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感覺對了（三更）
蘇州河，林浩終於來到了婁燁嘴裡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
起於市區北新涇，至外白渡橋東側匯入黃浦江。林浩到了劇組，婁燁沒有第一時間跟他介紹劇組成員什麼的，反倒是拉著他說要帶他一起來認識一下蘇州河。
於是兩人就上了船，進入了這一條河流
有那麼點提心弔膽地。
因為這個船吧，行駛的比較快，但是又是小船。他或許不擔心飛濺起來的水花，但他擔心這船沉下去，而他不會游泳……
是的，林浩是個旱鴨子。
這河水裡雖然算不上婁燁嘴裡的「近一個世紀的傳說、故事、記憶，還有所有的垃圾都堆積在這裡」那麼臟，實話說，林浩見過污染更嚴重的河流，這都還算好。
但這並不代表他真的想跌進去。
於是他老老實實坐在船中央安全位置，然後安慰自己沒事，不會翻的。
四周是來來往往的船，有大有小，有些繁華忙碌和荒蕪破敗共同存在的意思。林浩出聲以來的日子，見過的都是車輛交通，所以他很好奇這些船上運的東西。
有木材，有糧食，煤礦，也有人……
也有把船當家的，林浩第一次見就認出來了，因為船上晾著各種衣服，有個孩子在船頭寫作業。當然還有兩岸，正在拆的樓不想以後的挖掘機，是人力站在上面拆卸的。
最後岸上的人，他們多數穿著深色的衣服，或急或緩走過。也許他們就生在這裡，但他們也許不會像船老大一樣，或許會靠著這條河度過一生。也或許不會吧，現在國家發展的，可快了。 ……
「我以為你會覺得很噁心的。」
樓燁走進簡易的棚內，對著林浩道：「小訊說你是個大少爺，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沒想到你現在看起來來這種地方感覺還好。」
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母親河身旁，也可能是在船頭感慨完了，婁燁並沒有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還好。」
林浩繼續看著河兩邊的場景：「挺新鮮的，我最多也就坐過北海的船。我爸基本上沒帶我出去玩過，所以這還是我第一次坐這樣的船，蠻新鮮的。」
旁邊發動機想起，於是樓燁加大聲音道：「是嗎，那你可以多來看看。我就在這邊上長大，可以帶你好好逛逛。」
然後又指了指旁邊那座橋，道：「看到那座橋了嗎？我小時候經常在那附近玩，據說已經有好幾十年歷史了。我打算拍的時候，把它也拍進去。」
「拍的是你自己的回憶吧。」林浩接道。
樓燁笑了：「是啊，不然呢。整條蘇州河都是我的回憶，這麼多年我感覺我一直都沒有離開蘇州河，但等我回來的時候又覺得很多都變了。所以留住一些吧，怎麼樣，是不是更期待在這裡和小訊談戀愛了？」
「是戲里談戀愛。」
林浩糾正道，他對周訊感覺不錯，但如果是真談，他希望更純粹一些。不要因為演戲的加成，他很清楚這一點。
「都一樣，先試試嘛！」
婁燁嬉笑，於是船就這麼繼續開下去。 ……
兩人逛了那麼一中午，回到劇組見到周訊。婁燁居然把他在船上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本來是想看笑話，結果沒想到周訊居然點了點頭：「林浩和我不一樣的，我覺得他有自己的想法。」
「喲，這就維護上了。」
耐安笑道，她很喜歡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如果兩人真是一見鍾情，強烈互溶，那這部戲可能也只能拍一半了。
這邊林浩無奈於婁燁的幼稚，說起來也是三十多的人了，但也不計較道：「謝謝啊，這就不勞您操心了。」
嘻嘻哈哈一頓周折，大家基本上把劇組裡的人認識了。其實並不多，比如場記副導演崔軼，剛畢業，所以工作其實多半是打雜的；王昱，攝影，之前在在婁燁的劇情電影《危情少女》中擔任副攝影，這次繼續合作；姚安濂飾演酒吧老闆、華仲凱飾演老畢，劇組兩個其他演員。
