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木木像是垃圾一般的被扔在角落,臉上的鞭傷依舊鮮血不停的流。她渾身狼狽的倒在地上,頭暈目眩,目光獃滯空洞。 

  一片白茫茫的雪落的景色。 

  一個溫潤清冷,對著她笑起來卻如沐春風的男子。 

  當年那株小小的桃樹,早已抽枝長高,綻開碩大璀璨的花朵。就如同,那個雪地里對她微笑的白衣男子,衣袂飄飄,由溫潤俊雅的男子,變成了如今地上看不見的飛灰…… 

  天牢中自然不會有絲毫聲響,也不會有他無奈又溫和的聲音喚她『木木』。 

  但木木卻仍是一動不動的趴著,耳朵緊貼著地面。彷佛這樣就能傾聽到他那悅耳清澈的聲音。 

  他的生命、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都留給了他愛著的那個女子。沒有足以驚天動力的激情,也未曾讓她看到他的蒼涼悲愴。 

  天牢內的黑暗此刻輕柔的包裹著木木,她伸了伸手,卻再也握不住任何溫暖。 

  那個雪衣男子,也曾就這樣摟著她躺在貓兒島上,一起看那黑絲絨般的星空,任由她唧唧咋咋的吵鬧,他只是安靜的抱著她,安靜的如同他每一次默默的呵護。 

  木木摸索到地上的炫劍,緊緊的握在手中,一遍又一遍的描繪著劍柄上那個繁複的『木』字。 

  天下第一鑄劍者的遺作,炫劍木刀,天下無雙。那般驕傲的男子,只為了心愛的女子一句話,就甘願為她去求刀。一把炫劍,一把木刀,只為攜手白頭。 

  和鎏鳳鳴大婚那日的燭火中,他孑然獨立的身影看不分明。 

  那日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最後一次…… 

  阿玄說,洞口的那隻雪狼是我,那洞底下的那隻雪狼,又是誰呢? 

  是誰呢,木木? 

  木木忽然掙扎的半跪起來,扯動渾身的傷口,疼的打顫。她伸出十指用力的在天牢內的地面上猛抓著,凹凸不平的生鐵地面將她的手指劃破,鮮紅一點一滴的沾染在地上。慢慢的乾涸,再流出,再乾涸……終於那鮮紅的顏色混入生鐵中。 

  沾染在了阿玄的骨灰中。 

  木木空洞蒼涼的笑了,她甚至找不到他的屍體,那溫潤的微笑,溫暖的懷抱,墨色的發……就連一根寒毛都找不到。就這樣淺淺淡淡的化作塵埃,飄逝在這充滿黑暗血腥的天牢之內。 

  阿玄,阿玄…… 

  終究,還是不見了。不存在於這世上任何一個地方,就算伸出手,也再也觸摸不到。 

  那彎彎溫潤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帶著的寵溺,抱著她像是抱著天下,輕輕的、一遍遍的,「木木,洞口的雪狼是我,洞底下的那隻雪狼是你。雪狼一生只有一個伴侶,若是伴侶死了,另一隻則會哀鳴而亡……」 

  所以木木,永遠不要忘了回家的路。我會陪著你,一生一世。若是你忘了,若是你忘了……那隻雪狼只會哀鳴而亡…… 

  去年,今日。人面,桃花。 

  今時,今日。人面已去,而桃花依舊。 

  渾身的痛楚接近極限,木木無聲的淚流滿面,張著嘴,竟然哭不出聲。眼前一陣陣的眩暈,她頹然的倒在地上。 

  剎那間,她的太陽穴鼓脹,五感異常清楚,就連空氣之中緩緩的氣息流動都一清二楚。她的心跳從急劇的速度逐漸減慢,一聲比一聲緩慢。倏地,又在快要完全停止之時,猛然一跳。 

  『轟』的一聲—— 

  她覺得身子一輕,彷佛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中炸開…… 

  木木的雙眼緊閉,就連渾身的鞭傷也感覺不到了。唯一的知覺是有什麼模糊的東西在腦海里流動,越來越清晰的流出……再緩緩的匯成一幅幅圖像…… 

  原來,她不過是…… 

  * 

  「找到了?」 

  鎏鳳鳴睜眼,看著匆匆進門的容天。容天點點頭,「就在北溫行宮,但我們遲了一步,那裡已經人去樓空了。」 

  北溫行宮…… 

  「朕的二哥竟然沒死么,他那個衝動暴躁的脾氣,怎麼也學會隱忍了。呵……」 

  鎏鳳鳴盯著御案上的地圖,北溫行宮的所有密道密室皆在圖上。那個生性殘暴的鎏寒就是和芙蕖子夏聯手對付他的人?可是,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太對…… 

  十指無意識的在桌面上輕敲,他的眉頭不自覺的聚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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