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陀地費
《天若有情》的拍攝現場，因為今天拍攝的是場地斗車戲碼還有爆炸，龍虎武師都來了不少，此時他們正義憤填膺的涌在前面。
在他們面前站著幾個弔兒郎當的古惑仔，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杜棋峰站在中間，給他們遞煙道：「幾位小哥，我們就拍一晚，拍完就收拾東西走人的。」
九龍城寨出身的杜棋峰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但是拍攝被古惑仔鬧場還是頭一遭。以前的他背靠無線tvb，方方面面都打點妥當，可是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你是負責人是吧，來我們的地方拍片子也不打招呼，很不上道啊！」
為首的年輕人名叫金霆，上前就推了一下杜棋峰：「別說我們不講規矩，這一片都是我們勝和的地盤。陀地費你是領頭的，應該清楚。」
其實也就是近些年開始，香港因電影片源不足，各影院排映影片檔期開放，觀眾需求大，獨立製片人制度開始風行，一些社團勢力乘機介入，也想從財源滾滾的電影業中分一杯羹。
在香港拍電影一直有「陀地費」的說法，這是早年間由於拍電影給香港鄉村居民（主要是新界）的生產生活帶來種種不便，於是製片主便給居民一些補償，以清潔費的名義開給村民。這種象徵性補償，就是「陀地費」的來由。
後來，由於社團的介入，這種費用漸漸成為公認的拍戲「規矩」，數目也逐漸發展到動輒數萬元。拍電影之前如果不打點好，等開拍時就會有人故意在鏡頭前走來晃去，甚至拋擲玻璃瓶或揚言燒布景。
電影公司為求得一時平安，只好就範。部分電影公司甚至還聘請專人，與社團洽談「陀地費」。
後來這股風氣愈演愈烈，就像中環本來是香港政府行政機構的集中地。
原先香港社團通常不敢在這裡收「陀地費」，但等到90年代左右，某公司在中環拍片，竟也有人要收「陀地費」，可見這些古惑仔有多亂來。
杜棋峰看著囂張跋扈的金霆，皺了皺眉頭，從懷裡拿出錢包，掏出一張大金牛遞了過去道：「請幾位飲茶。」
這筆費用，杜棋峰不想出也得出。要不然耽擱了拍攝，要是對方惱羞成怒毀壞儀器甚至是誤傷演員，都是極為麻煩的。
哪怕是有著一干龍虎武師護航的程龍他們，也曾經捏著鼻子交過一天上萬塊的陀地費。倒不是說他們怕了，而是對方不停找茬，實在耽擱拍攝。
以前陀地費最多幾百元，付過錢就能買個真正安寧。現在加價了，又未盡『保護』之責，收完一次又收一次。
很多劇組沒提前打好招呼，又沒什麼大背景，碰到這種情況只能認栽。
金霆冷笑著接過杜棋峰手中的大金牛，然後一拳就將他打倒在地：「你當我們是要飯的？這點錢，夠我們兄弟飲茶？」
「杜sir你沒事吧！」
「你們到底想幹嘛！」
《天若有情》劇組這邊人不少，陳沐勝關心杜棋峰第一時間沖了上來，劉德樺也是血氣方剛的攔在了前面。
「哎喲，這不是神鵰大俠么。大明星來的，看來你們劇組投資不小，看什麼看，想人多欺負人少？阿毛，去call人，就說有劇組不講規矩了。」
「聽說你被無線tvb封殺，怎麼，又能出來撈了？」
面對幾個蠢蠢欲動的龍虎武師和一臉緊張的劉德樺，金霆渾然不懼，扯著嗓子道：「三萬塊，我保你們今天拍攝無事。」
「不是我嚇唬你，要是等我大佬過來了，你們以後就別想在這邊拍攝了，不然見一次搞一次。」
聽到這個古惑仔有恃無恐的樣子，幾個龍虎武師們也是不知該怎麼辦。他們長年累月混跡片場，跟這些傢伙打照面的次數不知幾多。甚至有的龍虎武師，本身就是社團的成員。
眼前這個古惑仔說自己是『和記』的人，而且已經去call人，如果不把這陀地費給了，肯定要出事。
就在他準備上前勸勸杜棋峰的時候，顧夏陽的車也已經開到了現場。
在張國容家打了幾個電話之後，顧夏陽一路飛馳電掣。
「顧少來了。」
只見顧夏陽搖下車窗，看了一眼圍攏的人群。發現周彗敏被人保護在邊緣，點點頭，沖著一個工作人員擺擺手，示意對方把杜棋峰喊過來。
下車？顧夏陽可沒興趣下車跟這些矮騾子談判，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談不出個子午卯酉。
「杜sir，顧少來了，喊你過去。」
金霆聞言，咧嘴一笑：「看來是能做主的人來了，怎麼，不敢下車過來同我們講話阿！」
