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夜談
深夜，導演依舊是忙碌著。
林浩很是好奇，真的導演感覺一天也就睡四五個小時，能扛得住么？還是說年紀越大，睡眠越少這個事情，真的是驗證了。可導演說起來現在年紀也不是很大啊……
「感覺怎麼樣，這幾天拍的？」
張導忽然開口了。
「還行，就是第一天屁股顛得慌，後來塞兩件衣服在褲子里墊著就好很多了。」林浩聽到張導問話，精神頓時一振。他是睡覺了以後，被張導叫起來的，現在已經是凌晨了。
「呵呵。」
「額，嘿嘿。」還好這時候「呵呵」沒有別的意思，不然他就更奇怪張導叫他來幹什麼了。
「心態不錯啊，把你戲份砍到那麼少，怎麼，沒意見？」張一謀其實本來第一天晚上九點多，就打算說這個事情。結果第一天拍攝問題很多，基本上就拍了兩三個鏡頭可以用的。
所以這一忙，就忘了。
要不是今天李按打電話來問，他估計都不會想起這件事。 ……
如果這一句話讓網上某些大師來分析，應該會是送命題。
然後就會出一些什麼「直男的回答」「辣雞的回答」和他自己做得狗屁不通的「高手的回答」，嗯，的確這個問題對於劇組其他人來說都送命，但對林浩還好。
他對張導不失尊敬，也不失親近：「還好，導演您還能虧待我么，肯定會把我這些戲份拍的很出彩。」
「嗯，也不會。」張導於是手裡的筆一停，說完這一句又繼續往下寫，都沒看他一眼。
「額……」於是林浩就又被噎住了：「那也挺不錯了，能待在導演劇組裡學習，也是很好的。」
張導這次是真的停筆了，然後抬頭問：
「真這麼想？」
「當然了，而且我也沒什麼辦法啊，還不如心態好一點。」林浩聳了聳肩，他現在已經可以和張導長輩晚輩相處，所以說點實話也無所謂。
「看來還是對我有意見。」
於是林浩順杆子往上爬：「導演要給我加戲我也可以，嘿嘿。」
「我不給你加戲，有人給你加戲了。」 ……
李按找自己試鏡？
張導解釋了一番后，林浩第一個反應，是直接嚇了一跳。但看張導的反應，他才想起來還沒拍《卧虎藏龍》和《斷背山》的李按，目前還沒有那麼厲害。
「啊……那挺好的。」
「怎麼樣，想去么？」
「當然想去了。」林浩心裡美滋滋，如果沒猜錯的話，肯定是《卧虎藏龍》。這部電影，國內電影的唯一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絕了。
而且自己肯定是演不了主角了，估摸著，會是原版的張震那個角色，讓自己去試鏡。
張導道：「那我要是不讓你去，你會怎麼辦？」
林浩接道：「那我就努力說服導演您讓我去。」
「那我要是還不讓你去呢？」
「那就說明.……張導對我有更重要的安排。」林浩並不傻，眼睛很快亮了起來：「那我就聽張導的，就不去了。」
張一謀對於男演員並不是那麼押著的導演，所以《蘇州河》都讓他去了，沒理由《卧虎藏龍》不讓他去。除非就是，《卧虎藏龍》或許會和他的電影計劃有衝突，那就該是《英雄》了。
可是不應該啊，英雄2.5億投資，自己絕無可能當男主，那難不成是電影里張導很愛的配角？那可能有點虧啊，自己不想一直演配角，自己還想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呢。
「滑頭。」
張一謀搖了搖頭：「這麼想去？」
「張導，您不是說了是武俠電影，而且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林浩老實回答。
「嗯？說說看。」張一謀一直覺得林浩算是蠻有規劃的人，他現在這一番話，倒是讓自己來了興趣。 ……
既然要說說自己的考量，林浩就一條一條來。
第一是內地市場目前的確不景氣。
隨著電視機開始大規模普及，電影票房深受影響，電影院開始各種關門。加上盜版橫行，電影院上映幾天就可能有高清片源泄露，人們可能就去錄像廳看了，和分賬制度的問題。中影拿走了……
