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萬壑松風
畫師各有所長,看到江婪要作四幅畫分別與這四人比較,宋玉有些著急,就算是林婉溪也不敢這樣狂妄自大。
雲英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庭廣眾之下五人開始取出筆墨各自作畫。
這些人中張冀修為最高已經悟靈境巔峰,其他三人也悟靈境中境,而江婪在離開南屏鎮時剛剛進入悟靈境實力上差了一些。
期間張冀數次看向江婪,行雲流水筆走龍蛇,只不過是在裝腔作勢而已,他可不覺得一個鄉下來的窮酸能有多少斤兩。
五人從上午開始作畫,一直到下午時分才終於作完。
張冀最先畫完,其他人稍慢一些但也斷斷續續都畫完。
「江婪,我們可都畫完小半天了,這麼慢的速度也配做畫師?」張冀得意的笑道。
「我也完了,馬上」
江婪給最後一片花瓣點上顏料以後擱下了筆,雲英社很少會見到這樣的場面,因此整個一樓圍了不少人。
「畫的是花草嗎?那咱們就來比較一下」
擅畫花草的畫師靈力運於畫卷上以後,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自畫卷上浮現而出,無論是顏料用色還是構型在書院學生中都算得上是上佳的畫作,只差一步就能成為凡品畫。
「江婪你的呢?畫了半天不會沒入品吧」旁邊的人笑道。
「怪不得上林書院是雲州墊底的書院,原來你們就是這種水平,瞪大你的狗眼看看」
江婪的畫卷上一股清泉流出在雲英樓內徜徉流淌,在水中一朵芙蓉花迎風搖曳,其靈動妖嬈之姿比起那花骨朵強出數倍不止。
「這清水芙蓉圖凡品畫!」
此言一出所有人才開始正視這個從想下來,穿著很普通的年輕人。
「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不錯,說不定是專精花草」
張冀也鎮定下來,他承認江婪確實有些實力但今日同樣必敗無疑。
「繼續畫吧,我們等你」張冀說道。
「等?等我幹什麼」
「當然等你畫第二幅」
江婪從一旁扯過畫軸靈力一吐,一隻白鶴自紙頁上振翅而出,氣質高貴卓爾不群,而那擅長畫鳥的人所畫的乃是黃鳥,這黃鳥體型臃腫動作也略顯呆板,高下立判。
「又是凡品畫」
旁邊圍觀的人都異常震驚,如果第一幅凡品畫可以說是運氣的成分,那第二幅凡品畫該怎麼說。
「更嚇人的是三個時辰畫了兩幅凡品畫,林婉溪也沒有這樣的速度吧」
「更正一下,不是兩幅,是四幅!」江婪在一旁提醒道。
第三幅畫卷一展,四隻野狗在江婪身邊盤旋,口中還發出討好的嗚咽聲。
「凡品畫,一畫多靈!」
一般情況下一幅畫只有一個畫靈,這種一畫多靈戰鬥力也會有巨大的提升。
而那擅畫走獸的人畫靈是一隻狸貓,這狸貓倒是達到了凡品畫,只不過剛一出現就被四條野狗當眾分食。
畫靈與畫主之間有很深的牽連,畫靈被滅作畫者也受到了重創面如金紙。
傷人並不是江婪的本意,他的確不知道會是這樣。
「你看這野狗的體型」
一狗身材瘦長一狗圓胖,體型居然與這四人一般無二,加上剛才江婪說過野狗才會成群,針對的意思顯而易見。
張冀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作三幅凡品畫,書院的先生也不過就是這種水平。
「我承認你很厲害,但你最後還是要輸」
張冀畫的是一座山,白雲抱腰孤峰直插天際,這山峰畫靈出現以後原本空曠的雲英樓立馬變得擁擠起來。
「這江婪很厲害但他還是輸了」
「頂級凡品畫,只差一絲就是中品!」
張冀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本來想等到文府大考一鳴驚人的,現在提前暴露也沒什麼。
「不管天賦多高,只要張冀廢他右手他就什麼都不是了,是他自己毀在了張狂上」
「若我全力施展怕是這雲英樓都會被撐破,凡品中沒有能超過我這幅畫的,你認輸嗎?」張冀笑道。
「你這人真奇怪,我有說我畫的是凡品畫嗎?不如來品鑒一下我的這幅萬壑松風圖」
眾人發覺身旁颳起了陣陣清風,一株株的松樹從地板上長了起來,不過幾個呼吸雲英樓內景色突變。
煙嵐松濤礬頭重疊,深谷里清泉奔涌,溪畔濃蔭森森;沿著曲折的山脊,是一片片濃密的松林。
兩山溝壑里聚起團團雲霧,緩緩地向上升騰;山瀑下置一水磨磨坊,溪上架一木橋,在這世外桃源里留下人間煙火。
層岩叢樹,飛瀑奔泉;且又有山樓水榭、遠寺長橋,掩映在萬松山壑間。
「中品山水卷….」
所有的景象都經過了數十倍的縮放,如果用來對敵,這一卷足以將所有人全部困在這千山萬壑之中再也無法脫身。
張冀看著這畫口乾舌燥頭暈目眩,他敗了,敗的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宋玉也是心中震撼,整個林安城年輕一輩中能作出來中品畫的只有林婉溪一個人,現在看來又要在多一個了。
「坡石用淡墨作長披麻皴,再以焦墨破筆點苔,有沉鬱清壯之韻。全圖的筆墨沉厚渾樸而不失腴潤秀雅,天趣盎然。」
宋玉試圖用他在書院所學來解讀這一副畫,但是發現好多地方的披法和皴法都從未見過。
「這是什麼技法」宋玉問道。
「大斧劈皴,起筆較重直勢皴出,大斧劈用筆蒼勁而方直下,須如截釘,方中帶圓。
這樣的筆跡寬闊清晰簡潔,大塊山石便能表現出雄壯、磅礴,墨氣渾厚」江婪解釋道。
「那這裡呢」
「遊絲描,用尖圓勻齊的中鋒筆尖畫出,有起有收流暢自如,所畫出來的更顯細密綿長富有流動性。我給你的那幅畫上就多用這種畫技,在做人物畫時如春蠶吐絲,因此也叫春蠶吐絲描」
這些都是宋玉聞所未聞的技法,不止是他,就連那些圍觀的人也沉浸其中。
也有人向他請教,但江婪理都不理,只有這宋玉還不錯替他說了不少話。
「你們輸了,按照約定書筒歸我了」
畫師的書筒中無非六樣,筆墨紙硯顏料畫卷。
張冀有些肉疼,身為天之驕子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輸。誰又能想到一個窮酸的文士能信手畫出中品山水畫,這樣的人在丹青一道上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成就。
「江婪,冤家宜解不宜結」宋玉在一旁提醒道。
「除了死人和瀕死的人,其他人都不值得寬容」
雖然自己現在是畫師,但以前的職業習慣還在影響著江婪。
「這次我認栽,以後的路還長莫要太得意」張冀有些憤恨最終還是解下了書筒拂袖離開。
江婪有些奇怪,明明是你欺負我,怎麼現在張冀表現的和受害者一樣,自己倒成了壞人了?
不過一想到自己反正也不想當好人,也就無所謂了,佔了便宜還不能讓人抱怨幾句?
「江婪,這張冀有個兄長是文府上捨生」
「管他呢,到時候再說」江婪毫不在意。
「那你現在有錢了去換一身好點的行頭吧,省的等下再被誤會」
「那可不行,萬一以後再遇上這種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