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暗潮湧動的研究所

  「空襲開始？什麼意思？」葉舟警惕地掃視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問道。「4點…..是窗口……藏起來…….然後帶著數據跑出去！」聽到對方說出「數據」兩個字，似乎觸動了某個關鍵詞一般，葉舟的腦海中突然湧上一段無比清晰的記憶，原本紛亂的琴弦之海瞬間恢復了秩序。是的，他和對面這個女人都是肺癌患者，但對方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治療肺癌，而是因為她恰好得了肺癌，才來到了這裡。跟自己不一樣，她有著自己的目的。自己跟她一開始並沒有任何交集，因為本身自己在這裡的生活就極為單調，只不過是按時體檢、按時鍛煉、每天接受一定劑量的靶向葯治療罷了。也許在診療室里曾經見過她幾次，也記得這個白皙、高挑的標準的歐羅巴人，但也僅僅是記得而已。葉舟是個將死之人，他關心的只有自己的肺癌。一切的改變，發生在第三個月的晚上。那時候自己的病情已經有了極大的好轉，肺部陰影已經縮小到了一個雞蛋的大小，身體狀況也不斷改善，按照治療中心的說法，再過兩個月，他基本就可以完成初期治療目標，轉入遠程觀察階段了。可是，就在他認為一切都將要結束的時候，命運的安排讓他跟這個女人撞到了一起。她似乎是偷了什麼東西，隨後又把那件東xz在了自己身上。從那天之後，自己就瘋了。也許不能叫瘋，只能說是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外界的信息彷佛被隔絕，而自己的記憶也因為意識體系的混亂而無法提取。從那時候開始，自己每天都是以行屍走肉的狀態度過，依照著本能進食、休息、洗漱、吃藥、接受心理治療。而這個女人的狀態也開始變得一天比一天奇怪-——原本跟自己一樣身體已經進入恢復期的她，狀況卻突然急轉直下。日漸消瘦、精神錯亂、肌肉萎縮、甚至一隻眼睛都已經失明。她所經受的東西，顯然並不比葉舟所經歷的要少。她仍然擁有行動的自由-——這一點才是讓葉舟最恐懼的事情。一個明明掌握了某種秘密，卻依然擁有自由的人，本身就是一種死亡的預示。包括她，也包括自己。葉舟長長舒了一口氣，現在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不管這個女人在他身上藏了什麼東西，但大概率不會是實體，而應該是某種信息。那麼，只要自己能跑出去、找到女人的上級，對方就一定有辦法把這種信息讀取出來。這就是這一次劇情模擬的目標。想到這裡，葉舟抓住了女人的手，開口問道：「什麼是空襲？你怎麼知道會有空襲？」然而對面的女人卻沒有回答，她只是機械地重複著那幾句已經對葉舟說過的話。「逃出去…….4點…….空襲……..」葉舟眉頭緊皺，他把自己的頭深深埋在膝蓋里，從其他人的視角看來，這似乎只是兩個瘋子在進行著常人無法理解的交流而已。但葉舟知道，這一次的交流，也許會徹底改變這座所謂的「治療中心」里所有人的命運。正當葉舟還在努力想要從女人嘴裡撬出更多信息的時候，整個穹頂大廳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輕柔的音樂聲，隨後，原本在大廳中散步的人紛紛向葉舟之前的也許是病房的地方走去。看到這一幕，葉舟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放開了女人的手，恢復了木然的神色，跟隨這人流向病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聽到身邊的人用各種各樣的語言在他的身邊議論，其中大部分他聽不懂，但從支離破碎的幾句毛語和英語中，他還是抓到了一些信息。「.…..很可憐……」「…….治療很成功，但是存在基因缺陷…….」「.……醫生還在努力……」「……也許會使用靶向基因編輯技術……」「.……不合倫理學…….」「.…..活下去更重要……」葉舟心裡暗暗好笑，所以自己這種擺明了經受過迫害和虐待的精神狀況，在短短的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已經被洗成了自己的基因缺陷了？不過，再去追究這種細節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時間是上午十點，距離女人所說的「空襲」還剩六個小時，在這六個小時內，自己必須想辦法找到一條前往外界的出路。否則一旦空襲開始，事態將會向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他悄悄地觀察著身邊的環境，鎖定了穹頂大廳一側的主通道，設計好了路線，繼續跟著人流向病房內部走去。一路過來他還沒有看到武裝守衛，只有零零散散的安保人員，神態輕鬆地站在各個方向監視著所有實驗人員的動作。根據所有安保人員的站位后，葉舟直接走出人群，繞過最近幾個守衛的視線后，便加快腳步向主通道走去。等第一個安保人員發現他時，他已經來到了主通道的大門前。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扇大門並非牢牢鎖住的，雖然主門沒有開啟，但側邊的小門卻是虛掩著的。葉舟打開小門，隨後下意識地向後看了一眼。那些已經發現他的安保人員也沒有像他所預計的那樣大呼小叫地沖他跑來，反而僅僅是一邊喊他的名字，一邊慢悠悠地走過來。這一切都天衣無縫，他們沒有對自己表現出任何敵意-——如果真的是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普通人，在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大概更不會對這個「治療中心」的合法性產生懷疑。但越是這樣，葉舟心裡的憂慮也就越重。能做到這種程度，說明這個基地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善的、成熟的運作體系，要想突破重重封鎖到達外界，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困難得多。他沒有理會走過來的安保人員，而是直接推開了小門，走進了主通道。主通道里一片燈火輝煌，牆壁上貼著極富科技感的led燈，走過一段距離之後，身後的燈光在感應開關的控制下自動熄滅，隨後又被身後追來的守衛點亮。葉舟和守衛，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各自在照亮他們自己的一片光明中，隔著長長的黑暗，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葉，你要去哪？聽我的，快回來，前面沒有路了！」「葉，你想回家嗎？你可以回家，但不是走這條路！」「葉，來吧，今天的治療馬上就要開始了。」葉舟沒有理會他，仍舊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身後的安保人員終於加快了速度，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終於，兩片亮光連成了一片。「葉，不要再往前走了，回去吧。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聯繫你的家人，我保證你可以立刻回家。」葉舟轉過頭，用獃滯的目光看向安保人員，但他此時的心跳速度卻已經提升到了極限。琴弦之海恢復秩序后，他終於有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了。安保人員想要伸手去扶葉舟的肩膀，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葉舟勐然抬起了早就準備好的右手。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猶豫。一小段從大廳的植物上掰下來的尖銳樹枝，直直地插進了安保的喉嚨里。對方用難以置信地表情看向他，但他沒有任何回應，反而只是迅速放倒了安保，然後從他的身上摘下了工作人員專屬的通行證。在這跟安保人員的腋下，他拿到了一把蠍式衝鋒手槍。足夠說明問題了。什麼樣的醫療中心，需要靠這麼一把武器來保護？葉舟把多餘的彈匣揣進兜里，繼續向著主通道的外部走去，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周圍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幾秒鐘后，葉舟感到自己的心臟勐然一跳，隨即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