剩餘有個角色，耐安客串肖紅了。
劇組組成基本上就這樣，和張一謀導演的比較一下子就出來了，小作坊，還是家庭作坊這種感覺。
不過也是，婁燁拍電影不在意這些，而是在意表達自己。某種方面和林浩目前的追求大方向不一致，但林浩只想著，藉助這個角色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應該會合作愉快吧。 ……
第一天眾人聚餐慶賀，然後第二天開拍。劇組開機后，每一天都是經費在燃燒。各種地方器材的租金，人員雇傭費用，生活費用之類，對了，說到錢，林浩拿到了重生過來人生中第一份片酬。
兩萬塊。
怎麼說，也算回了點本？
林浩笑了笑，不過轉眼他就把這兩萬塊撒出去了。
這兩個月，他要求廚子那這些錢好好搞伙食。天知道他在《一個都不能少》劇組是沒有辦法，但現在來了大上海，能不搞事情么？對於吃很大方的林浩，重生前上學的時候總被同學笑：
恩格爾係數很高啊。
嗨，不說這些。
劇組開拍，林浩飾演馬達。他是個送貨的，或者說也是混道上的。這樣的雙重身份，使得他有了一個特殊的工作，把來歷不明東西從城市的一頭送到另一頭。
這種人很多，可馬達不一樣。
第一他守口如瓶，第二他挺招女孩子喜歡的。而且他老是去一個就酒吧，在那和老畢還有一個叫肖紅的女人碰頭，這兩人會給他帶來生意。
於是林浩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黑色的長袖，從門口走進。攝像王昱就這麼隔著一小段舉著攝像機拍他，林浩有些高，拍出這些感覺其實並不容易。
酒吧里光線昏黃，他一路走進，這裡人不多不少，他脫下外套然後拿在手裡，左轉右轉到了吧台。
「誒，馬達！來了。」
「啊。」
「還是要那個，好萊塢？」
「嗯。」
「怎麼樣，最近忙嗎？」
兩個女服務生笑臉相迎，顯然就應證了那句話，他挺招女孩子喜歡的。而這時候鏡頭終於轉過來，拍到了林浩的第一個正面。
他此刻不再是平時的林浩所帶的貴氣感，臉在燈光下還是很白，但皺起的一點褶皺，剃了一小條的眉毛，有點深邃的眼眶和上挑的眼神，刻畫出完全不一樣的任務。
他所具備的魅力，不需要太多贅余的裝飾，在人群出眾，但並不耀眼。
於是他張口說：「還那樣。」 ……
「好，咔！」
樓燁於是喊了停，他此刻滿臉興奮，突然開始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
他不知道這一個多月林浩是怎麼準備的，但他知道這一個多月林浩給到他的太多太多了。他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馬達，但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馬達還要好。因為看似沒有特別的，但婁燁知道林浩給到了。
甚至有一種東西，叫超出你的想象。
是的，他愛電影，愛隨意揮灑，就是有的時候揮灑出來的東西超出自己的想象。而自己只需要忠實地將它記錄下來，然後展現給觀眾，就夠了。
「怎麼樣，導演？」林浩過來問。
《蘇州河》主要的角色還是美美和牡丹，所以馬達的戲份比較少。林浩第一場戲，也不知道自己想象的和導演想象的一不一樣。他本來昨晚還想溝通一下，搞個讀稿會什麼的，結果婁燁把他攆走了。
說是他破壞第一個感覺，明天直接演。
因此林浩心中還有些惴惴。
「很好！」婁燁今天很高興，今天先拍了周訊，她的狀態很好，林浩狀態更好。加上兩人之間奇妙的化學反應……這也是一開始為什麼婁燁選擇林浩的原因。
《蘇州河》里，有愛情就夠了。
感性的周訊和理性的路澤，中間有一絲奇妙的聯繫，對應到角色身上更為驚喜。這部電影，註定能演好。
但他還想精益求精，所以婁燁想了想，還是吩咐李昱：「最後那個正面的鏡頭，我們在這邊拍一個。我要直接切他一個臉，讓大家直接看到他。」
這樣，林浩的長相和氣質優勢才能被充分體現。而只要能這麼一直拍下去，他就能拍到最好的，《蘇州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