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引路人(上)
艾斯把頭深深的埋在雙手中,他沒能追上他們,他根本沒有辦法,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明明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去看到真正的答案。
沮喪了一會之後,艾斯還是重新振作了起來。他繼續走下去,在道路的一個轉彎去,他停了下來。他看著面前的第一條分岔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它通向一個巨大的房間,或者說是一組房間,好像一座黑沉沉的博物館。他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了,他曾經來過這裡。
儘管如此,他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記得這裡了,好像它從自己的記憶中消失了一樣。
在這裡,他又再次聽到了無數細小聲音發出的悠長回聲,聽到灰塵落下的聲音。
這裡是他第一次找尋到生命之火時見過的場景,那一次他滿懷欣喜的希望通過生命之火能夠讓安雅重新活過來。但是在這個紀念廳里。艾斯只是再一次回顧了安雅和自己想出的日常。那是再一次的傷心,也是自那一次之後,艾斯放棄了心中好像不切實際的想法,一心在垃圾山做了山大王。
往事好像一幕幕的又浮現出來,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艾斯堅定了心神,他倒退一步。
艾斯朝著比較遠的那條路走過去,目光直視前方。這條通道有點像兒童樂園,黑色樹脂玻璃的圍牆上裝著探照燈,彩色燈光不停閃爍,營造出如夢如幻的氛圍。不知為什麼,艾斯甚至感覺此刻有點像電視劇里星際飛船上的控制台。
他還能聽見聲音:某種低沉的,振動的嗡嗡聲,影子的尾部都能感應到這個嗡嗡聲。
他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這兩條路感覺都不太對勁,他不想在嘗試了。他決定了,走中間那條路,這才是他應該選擇的那條路,他走了過去。
頭頂的月亮開始慢慢變暗,月亮的邊緣變成粉紅色,逐漸暗淡失色,中間這條路通向一道巨大的門。
不需要再做任何交易,不需要任何的討價還價,門口可以自由的進入。艾斯在一片黑暗中走進大門。空氣很溫暖,還有濕潤的泥土的味道,彷彿城市裡剛剛下過夏天第一場雨的味道。
艾斯絲毫不覺得恐懼。
或許說艾斯的心中不再有恐懼。他的恐懼早已經在綁在樹上的時候,被無盡的火焰焚燒殆盡了。現在他的心中沒有任何恐懼,沒有仇恨,也沒有痛苦,除了他的靈魂的本質精髓,一切都已不復存在了。
遠處有某個巨大的東西靜靜地濺起水花,水花的聲音在廣闊的空間里回檔。艾斯眯起眼睛向前眺望,但什麼都沒有看到。這裡實在是太暗了。不久之後,水花飛濺的地方出現一團幽靈鬼火,微弱的亮光劃破黑暗的世界。原來艾斯已經不知不覺中來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穴之中,面前是光滑如鏡的遼闊水面。
水花飛濺的聲音接近了,那團光也越來越亮了。艾斯在岸邊耐心等待。很快一艘低矮扁平的船出現在視野里,燈光搖曳的白色燈籠掛在高高揚起的船首上,在靜如玻璃的黑暗水下幾英尺處映出倒影。一個高挑的人影用竹竿撐船,艾斯聽到的水花飛濺聲,就是小船在地下湖面輕巧行駛時,竹竿從水中抬起和移動時發出的聲音。
望著眼前的一幕,艾斯趕忙發聲道:「你好!這裡有人!」艾斯叫到。回聲驟起,環繞著他,仿古有整整一支合唱團在歡迎他,呼喚他,每個人的聲音都和他的一模一樣。
撐船的人沒有回應。
船夫看起來高高瘦瘦的,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話。船夫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袍,露在外面的頭部完全不屬於人類,艾斯確信對面你的船夫根本不是個人,只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是自己認知里存在的那種人類。
那是一隻鳥的腦袋,頭很小,脖子很長, 喙很長,顯得十分的高傲。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的頭頂有一簇火紅色的毛髮,顯得十分的柔順光滑。
艾斯隱隱之中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到過眼前的船夫,當在記憶中仔細搜索之後,艾斯終於想起來了。這個鬼怪一般的鳥的身影,當他之前走在回憶的道路上的時候,這個蒼白的像鳥一樣的生物曾經一閃而過,出現在醉鬼的身後的教堂墓地中。
水從船首和撐船的竹竿上滴落到湖中,水聲回蕩在整個空間里。船在水面上形成一陣陣漣漪。那艘船是用蘆葦編製而成的。
船終於來到了岸邊,船夫倚在竹竿上,它的頭慢慢的轉了過來,最終直視艾斯。「你好。」它說。但是它的嘴巴卻沒有張開。
說話的聲音是男人的聲音,「上船吧。恐怕你的腳會弄濕,但我也沒有辦法,這艘船太舊了,如果劃得太靠近岸邊,船底就會撞裂的。」
艾斯根本不用在意這個,因為他的腳上根本沒有鞋子。他赤著腳走進水中。水深剛到他的小腳,初下水的一陣冰冷刺激下,水居然意想不到的暖和。他走到船邊,船夫伸手把他拉上船。蘆葦船搖晃了一下,水濺到船舷上,然後小船恢復平衡。
船夫撐船離開岸邊。艾斯站在穿上四下張望,褲腿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
「我們認識嗎?」艾斯對站在船首的那生物說道。
「你當然認識我。」船夫回答道。掛在船頭的油燈忽明忽暗,冒出來的煙嗆得艾斯咳嗽起來。「我們曾經在很久之前見過,但是你也已經不記得了。所以你也可以當做我們不認識。」說活的聲音顯得過分講究,嚴謹。
「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們是認識的,對嘛?那為什麼我會完全記得你了?你知道原因的對不對,你可以告訴我嗎?」艾斯著急的追問道。
「不要著急,孩子,時間最終會給到你答案的,但是不是現在。現在的我只是你的引路人而已。」嚴謹的男人的聲音再度傳來,這一次聲音之中又夾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