛舞,一陣眼花繚亂中,刀片從長長的刀豆上拂過。

  啪!

  刀子乾淨利落的放在砧板上,

  柳奶奶左手一拉,刀豆成漂亮均勻的網狀。

  蓑衣刀法!

  柳騰兩眼冒光:這刀法要學,就為它足夠炫都要學,那個男孩沒有個大俠夢?不當大俠,用來噓拐也能無往而不利。

  奶奶不滿道:「一直和你說過刀不離手,貴在堅持,看你多久沒摸刀了?生疏吧?以後我一周抽查一次,如果有三次不進反退的話,以後就別學我陳家的家傳技藝了,我把它帶到棺材里去。」

  柳騰死皮賴臉的抱住奶奶的手搖晃,保證以後一定每天練一到兩個小時,絕不擺爛竄稀給奶奶給陳家丟臉。

  柳奶奶聽到給陳家丟臉,臉色黯然:自己就一直給陳家丟臉,來到竹千坪柳家都有40多年,父母過世自己回到京城,留遺囑也不讓她磕個頭,可見父親當年有多恨自己。

  柳騰拍著奶奶常年操持家務很是粗糙的手,當下沉默和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人生艱難,有些話無可對人言,有些苦只能自己咽。唯一的願望:這些苦和難,付出是值得,有回報的。

  柳奶奶收拾自己的情緒,摸著柳騰的頭,輕輕的道:「騰騰,奶奶知道你懂事了。奶奶希望:你要努力,要把陳家的技藝好好傳承下去。」

  柳騰望著這位離家幾千里,義無反顧嫁到柳家,為柳家開枝散葉,無怨無悔付出一生,白了頭的偉大女性,心下感動:賢母澤三代。

  柳奶奶把高壓鍋放煤氣灶上,吩咐柳騰到六堂哥家捉六隻鴨子回來,他家放養在義河裡的鴨子留著中秋賣的,有空她再過去付錢。

  柳奶奶笑道:「你六堂哥家養的是正宗三斤二麻鴨,作片皮鴨最好。奶奶,今天有心情,下午有時間就作幾隻出來嘗嘗,你們不是說好久沒吃嗎?」

  柳騰知道六堂哥家,剛穿越那天幫他到四方平水阜中捉逃跑的鴨子,被老媽誤會追了半條村。

  柳奶奶把裝鴨子的竹籠拿出來,囑咐柳騰:如果提不動讓六堂哥送過來。

  柳騰答應,想想奶奶作的片皮鴨:皮脆、肉嫩、汁濃,就唾沫直流。

  柳騰和院中柳祖說了奶奶要作片皮鴨的事,柳祖讓柳騰多捉幾隻,做好打電話給四個姑爺各送一隻。

  休息好的牛屎巴就是跟屁狗,屁扭扭的在前面一走一回頭招呼柳騰快走。

  六堂哥住在村東頭近義河,和柳騰一樣是來字輩,行六。

  六堂哥過了六十歲,腰桿還很直,骨架高大,絡腮鬍颳得很乾凈,留著青色的胡茬,聲音洪亮,穿著退伍紀念的白背心,肌肉一點不見鬆弛。

  柳騰說明來意。

  六堂哥蒲團大掌拍在柳騰的腦袋上,哈哈笑道:「四十七弟,怎麼被人打?早告訴你跟著七哥學幾招散手,你怕吃苦不學。瞧你個豬頭樣,丟人!丟竹千坪的人,丟你祖祖的人。」

  柳騰翻白眼:你們這種泥腿子淺薄的眼光,當然瞧不出你四十七弟的內秀。

  全是一幫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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