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夾田鼠
星期六下午五點,太陽剛下山。
樹墩兒就來找柳騰,手裡提著一個鴨飼料麻袋,裡面叮叮噹噹響,不用說就是老鼠夾。
柳騰拉住圍著樹墩兒嗅來嗅去的牛屎巴,好奇問道:「不是晚上才去夾老鼠嗎?怎麼現在就來了?」
樹墩兒無奈道:「叔祖,你是不是上次在中橋游水發燒暈倒后,燒壞了腦子?老鼠夾天黑前放好,天黑后老鼠剛好出來就收一波,這次中鼠的機率最大。」
柳騰第一次被人當面說燒壞腦子,還不能反駁。
好吧!自己第一次穿越沒經驗,誰叫自己和別人有代溝!
柳依朵剛好出門倒垃圾,見到樹墩兒,看了一眼麻袋就知道是夾老鼠,丟了垃圾捋起袖子自告奮勇要參加,還跑回家裡扛了個架衣叉,說叉老鼠剛合適。
柳騰在路上問這個奇葩四姐:「姐,你不怕老鼠嗎?老鼠耶!」
柳依朵嘻嘻笑道:「你果然燒壞了腦子,都忘了家裡吃老鼠肉就我和祖祖。老鼠肉嘎崩脆很好吃,捉到老鼠臘干后,你嘗嘗就知道了,不騙人!」
「你才燒壞了腦子!」柳騰憤憤道:「女孩子家家吃什麼老鼠肉,不噁心嗎?」
柳依朵扛著衣叉,不帶瞧這個沒吃過鼠肉的弟弟,不吃老鼠肉的男人算什麼男人?
柳騰喝住到處拉尿作記號的牛屎巴,這臭屁狗去大穴洞的機耕路都走了九年準備跨十年了,還到處划拉勢力範圍,一點不講衛生。
你拉屎我踩到就算了,那叫踩狗屎運,在六通那是大吉利話。要是踩到狗尿算什麼?不怕腳癢?
柳騰是徹底成為六通土著,屎尿一直掛嘴邊而不自知。
樹墩兒自見到四姐后,就少了言語,臉上表情像便稀一樣。
柳騰打量下兩人。
卟吃!
哈哈大笑起來:「侄孫啊!原來你怕你四姑奶奶啊!還真是姑奶奶。」
樹墩兒冒出冷汗,尷尬的虛抹兩把,低聲道:「是尊重,是尊重長輩,說怕是過了,過了。」
柳騰想想說出把那話兒錘成毛筆當筆寫的瘋話,這麼飈悍的女孩還真的惹不起,特別還不怕老鼠,還把老鼠肉當炸雞吃:嘎崩脆。
柳依朵見兩人在鬼鬼崇崇交頭接耳,催促道:「還不快點,天都黑,快點跟上。胖墩,是去你家甘蔗地吧?」
噯!
樹墩兒沒義氣的提著裝老鼠夾的嘎登響,跑著追上去,口氣中那軟叭叭的討好表情,像極牛屎巴。
桂枝侄媳身強體壯,手腳利索,是種田的好把式,村裡就她家的八里香產量最高。還種了兩畝紅皮甘蔗,管理得又粗又壯,農家肥施得好,甘蔗是又脆又甜又消渣,過年了在竹千坪都不夠賣。
十月末,桂北這邊要霜降了,甘蔗在這個時候是最甜的。甘蔗最怕霜打,霜一打就壞,糖多容易酒化。
老鼠那鼻子是出了名的挖賽,自然會尋味而來。
水牛塘老蘇製作的老鼠夾,不愧能被人叫出名號,卻實有兩把刷子。老蘇牌老鼠夾是全鐵絲製作的,連作為動力的鋼絲彈簧都是自己繞的,動力強勁,反應靈敏。
柳騰是不敢安裝的,怕夾到手。
樹墩兒那個胖手龍飛鳳舞般,一分鐘就安好一個,誘餌是板油炸過的油渣,很香。
四姐這個虎妞既然也會裝老鼠夾,看她那麻溜勁,這事沒少干。
蛇有蛇路,蛙有蛙路,這老鼠當然也有路,老鼠夾就放在滿是老鼠腳印的路中間。半個小時把二十個新的,十個舊的老鼠安放好,天將將要黑下來。
正要回家吃飯,突然聽到牛屎巴的吼叫聲,似是什麼東西驚擾了它。
樹墩兒興奮道:「有老鼠踩中夾子了,走!收老鼠去。」
柳騰變臉道:「不會是老黃踩中夾子了吧?」牛屎巴太難聽,柳騰幫它改個名兒叫老黃,想不到它不喜歡,叫它老黃連更有都不帶理的。
真是賤狗,這次中標了吧!
樹墩兒不理柳騰,向狗叫聲走去。
四姐向著弟弟,解釋道:「牛屎巴精得狠,你都沒它聰明!別說踩中夾子,就是一路鋪滿夾子都夾不到它。」
果然,四姐的話沒說錯,是夾子夾到一隻長長的灰白老鼠,牛屎巴已經咬扁了它的頭,正在向樹墩兒顯擺。
樹墩兒也喜歡這個夥計,笑著對柳騰說:「你看到吧!牛屎巴聰明得很,知道我們要吃鼠肉,就只咬鼠頭。要是咬鼠身,就會瘀血不能吃了。可惜,這好狗生出來多少後代了,就沒一個有它聰明的,真是怪事。」
柳依朵用衣叉挑了挑已死的老鼠,估計她也不敢用手拿,很專業的點評:「這麼大的田鼠看有半斤重,很少見。」
柳騰好奇道:「你怎麼區分這是田鼠還是家鼠?」
樹墩兒嘆了口氣道:「五娃,看來你真的燒壞了腦子。以前你不是經常跟我夾過老鼠嗎?怎麼全忘了?田鼠和家鼠很好區分,就從身上的毛色一眼看出來:田鼠是灰白色,皮毛柔順乾淨,四足粉嫩,身軀修長動作敏捷;家鼠則是全身烏黑油膩,髒兮兮的,食糧充足運動過少,痴肥短壯,毛髮糾結。」
柳騰算是開了眼,想不到生活處處是學問,自己穿越過來也不敢號稱萬事通。
眼看天黑了下來,家裡要開晚飯。
樹墩兒讓柳騰姐弟先回,吃了飯帶把手電筒和裝老鼠的袋子過來。干起他喜愛的事,不吃飯也沒問題,餓了折根甘蔗來充饑就行。
柳騰沒辦法,這個一起玩到大的夥計,要是在讀書上能有這股執著和興奮勁,別說考100分,考四個100分都沒問題,愛好偏到東海去。
吃完飯,聽說夾老鼠這麼好玩的事,另外兩位姐姐也要去湊熱鬧,打上手電筒往甘蔗地去。
樹墩兒捉老鼠的天賦不錯,吃飯來回半個小時,他就收了二十幾隻老鼠七八斤重,裝了半條麻袋。
柳騰和姐姐無看著一堆老鼠直犯噁心。
樹墩兒叫柳依朵幫忙剝皮去臟,嚇得這個海了膽兒的妞直搖頭說不幹。
吃,可以;殺,是不可能的。
柳騰一陣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