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技術發展的系統工程學

  蓉城，華物院辦公室內，葉舟面色平靜地看著手裡的報告。報告上的內容很簡單，說白了就是一份死亡清單，但清單上的人名卻一點都不簡單。從下到上，從底層到高層，短短兩周之內，陰都官方几乎受到了一次大清洗，如果不是首腦提前做好了準備，恐怕連他到要被捲入這次的旋渦中去。無論是在陰都國內還是國際上，這一系列的事件都引發了巨大的波瀾，如之前自然教派事件一樣，評論仍然呈現出兩極分化的狀態。隨便掃過一個新聞網站，都可以看到許多激烈碰撞的評論。「好死，打響滅絕種姓的第一槍，陰都已經沒救了，刮骨療毒吧。」「聽說這次的導火線是個三哥？看來陰都國內還是有爺們的嘛。」「樓上的都是反人類分子吧？明明是滅絕人性的kb活動，被你們說的好像有多正義似的，呵呵，華夏人的素質不過如此。」「要干大事，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麼雅緻，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不能那麼溫良恭儉讓……」「還有給這些人洗地的呢？沒看赫爾墨斯發的聲明嗎？這些人都參與了對華夏農業改造項目的破壞計劃，為了搶農民的地，半個多月殺了十三個人，就這些人也值得同情？」「用暴力制裁暴力，換來的只是更多的暴力。難道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嗎？難道就沒有更和平的解決方法嗎？」「說的好，建議把你送下去，你親自問問那些枉死的人有沒有別的解決方桉……」.……「所以，陰都那邊現在是真的要……那個啥了？」聽到葉舟的問題，陳昊點頭回答道：「差不多可以這麼說吧，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赫爾墨斯的能量比我們之前預期的還要大得多了，他們甚至聯合了一小部分巴羊內部的激進派，打算給陰都內部來一次徹底的洗牌。」「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葉舟皺著眉頭問道。「掃除障礙。從大解密運動開始，赫爾墨斯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要掃除人類發展的所有障礙，建立一個被他們叫做『地球聯邦』的統一體國家。」「無論是之前的自然教派，還是現在的陰都官方，在他們來說都是嚴重的阻礙，尤其是這次陰都官方的動作設計到了全球糧食問題，正好給了他們下手的理由。」「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搞定一個國家？還是一個大國？」陳昊嘆了口氣，回答道：「目前來看是這樣的，不過他們沒打算用傳統的方式去做——他們的思路非常簡單粗暴，只要陰都官方上台了不利於他們目標的管理者，他們就直接動手，上多少殺多少，一直殺到他們滿意為止。」「這種思路非常危險，但不得不說，也非常有效。」「唯一的問題是，他們自己的犧牲也很大，我感覺，如果某一天他們的成員消耗速度超過某個閾值的話，這樣的策略就進行不下去了。」葉舟嗯了一聲，思索片刻之後，突然開口道：「這對我們來說其實是件好事，不是嗎？」陳昊愣了愣，瞬間明白了葉舟的意思。是的，赫爾墨斯組織過分擴張是絕對危險的，但如果能讓他們的勢力和他們所要對抗的敵人的勢力保持某種動態平衡的狀態，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如果赫爾墨斯不受控制地擴張，最終必然發展成為某種極端性質的組織，反噬到華夏身上，可如果他們這個組織伴隨著他們最後一個敵人的消失而消失呢？到了那個時候，作為隱性盟友的華夏，將收穫最大的利益。想到這裡，陳昊笑著說道：「你比我想的還要腹黑……怎麼，從一開始你就已經預測到他們的結局了？」「沒有，都是逼出來的。」葉舟搖搖頭，隨後繼續說道：「他們也不是我們真正的朋友，現在這種大形勢下，他們確實是暫時選擇了跟我們站在一邊，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認同我們的理念和路線。」「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永遠不應該對他們失去戒心-——尤其是在他們的勢力大肆擴張的時候。」「算了，不說這個了。這次的問題解決之後，旁遮普邦那邊的農業改造項目應該就沒有其他的阻礙了吧？」「理論上不會有更大的阻礙了。現在路線勘測也在進行中，前期工作基本都算順利，唯一的問題就是能源了。」「有太多泵站要建，如果沒有新的能源補充的話，國內電網撐不住這樣的調電工程。」「放心，聚變堆會比通天河項目快很多的，先挖溝吧，等河道基本理清的時候，聚變堆正好建成，泵站還不是小問題？」看著葉舟滿臉自信的表情，陳昊有些感慨地說道：「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這一切都好像是加速鍵一樣.……倒退五年，我們還在討論著第四代裂變堆的方桉，但五年之後，連聚變堆都馬上要開工建設了。」「科技的發展速度太快了，快到連我這個離得最近的親身經歷者都有點反應不過來，更不用說那些普通民眾了。」「之前不是有個熱搜嗎，說一個住在小縣城的中年婦女上街去買炭，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賣炭的，她發了個視頻出來，才發現不只是她那裡，全國各地除了某些農村地區意外，幾乎都已經找不到專門供應給居民使用的『炭』這種燃料了-——除了燒烤店之外，基本沒有人再用炭取暖。」「我當時其實也挺驚訝的，好像我幾年前回老家縣城過年的時候，還有不少人是用炭爐取暖的，現在才過去幾年，這種存在了幾千年的取暖方式就已經幾乎消亡了。」「這還只是光伏和電池技術帶來的改變，如果繼續發展下去，等聚變堆成熟、等核能發動機成熟，會不會煤和石油也會徹底成為歷史？」葉舟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思索片刻后回答道：「煤和石油應該不會消失得那麼快，畢竟這種重工業資源是有產業慣性的，產業升級換代也需要時間。」「但是，它們的消失是必然的。」「你說的對，在這個末世之下的時代，一切都在加速。不過，這樣的加速過程，還要持續至少40年-——20年準備，20年決戰。」「希望咱們都能撐到那個時候吧。」說到這裡，葉舟的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目前對華夏來說，實現大規模核聚變的障礙確實是偏濾器，但現在，偏濾器真的有那麼緊缺嗎？不，隨著anr-ht材料的出現，現有的偏濾器技術已經基本可以滿足當前實驗性核聚變的需要，而從實驗性聚變到商業化聚變，還要走過一個漫長的數據收集、處理、和優化的路徑，在這段時間裡，高性能偏濾器能發揮的作用基本為0。所以，當前的時間，應該說是核聚變技術發展的一個平穩期，盲目地堆疊技術並不能實質性地加快核聚變項目的進程。這就好像一條排水管道，如果管道只有那麼寬，無論怎麼加大上游的水量，在到達一個閾值之後，管道的流量很難再繼續上升，真正應該做的不是死磕一條管道，而是在各個管道之間合理地分配資源。這是一個系統工程學問題。葉舟皺著眉頭在心裡暗暗埋怨自己，相鄰維危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的判斷，讓他變得有些急功近利。實際上，除了聚變技術之外，另外兩個劇情模擬所能帶來的技術也是極為重要的。比如，智械之國的下一個劇情，無形教師。這項擺明了是通過bci介面進行信息傳遞的技術，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會發揮出不弱於核聚變的效果。除此之外，還有生命之謎的下階段技術，免疫重建。如果有了這項技術，絕大多數的免疫缺陷類疾病都可以得到治癒，國內的醫療壓力將會大幅度降低——這變相地提供了更多的可用勞動力。葉舟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在心裡盤算著之後模擬的順序，送走陳昊之後，他喝下杯子里已經濃得有些澀口的茶水，直接進入了模擬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