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枕戈待旦
「開始了,開始了。」
隨著電影院的燈光熄滅,《天若有情》正式開始試映。
天下一(one cool)的logo就是簡單霸氣的三個字,上面天下,下面直接一條橫線貼住。
將來古校長的天下一發展迅猛,顧夏陽先拿來借氣運了。
電影開場就是劉德樺飆車的戲碼,機車沖卡,砸測速儀,一下子激起觀眾們的腎上腺素。
緊跟著就是撞警車,搶劫珠寶行,爆炸場面接二連三,牢牢吸引觀眾們的眼球。
「華仔雪藏了那麼久,瘦下來好像更帥了。」
「哇哦,周彗敏好漂亮啊!」
「兩個人看起來莫名的好搭,哈哈哈哈。」
「這是在大嶼山取景的吧?」
劉德樺飾演的華弟載著Jojo離開是非之地,後面燃燒的汽車爆炸,閃出巨大火光,Jojo因為害怕緊緊抱著華弟。
當《灰色軌跡》唱的「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後悔與唏噓,你眼裡卻此刻充滿淚,這個世界已不知不覺的空虛,不想你別去」簡直不能更加應景。
……
這個時候的戲院可做不到觀影不語,大家一邊看著電影,一邊各自討論著劇情。
隨著劇情的展開,大家很快就沉浸在劉德樺跟周彗敏的愛情當中,尤其是後面劉德樺騎著摩托車去砸了櫥窗,周彗敏換上婚紗,最經典,最包含深情的一幕。
當JoJo穿著婚紗跪在教堂門外閉目祈禱時,鼻腔出血的華弟推著那輛公路摩托默默離開,最後在教堂門口的坡路上踩著油門。發動機的那一聲轟響,是月亮下能聽到的最讓人心碎的告別。
「嗚嗚嗚嗚,我哭死了,華弟要去拚命了。」
「太浪漫,也太傷心了。」
對於女性的觀眾來說,這樣的劇情是極富共鳴的。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愛浪子,愛他們滿不在乎,愛他們顛沛流離,愛他們的簡單,甚至粗暴,愛他們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你面前,又從來不告別就回過頭去。
也許這還不夠,你還愛他們是窮小子,愛他們去沒有衛生許可證的路邊攤,即便只是一碗車仔面都浪漫的要死。
《天若有情》里的阿華,那個叼著煙,騎著摩托車的浪子。那個有情有義卻終難回頭的浪子,怎麼不讓人喜歡。
在大家年少的記憶里,某個盛夏的盛夏,似乎都會有這麼一段想起來就不知所措的愛情,就像電影里周彗敏飾演的十七歲的JOJO ,天真執著,義無反顧,眉眼之間都透著一股子倔強。
他們的相遇本來就是天雷地火,她是他逃離搶劫現場時的人質,又在匪伴面前豁出命去英雄救美,這大概是許多人能想象到的最讓人心跳加快的相遇了。
而JOJO也以最快速度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不僅沒有指認阿華,還迅速地愛上了他。為他撒謊夜逃,煲湯打掃,甚至為了他不顧危險地爬上了車頂與人飆車,所有一切都是這位千金大小姐一輩子沒有做過的事情,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一切都是甘願,不管他是警察還是罪犯,也不管他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總之跟他的一切和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是好的,連他周圍的空氣都是甜的。
然而結局並不如人意,阿華最終死在自己的江湖路上,而JOJO拖著婚紗狂奔在午夜的街頭,她的這個浪子,再也回不了頭了。
在場的女性觀眾們絕大多數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而男性觀眾們則都期待著劉德樺去報仇雪恨。
「殺了喇叭!殺了喇叭!」
很快電影院里,不少觀眾激動的站了起來狂喊。看著劉德樺失手,被重擊,更是氣的渾身發抖。
彼時香港電影里的反派,要壞就是絕對壞,絕不會對於正派有任何姑息的,下手心狠手辣,都是把主角往絕路上逼,自然讓人對之恨之入骨。
「啊啊——不要啊,華弟!」
「導演在哪裡,導演給我站出來,干,讓華弟給我活過來!」
哪怕最後吳猛達扮演的太保,成功將喇叭捅翻在地,可觀眾們解氣的同時,依舊不想劉德樺就這樣付出了生命。
他們希望講義氣重情義的華弟能夠得到一個好的結局,女觀眾們更是希望華弟能夠跟jojo愛情美滿。
只可惜《天若有情》本身帶著一些宿命論,浪子回頭,真的回的了頭嗎?讓人記憶深刻的愛情,帶著一分缺憾,才更能讓人難以忘懷。
《天若有情》宿命感的營造以及小人物身如浮萍般命運的透徹表現,也是杜棋峰對於這個爛俗愛情劇本所欣賞為數不多的地方,他本身就是個黑色風格的導演。
港片,尤其是那些經典港片,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歡把焦點聚焦在小人物無法自持,身若浮萍的命運上,影片中往往會給人以逆天改命的希望,但是最後主角仍然難逃宿命,讓人唏噓。
這樣強烈的戲劇衝突,將影片的大喜大悲演繹的淋漓盡致,使觀眾入戲極深。
這個時期的不少香港電影,十分注重細節,片中的一些美好片段雖然是只佔很小篇幅,但是因為真實的刻畫,以及演員們自然地表演,讓你會深信,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真的有華弟、Jojo和太保的存在。
這種真實感會使得觀眾會被帶入劇情之中,對主角的經歷感同身受。
那麼,華弟挨打你也會覺得疼,喇叭被殺你也會覺得爽。
看一部電影,不再像看一個虛構的故事,而更像在親眼目睹一個事情的發生。
優秀的港片,會讓你為主角而喜,亦會為主角而悲,最讓人覺得過癮的莫過於在這不斷地悲喜輪迴之中深刻地體會著一種蕩氣迴腸之感,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當然,這樣的真實感和宿命感,要仰賴於電影角色跟劇情刻畫的配合。
試想一下,倘若沒有吳猛達最後精彩的演出,沒有之前邏輯嚴密、情緒連貫的劇情鋪墊,沒有稜角分明的人物性格塑造,沒有《天若有情》(國語追夢人)一曲的反覆吟唱,結尾太保殺掉喇叭這一幕還會有這樣的感染力嗎?