杜棋峰沒有理會，走到顧夏陽車邊將前因後果講清楚后說道：「顧少，不行咱們就給了吧，不然今晚的拍攝搞不定。而且我們就拍一晚……」
「他要是規規矩矩的收陀地費，給了也就給了。不過打了我的人，還想把我們當凱子，想什麼呢？三萬塊我可以給，等他住院了，我給他當醫藥費。」
顧夏陽冷冷的說道：「叫那些龍虎武師跟工作人員給我把他們抬出去，我給他們包紅利，有什麼事情我負責。」
「顧少，這樣事情會鬧大的，他們好像叫人了。」跟過來的陳沐勝提醒道。
就在這時，幾輛麵包車急促的駛了過來，還沒等挺穩，數十人就拿著傢伙事紛紛下車朝著金霆他們圍攏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杜棋峰和陳沐勝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工作人員們也只覺得脊背發涼。
「啊——」
「你們是誰，我是和記的人。」
「操——老子打的就是你們和記，給我把這幾個雜碎扔出去。」
可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車上下來的人對著金霆他們幾個就一通打砸，沒多久就被打的跟死狗一樣躺在地上難以動彈。
「皇子哥，搞定了，是和記黃頭仔的人。」
「把他們衣服給我都扒了，扔到黃頭仔的場子門口。」
「好咧。」
金霆他們很快被人拖上一輛麵包車，然後疾馳而去，沒留下一點聲響。
看到這一幕，《天若有情》的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龍虎武師小聲道：「號碼幫的皇子祥？咱們老闆這是叫了個大猛人過來啊！」
這個皇子哥帶著幾十個人過來，三兩分鐘解決后把人拖走，雷厲風行，手段也夠狠辣，剛才和記那群古惑仔，各個腦袋開花，血流不止。
「六哥，你認識啊？」
「我不認識，但是我知道啊！徐天祥，綽號皇子，人人都話他是新人王，以後做老頂，夠巴閉，夠威！」
只見解決完事情后的徐天祥徑直朝著顧夏陽的車說道：「去邊上的冰室坐坐？」
「嗯。」
顧夏陽點點頭，示意杜棋峰和陳沐勝繼續拍攝，然後就開車跟著徐天祥他們去了不遠處的福記冰室。
「阿陽，你現在是大老闆，還拍電影了，恭喜你啊！」
徐天祥皮膚略黑，人高馬大，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顧夏陽的肩膀道：「出事了給我阿爺打電話幹嘛，直接call我就好了呀！」
徐天祥的爺爺曾是號碼幫的元佬人物，他的兒子跟顧夏陽的死鬼老爸當初號稱旺角雙雄，最後雙雙被人砍死在洗浴中心，當真是福禍無常。
也正因如此，徐天祥的爺爺根本不允許他進社團，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徐天祥到底還是成了號碼幫新生代的頭面人物，大名鼎鼎的灣仔皇子哥。
顧夏陽當年用功讀書去了香港中文大學，徐天祥還說讓他以後給自己當個『白紙扇』，管數呢！
「事發突然，我call你，萬一你死在哪個妞身上，沒注意怎麼辦，我只能給你爺爺打電話啦。」
顧夏陽說著，從包里拿出一疊油紙包推了過去道：「請你兄弟們飲茶。」
徐天祥臉色一變，說道：「阿陽，你跟我這麼生分？」
「不是生分，你做大哥的，手下小弟出力，總要有花銷。」
顧夏陽挑挑眉，笑道：「收下吧！我知道你也不差錢，不過這是我的心意。我搞電影，以後免不了碰到這樣的事情，到時候還要你這個皇子哥罩著呢！」
「而且對方是和記的，你擺明車馬，不會善罷甘休的，鬧大了肯定得擺和頭酒，這是我的麻煩，我出點錢，應該的。」
「好。」
聽到顧夏陽這麼說，徐天祥也不矯情。
「你現在是大老闆，你說了算。我沒想到，芳姨還是富家千金，要不是報刊上寫了，我都蒙在鼓裡。」
「今晚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去擺平的。人家收陀地費也是規矩，以後出外景，提前跟我打個招呼，我幫你解決。」
「沒問題，這次是我考慮不周。而且那個死撲街張口就是三萬，當我凱子，我寧可花十萬送他去醫院躺上一年半載，省得以後什麼牛鬼蛇神都找我麻煩。」
「夠聰明。」
看著一臉不快的顧夏陽，徐天祥起身道：「我現在就去找黃頭仔，至於那個死撲街，我保他躺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