「停！」張一謀於是打算了林浩的話，轉頭皺眉道：「今天的事情如果有任何其他人知道，你們等著吧。」
「不會的，張導。」兩個助理於是點頭，同時有些驚訝。兩人都跟著張導頗久了，所以其實不存在這些問題，但張導還是囑咐，可見對這個小孩之看重。
「你說話怎麼現在就不過腦子？你一個小演員，評價這些？」張導用力點了點林浩的額頭，氣不打一出來。
「額……我錯了張導，那我接著說？」
林浩倒一開始真沒意識到這些，因為以後其實是資本的天下。但現在，林浩這句話算得上是背後講話了，要是被外人聽見了真有可能出問題。
「說什麼？」張偉平進來了，也好奇。
「.……」張一謀覺得，這小孩有時候膽子真挺大的：「你說吧。」
「還有就是主流電影受到法國新浪潮的影響，喜歡長鏡頭反對蒙太奇，拍故事片的導演都被歧視。」林浩抽了抽鼻子，起身跟張製片問了個好，然後毫不猶豫地把婁燁賣了：「就像我上一部合作的婁燁導演，自己高興為主，喜歡講究思想深度但比較不注重故事性。」
「你覺得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只是這樣會對商業市場不好。」林浩想想，還是道：「所以我們需要大製作大故事，來喚醒國內的電影市場。要拍就拍大屏幕大家看起來才爽的電影，最好還是一群人一起看完討論，而不是在家一個人就能看的那種。」
90年代代00年代最流行的還是電視劇，沒有3D和特效，小屏幕看小製作毫不違和。
張一謀說實話有些許驚訝，林浩的成熟超乎他的想象：「.……那你說說，這和你的考量有什麼關係？」
「《卧虎藏龍》就是這種片子，而且既然內地電影市場，除了向您一樣的導演其實還是很難翻起水花的。所以我想，我還是要和港台這邊的市場打通一下。」 ……
港台其實也一直在下滑。
鄉港是電影院什麼的也在開始下滑，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還算是比較紅火的；而灣灣那邊，直接是從八十年代後期起，就開始學霓虹拍文藝片了。
所以主要還是藉助這邊的通道，給自己前往鄉港電影提供一個影響力通道。
不一定去港台，但要有。
這樣，那邊有機會才或許會想到自己，自己也如果看上了機會，上門去爭取才也還算是有點討價還價的資本——雖然他個人並不想去，畢竟這時候那邊的電影人還覺得高人一等，或許等到05年張衛健打人事件和內地發展起來后，可能才會好一點。
那最後還有林浩個人說自己看過《卧虎藏龍》原著小說，對這部小說和角色很喜歡，覺得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一試。
李按也是好導演，可以合作一下。
「你今年幾歲？」張導突然問。
「20，但是我心態比較成熟吧。」
林浩很快猜到了張導的意思，剛才自己為了能出演《卧虎藏龍》太激動了，所以一股腦說了太多。要不是自己開了金手指，他自己都覺得好像分析得有點太厲害了。
張偉平搖了搖頭：「我懷疑你其實三十了，那天我看你在電視機前看《還珠格格》可起勁。現在這部電影這麼火，我懷疑你是自虐，根本不是不在意吧？」
電視機還是劇組買的，線也是劇組張羅的，畢竟要拍戲。但就前段時間，《還珠格格》在胡南衛視播出了，好傢夥，可以說火遍了全國，包括村裡也是守著看。林浩這傢伙沒心沒肺地跟著一起，他深刻懷疑林浩每天回屋子都哭。
「嗯，也是。」
林浩的臉突然變得哭唧唧：「張製片，我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選擇了來劇組，以後有什麼角色，一定要記得我啊！」
張導於是看不下他這副作態去揮揮手：
「.……去去去，收拾收拾東西，我給你三天假，明天滾去試鏡！」
「我其實后三天都沒戲吧.……」
「還不滾！再不滾你就別去了！」
「我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