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靈魂歌姬(求推薦票~)
眾人矚目之下,巴庫開始講故事了。
和李維印象里一樣,他是個性格外向,嘴很能說的人。
但這傢伙有些太能說了。
明明是訴苦活動,巴庫卻越說越投入、越說越樂呵,差點沒把這訴苦會講成單口相聲表演:
「和大家一樣,我沒爹。」
「我媽說我有爹。我問她我爹是誰。她說人太多了,分不清楚……」
「.……」
「知道我是怎麼湊夠錢來皮城的么?」
「因為我長得帥.……嘿嘿。我在黑巷商店打工的時候,老闆的老婆一見到我就兩眼發紅,褲子都踏馬提不起來了。」
「沒辦法,我只能付出一點體力,掙點辛苦錢了。」
「.……」
「來皮城之後就更麻煩了。」
「我明明只是想來這打工,卻總有女人耽誤我掙錢的速度。」
「來這兩年功夫,女朋友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了……那些皮城領班就是因為這個嫉妒我,成天找我麻煩,艹!」
「還說什麼廠里制度男女工不能談戀愛,我M!不就是怕老子太帥,耽誤這幫狗入的皮城佬勾搭祖安女工嗎?」
「.……」
巴庫講完之後,所有人都在笑。
他倒是也說了很多苦事兒。但這些苦事對祖安人來說本來就不算太苦,被他這張臭嘴一加工,就更成了苦瓜味的糖果。
「這樣真的行么……」莉娜、維克托,還有那些祖安學生,這時都無奈地看向青鳥迦娜。
哪有訴苦會訴著訴著,把全場人都整笑了的?
李維這是所託非人啊!
「不。」李維卻悠悠說道:「這樣效果才好。」
「你們真的以為.……巴庫在回憶那些事情的時候,心裡也在笑嗎?」
「嗯?」眾人都微微一愣。
李維卻不解釋,只是問薩勒芬妮:「薩勒芬妮,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我……我.……」
薩勒芬妮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這時大家才終於發現,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在笑。
薩勒芬妮在哭。淚光浸潤著她湛藍的瞳孔,結成晶瑩淚珠,緩緩從眼角滑落。
「李維先生,我準備好了.……」
「音樂配上了嗎?」
「嗯……我挑了一首,我感覺合適的。」薩勒芬妮揚起手指,輕輕拭去淚水。
可淚水卻還不斷湧出,將包裹在她手指上的蠶絲手套都浸成了半透明色。
很顯然,她被巴庫的故事打動了,也被自己的作品打動了。
「看來是有效果了。」李維稍稍放下心來。
「那麼,接下來——」
「請薩勒芬妮小姐上台,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
「哈?」維克托等人都驚呆了:
說好的訴苦會呢?
咋又開成音樂會了?
「大家不要小看了文藝作品的力量。」
這也是李維吃癟之後,才終於想起的宣傳手段。
道理講不明白,訴苦訴不清楚,那完全可以通過歌劇、話劇、音樂等文藝作品,把氣氛營造起來,讓人情緒投入進去,
「只有搞對了氣氛,調動起來情緒,才能引出他們的『原始苦』。引出了原始苦,才能幫他們『挖苦根』,幫他們認識到苦的根源。」
「而合適的文藝作品,就是我們搞氣氛、調情緒的最佳幫手。」
有時候講一百遍大道理,也未必比演一遍《白毛女》管用。
李維倒是不知道有什麼適合符文之地的故事劇本。
但他有薩勒芬妮,這位天生的靈魂歌姬。
還有無數祖安人的故事,真實的故事。
兩者結合到一起,迸發出的力量或許能超乎想象。
「請大家,聽我唱吧!」
薩勒芬妮踏上了屬於她的舞台。
這個舞台並不華麗,沒有燈光沒有煙霧沒有應援粉絲沒有萬眾喝彩,和她曾經夢想過的偶像舞台千差萬別。
但此時此刻,薩勒芬妮卻覺得,這就是屬於她的舞台。
「啦~」
音樂響了。
是首傷感的曲子。
薩勒芬妮天籟般的歌聲,完美演繹出了這首曲子的情緒。
即使不使用魔法,音樂本身也是具有感染情緒的能力的。
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午夜12點的網抑雲用戶了。
在這音樂聲中,在場無論是祖安學生還是學徒工,大學教授還是皮城企業主……都不由自主地和薩勒芬妮,和這個故事的主人產生了共情。
不,不僅是共情。
薩勒芬妮的歌聲,是有魔力的。
和之前不一樣:
她這次並不是用魔力在給聽眾洗腦,強行扭曲聽眾的意志。
她只是在用那帶有魔力的音樂旋律,給大家分享她看到的故事,分析她從巴庫腦海里看到的那些畫面。
「啦啦啦啦啦啦啦~」
歌聲在眾人耳畔回蕩。
他們沉醉在音樂之後,恍惚間便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祖安,黑巷,狹窄破舊的小巷裡。
幼年的巴庫蹲在牆角。
孩子們在沖著他笑:
「巴庫~巴庫~沒爹的巴庫~」
「我有爹!我有!」
「那你爹叫什麼啊?」
「.……」
「哈哈,你當然不知道啦!你媽是在窯子里賣的,她都不知道給你找了多少爹呢.……哈哈哈哈!」
音樂還在回蕩。
巴庫在音樂中,在祖安的灰霾中掙紮成長。
畫面始終是晦暗的,直到那天。
「巴庫,求求你,帶我走吧……我知道你攢了很多錢,可以帶我離開這裡,一起逃到皮爾特沃夫。」
黑巷的商店裡,一個年輕女人攥住了巴庫的手。
巴庫從沒摸過女人的手。
他的臉在微微泛紅:「我……我.……可是,你是老闆的女人。」
「我只是他買回來的奴隸!」
「求求你了.……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把我折磨死的.……」女人在哭:「帶我走吧。我們一起去皮城當學徒工,一起生活.……」
「好。」巴庫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他的整個世界就都亮了。
音樂漸漸歡快起來。
不管後來他在皮爾特沃夫吃了多少苦頭,那旋律仍舊是溫暖、幸福,充滿希望的。
直到那一天:
「抱歉,巴庫……」女人挽著工廠領班,一個皮城本地大叔的胳膊,神色尷尬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那皮城領班則沖他冷笑:「廠里有制度,男女工不能談戀愛。」
「祖安佬,我勸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不然我就讓老闆把你開除,讓你滾回祖安!」
「.……」
旋律變得急促、憤怒,但又漸漸變得晦暗、痛苦,喑啞無聲,毫無起伏。
隨後畫面一轉:
「哎,我要是個女的就好了!」
昨夜的車間里,巴庫這麼向李維感嘆。
「哈?」李維震驚不解。
但他卻說:「是女的多好。往那些皮城佬的床上一爬,領張證就成皮城人了。」
「你看看咱們廠里的那幾個女工,現在都傍上了班組長、技術員……過得不比我們輕鬆啊。」
「.……」
「嘿,你這麼看我幹嘛?瞧不起我啊?李維.……」
畫面里的巴庫在笑。
現實里的巴庫卻哭了。
不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在哭。
他們看到了真實的巴庫,也從巴庫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個故事對祖安人來說,其實並不特殊。
大家或多或少,都經歷過類似的事。
終於,薩勒芬妮在熱淚中止住歌喉。
歌聲停了。
但苦痛的怒火,卻在無聲燒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