「杜sir,我們,這算成功了嗎?」
大戲院的二樓,劉德樺他們聽著許多觀眾叫囂,要斬死編劇和導演,要讓華弟復活,要讓他跟jojo幸福美滿,以及觀影中途,觀眾們的哭聲,議論聲,他們面面相覷。
杜棋峰深吸一口氣道:「觀眾反響很強烈,我們的票房等正式上畫,絕對不會差。」
「有幾個地方,我覺得我們回去要重新剪輯一下。尤其是後面交錯的地方。」
陳沐勝和杜棋峰他們都是拿著筆記本寫寫畫畫,觀影的過程也是不停的交流。
實際上最後周彗敏絕望地奔跑,華仔英勇的砍殺,周彗敏跌倒又爬起,華仔被人砍倒了,還是能站起來,繼續砍殺,終於終於,華仔再也站不起來了,白色西服上滿是鮮血,而周彗敏脫掉了高跟鞋,赤腳奔跑。
這樣的鏡頭交錯,運用起來,任誰看了都覺得萬分難受,明明是一部濫俗到極點的電影,甚至結尾都不難猜測,可就是博人眼淚。
「杜sir,細節上你們再做調整,但是整體已經非常不錯了。簡單的愛情故事,往往也最能打動人。」
「你們準備好吧,馬上就要大火了。」
一直沉默的顧夏陽起身,拍了拍劉德樺的肩膀,然後沖著周彗敏眨眨眼。
「可惜達哥沒在,幫我恭喜他,他才是真正達浪子回頭金不換,演的極好,如果他願意,天下一電影公司可以同他簽藝人約。」
「好的,顧少。」
對於『爛泥扶不上牆』的好朋友,杜棋峰也是真的刮目相看了。如果說這一次的拍攝誰最敬業,當屬吳猛達了。
「定檔下周五正式上映,學生仔也有時間看,到時候我會安排第一天贈送《cool!》雜誌跟男女主角的一些簽名海報。」
實際上最開始的顧夏陽也是有些擔憂的,但是自己的觀影感受以及觀眾們的反饋是最直接的。
別看現在觀眾們叫囂著要斬死編劇和導演,實際上他們都非常認同這部電影,代入感極深,而不是因為爛片故意辱罵。
「走啦,還等著被他們堵門指鼻子罵噢。」
「哈哈哈,挨罵的只會是我們。這個時候華仔和小敏出去,他們恐怕喜歡的不得了。」
午夜試映結束之後,大家的心情都不錯。相比起劉德樺他們這些演員,杜棋峰和陳沐勝一干幕後主創還需要回去加班加點,作出調整。
一個午夜試映場不能決定一切,大家的壓力還是有的。
「喂,香港雀聖張先生,我的第一部戲下周五上畫,準備搞個酒會,到時候來捧個場呀?」
「梅姑,我顧夏陽,下周五我辦個首映酒會,就在銅鑼灣的明珠戲院,對對,珠城大廈。OK,那說定了。」
這個時期的首映式就是上畫前辦個酒會,誰請來的明星多,陣容強,也充分說明你在圈子內的地位,也能更好的做宣傳。
年初楊紫穹第一次做女主角的《皇家師姐》,不僅有洪勁寶、岑建尋兩位老闆,帶著姜大維、徐可、吳耀寒等好友客串助陣,還有整個洪家班的武師做武打背景。
首映式上還請來了周閏發、梅艷方、陳佰強、鍾真濤、鍾楚虹等巨星捧場,甚至邵氏老闆邵以夫也親自到場道賀。
潘迪聲則和楊紫穹戴著胸花,像主人家一樣招呼眾星。
這樣的攻勢,誰能拒絕?
這就是排面了,洪勁寶的江湖地位加上潘迪聲的商業地位,當時宣傳做的熱火朝天。
顧夏陽和杜棋峰以及小小的天下一當然沒這樣的攻勢,但張國容、梅艷方等人他還是可以通過私交邀請,然後周彗敏可以邀請新秀歌唱比賽的朋友,劉德樺可以邀請自己無線tvb的朋友,加上《cool!》雜誌擺在那,願意參加的藝人還是有的。
《天若有情》厲兵秣馬,枕戈待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