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爭奪羊奶的崽子們

  全國光伏發電站即將全面併網的消息引發了軒然大波，而受到衝擊的不僅僅是光伏產業，還包括風電、生物質能電、潮汐發電、地熱發電等等一系列新能源發電領域，它們同樣意識到了潛藏在這塊電池后的巨大機會。一旦儲能密度突破某個臨界值，那麼這些發電手段天然固有的供電不穩定、電能質量差的問題便可以同時立刻得到解決，原本僅用於探索的發電方式一夕之間轉為實用，這將給整個華夏境內的電力產業帶來巨大的變化。電力是現代工業的基礎，而電力產業的更新換代所帶來的最直接的收益就是生產力的提升，這種生產力的提升將會立刻反哺到當前產業中，形成螺旋上升式發展。形勢一片大好，原本關於供電緊張的擔憂煙消雲散，而更讓國內電力部門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示範效應在國際市場上傳導的速度，要遠遠超過他們的預計。這一天，國家電網客戶接待室里，坐滿了客人。這些客人沒有一個是華夏面孔，從他們面前所擺放的國旗來看，他們分別來自於歐洲、拉美、中東、中亞的多個國家。所有人的手裡都捏著一張小小的號碼牌，而號碼牌上的數字，則代表著他們稍後與國家電網相關人員洽談的順序。客工部的服務人員給每個人都倒上了茶水，在走到一名戴著頭巾的客戶面前時，對方禮貌地叫住了她，然後開口問道：「小姐，請問我大概還需要等待多久？我的號碼是04。」他說的是阿拉伯語，他對面的服務人員檢查過號碼牌后，便毫無滯澀地同樣用阿拉伯語回答道：「基祖里先生，現在洽談已經進行到3號客戶了，再稍等5到10分鐘，就可以輪到您了，請您耐心等待。」基祖里點點頭，微微抬起杯子再次表示感謝之後，便不再說話。然而，坐在他身邊的一名白人男子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看著自己手裡寫著11的號碼牌，有些煩躁地站起身大聲說道：「你們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是來談合同的，不是去超市排隊搶購，為什麼連這種事情還要用排號來解決？」「我帶來的合同是百億級別的，難道你們對此一點都不上心，甚至不願意給我們一點優待嗎？」服務員正打算回答，一旁的基祖里冷哼一聲說道：「呵，發國老，百億級別？你們的offer就跟你們國家的男人一樣，軟弱又短小。」「你在說什麼？」白人男子怒目瞪著基祖里，但他似乎並不敢動手。倒不是因為他對後者的國家實力有什麼忌憚，而是他本身的性格並不好鬥。基祖裡面帶嘲諷地看著他，繼續殺人誅心地說道：「怎麼？你不打算教訓我一頓嗎？對哦，你們國家的最後一個男人，已經死在1970年11月9日了。」白人男子的臉色立刻變得通紅，他緊緊攥著拳頭，最終還是坐了下去。看到這一幕，基祖里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他當然不是心血來潮就要攻擊對方的國家，這隻不過是商場上的策略，他的真正目的在於擾亂對方的心態，讓他在之後跟華夏國家電網的談判中發揮失常。正常來說，這是在賣方投標中才會用到的策略，但隨著華夏在國際能源市場上的布局逐一展開，現在的情況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群華夏人手裡掌握著的是開啟新能源革命大門的唯一鑰匙，而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搶先獲得鑰匙，誰就能在之後的國力競爭中佔據強大的先發優勢。在這樣純粹到極致的賣方市場中，無論發生什麼反常的情況都不足為奇。就比如現在，他們這群買家不僅在相互打著價格戰，甚至連一些拿不上檯面的盤外招也開始層出不窮，所有人都想把其他競爭對手擠下去，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機會，他也絕對不會錯過。正如他剛才所做的一樣，通過攻擊對方的痛處，去破壞對方的心態，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能讓對方把自己揍一頓，這樣也許華夏方面就會取消他們的資格了？基祖里暗暗搖了搖頭，再一次感慨著這個發國男人的軟弱。他以前看過一個笑話，說的是發國三分之一的男人跟著聖女貞德上了天堂，三分之一的男人跟著拿破崙征戰地獄，三分之一的男人死在了凡爾登，只有最後一個男人，他也手握勳章在1970年離開。這當然是個誇張的段子，但能在這樣的侮辱下保持冷靜的對手，絕對不是什麼好打發的。正當他思緒飄散的時候，一旁的客工部服務人員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微笑著提醒道：「基祖里先生，到你的時間了。」基祖里連忙點頭起身，帶領著自己的談判團隊一同走進了不遠處的獨立會議室。在門口，他遇上了剛剛從裡面出來的、滿面春風的巴基代表團，後者友好地跟他握了握手，隨後便轉身離去。