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青州駱賓王

  月媚感激地點了點頭，站起身，走進了旁邊的琴室裏。那裏有萬花樓裏常駐的琴師，以及所有樂器的配件。


  換好弦，又調好了音，月媚才又坐在原來的地方。本來對她還很有敵意的湘妃和竹君，此時敵意也稍減了少許，心中卻仍舊在盼望著月媚手裏的琴弦再度斷掉。


  一連串的單音從琵琶上飛出，聽上去略顯得單詞了一些，秋姐也皺起了眉頭，心想：這傻丫頭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怎麽談這麽平淡的曲子？

  可還等她深想下去，突然一個轉折，由剛才的單音變成了一連串奇妙的音符，如小橋流水上的采花姑娘猛地跳入一個空曠無比的畫麵中似的。


  原來那之前的一切都是鋪墊？秋姐深深地看了月媚一眼，她是從未看過月媚在裴神符身前習藝的場景，自然也未聽過首曲子，更不知道月媚的技藝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噌”地一聲，曲終。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了那曲子渲染的春意中，回憶中的畫麵與琵琶聲中的音樂相嵌合在一處，誰都不願意從那快樂中拔出身來。


  “好，好！”突然聽到大門處有人一麵拍著手，一麵叫好，才總算是把一屋子的人從夢境中拉了出來。


  “啊！是駱公子！”秋姐欣喜地叫道：“快去抬張胡床給公子……”


  “我坐地上就行了！”那人灑脫無比地說道。


  月媚一直未敢回頭，直到那人走到他身前，才看見一個青袍、羽扇，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


  “萬花樓的藝會之日我怎麽可能不來？”駱公子笑道：“我可等這一天等了一年了。”


  駱公子顯然是萬花樓的貴賓，如此說笑，秋姐也並不著惱，反而笑道：“能得駱公子大駕光臨，可真是蓬蓽生輝……”


  “秋姐客氣了，我不過是來打秋風的！”駱公子大笑道。


  駱公子穿得確實十分寒磣，那青袍上已打了至少十數個補丁，看樣子，他說的打秋風卻並不是謊言。


  秋姐笑了笑，說道：“等藝會過後，由賤妾親自招待駱公子，少不得贈送數金以資盤纏。”


  “如此甚好！”駱公子笑著說道：“這位姑娘我從未見過，可是新晉的？”


  秋姐點頭道：“正是，她還未正式登台過……”


  “未登台，便有如此的技藝，那登台後，咱們萬花樓的七朵花可不是全都要沒飯吃了？”駱公子打趣道。


  他說的雖然是玩笑話，可湘妃和竹君在一邊假笑著應付之時，一邊還對月媚投來了怨恨的目光。


  “好了，月媚你先下去吧。”秋姐見月媚盤腿而坐，知道久了，她也受不了，反正她也考過了，便說道。


  月媚站起身，走到隊伍的後頭，快到門口的時候，轉回頭看了那駱公子一眼，不料正好對上他望過來的目光，一時間心如鹿撞，紅著臉走出了格致書院。


  等在外麵的小青早就急不可耐了，見到月媚，一把抓上她的胳膊問道：“怎麽樣？考得怎麽樣？”


  月媚歪著腦袋笑問道：“你說呢？”


  小青嘟起嘴，埋怨道：“我哪知道呀，我又沒進去！”


  月媚擰了擰小青的鼻子，笑道：“考得……還不錯！”


  “太好了！”小青推著月媚往外走：“咱們去膳房叫一桌菜慶祝慶祝吧……”


  “但是……還有兩項沒考呢！”月媚嘴可沒小青那麽饞，主要是她想吃的膳房的廚子不會做。意大利麵會嗎？

  “一千人呢？要足足考夠七天！”小青邊想邊說：“我記得去年的時候，考第二項都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那我……”月媚話還沒說完，就被小青拉著往膳房走去了。半路上，她想起一件事，小心地問道：“那個闖進格致書院的駱公子是誰呀？”


  “駱公子？你說的是駱賓王駱公子吧？”小青想了想，說道：“他可是神童呢，小的時候就做過一首詩，是什麽來著……對了，鵝，鵝，鵝，曲頸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月媚臉一綠，接了下去。


  “你也知道？”小青詫異地看著月媚。


  她當然知道，早在小學的課本上，就看過這一首《詠鵝》詩，怕是全中國的人能不知道他的少之又少吧。隻是沒有想到會遇見駱賓王本人，這讓她心裏鬱悶的。


  “知道！”月媚說了一句，把琵琶遞給了小青，“你給我說說他吧。”


  “駱公子自從九歲時詠鵝詩之後，便被人稱為神童，可是在成年後父親就死了，他與母親相依為命，靠著教書補貼家用……”小青說道：“直到前年他母親去世後，才隻身來到長安，隻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名動京華，人稱青州駱賓王。”


  月媚沉痛地說道：“原來他也是一個苦孩子啊！”


  小青點頭道：“當然了！他為了不忘以前的苦日子，所以每天都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其實呢，他現在有錢著呢！”


  月媚點了點頭，見膳房到了，便不再多問下去，隔著門叫道：“方叔，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