進入會議室后，基祖里徑直走向坐在談判桌前的一個男人，用熟練的中文熱情地招呼道：「城鐵，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的頭髮都白了！」李城鐵微笑著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回答道：「我看不見你的頭髮，不過想必還是一頭金黃吧？沒辦法，我已經老了，你還年輕啊。」「我也不年輕了，再過兩年，我也快到40歲了。咱們上次見面已經是三年以前了吧？怎麼樣，這幾年過得好嗎？」「很不錯——我的小孩剛剛高中畢業，這個假期會到杜拜去旅遊，到時候我們還有機會見面。」「那太好了！務必要讓我來安排，我絕對會給你們最好的待遇——不，你別誤會，這跟我們今天要談的事情沒有關係，純粹是朋友之間的感情！」「我明白，我明白……好了，今天的時間很緊張，要不然，我們現在就開始？」一場寒暄就這樣順暢地進入了正題之中，基祖里坐下后，清了清嗓子說道：「城鐵，這次我們過來，所帶來的offer也已經發給你們看過了，總投資預計會在600億叨樂左右，並且，我們的環境優勢要比其他國家強不少。」「我知道你們曾經在華夏的大西北地區做過艱難的技術實驗，實際上，那裡的環境跟我們國家的環境是很相似的-——無論是光照、濕度、還是電網用電環境上。」「所以，在我們那裡，你們還可以繼續進行技術優化實驗，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不是嗎？」李城鐵點點頭回答道：「確實如此-——但是，你們的人力資源略有不足，之後電站的維護和迭代會是個大問題。」「這個問題我們會解決的！我們會引入勞工隊伍，同時，我們也會在本國內進行專項培訓，培養一批合格的工人，他們完全可以承擔電站的維護工作。」「或者，如果你認為這一切都還不夠的話，你們大可以派遣專業隊伍到我們那裡去，我們會承擔一切費用，價格你們來開！」李城鐵笑了笑，對面這個中東土豪還是一如既往地延續了他們慣例性的土豪作風，根本就沒有把錢當錢。但是，這一次他們的棋確實下對了。實際上，隨著他們這個國家的石油資源逐漸枯竭，尋求轉型是他們的必經之路，從石油出口業到旅遊業的發展，就是他們走下的一步好棋。而現在，他們的新能源替代政策，會是另一步好棋。雖然這步棋的收益在短期內可能看不到，但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他們能下定這個決心，就已經是在做正確的事情了。想到這裡，李城鐵開口說道：「你們的想法是對的，但是，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要不要做，而是先做誰-——你知道，一時間面對這麼多的需求，我們的產能已經嚴重不足了。」「但是，我們不可能為了現在的峰值需求去盲目擴大產能，所以我們只好給用戶進行排序，而按照我們原本的排序，其實你們的位置並不靠前……」「我懂！我懂！」基祖里的臉上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然後開口說道：「之前有關梟龍訂單的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並且也有了結論了。」「我們的意見是，f-16已經落後了，還是梟龍比較適合我們的國家。」李城鐵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直接伸出手。「那麼，下一步的合作方桉，我們就找一間餐廳邊吃邊聊吧——我來做東，就吃你最喜歡的火鍋吧。」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隨後相視一笑。.……基祖里是在會議室里待的時間代表之一，看到他的表情，那個來自發國的男人已經猜到了結果。他本能地想要避開基祖里的視線，但對方反而直直地向他走了過去。兩人面對面站定之後，基祖里爽朗地笑著開口道：「我的哈比比，不用為之前的事情怨恨我，你知道，那隻不過是商業上的策略而已，你能為了這個項目承受那樣的侮辱，其實已經算是真男人了。」「不過，很多事情並不是你一個人就可以搞定的，你們的機會不多了，祝你好運吧。」男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反駁，但最後又沒有開口。一直到基祖里想要離開時，他才低聲說道：「我們也不是那麼需要他們的光伏。」基祖里無奈地搖了搖頭，回答道：「朋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看看你的四周吧，這都是一群嗷嗷待哺的羊崽子，所有人都想要喝到那一口能讓他們強壯起來的羊奶……聽我的，放下你們的浪漫、矜持和原則，好好地去爭奪吧。」「如果喝不到這口奶，你們的國家，會越來越瘦弱，直到徹底被擠出羊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