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裡,爺都有本事把你
正當這時,李嫂盛了碗熱湯在每個人跟前,端上來的時候,有同所有人叮囑些話,可允夏滿腦子裡的都是剛剛蓮晏商說的那些冰冷的話,加上又有些高燒,整個人分神得厲害,以至於李嫂的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端了手邊的熱湯就往嘴裡灌。
湯才一送進喉嚨……
「噗——」的一下,下一秒就全數被允夏狼狽的噴了出來。
情況,跟上次喝那杯熱咖啡類似,只是,這回比上回來得更慘,更狼狽。
好好兒的一桌飯,被她一下子攪得狼狽不堪。
一如她此時此刻這顆一片狼藉的心!
不知怎的,允夏忽然一下子沒忍住,眼淚就從眼眶中噴薄而出。
她告訴自己,一定是因為嘴巴太燙太疼的緣故。
正當允夏在一桌人面前不知該如何自處時,忽而,她的椅子被一股力道強勢的抽離出來,整個人被帶著轉了半個圈,印入眼帘的是蓮晏商那張一臉嚴肅的俊顏。
他的眉心,因怒而緊斂著,漆黑的深眸里卻似有擔憂掠過,「申允夏,你在搞什麼鬼?李嫂一邊叮囑會燙,你就一邊喝!!該死,把嘴巴張開!!」
他的大手,霸道的捏住允夏的下巴,抵開她的檀口,試圖察看允夏口腔里的燙傷情況。
允夏望著這樣子的他,心裡更覺難受不已。
她討厭他這種莫名其妙的關心!!
只會一次又一次給她更多的希望,而後就是更多的傷害!!
允夏不肯張嘴,伸手,去扯他抵著自己下巴的手,也不吭聲,就死死地推拒著他,倔強的與他僵持著。
四目對峙間,全是莫名的火意。
是怒火?
又是惱意?
又或者是賭氣?
允夏弄不明白。
她只知道,她不需要他的關心!!
他的關心,於自己,只會是更深的陷阱!更疼的毒瘤!
蓮晏商清楚的感覺到了允夏對他的抗拒,越是如此,他越是惱怒。
她和顧一晗親熱的畫面,不停地在他腦海里晃過,她現在對自己的推拒,是為了他?
蓮晏商扣著她下巴的手,愈發使力,修長的手指,一把撬開她的上顎,直接把手指塞了進去,試圖抵住她的檀口,察看她的燙傷情況。
「拿開!!」
哪知,允夏比他更倔。
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裡涌~出來,可她就是不肯讓自己妥協。
哪怕嘴巴疼死,她也不稀罕他再給自己一點點溫暖!!
見蓮晏商不動,允夏乾脆一咧牙,就狠狠地咬住了他探進自己嘴裡的手指。
允夏很用力!
只想要把他趕走,只想要躲著他遠遠的!!
最討厭的是,在她努力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她面前,給予她一次又一次的沒有結果的希望……
每一次的希望,都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長年累月的,哪怕她再堅強,她也是會疼的!
蓮晏商冷峻的眉峰因疼而蹙了蹙,但他卻並沒有要把手指從允夏的檀口間里抽離出來的意思,「申允夏,這種時候還要跟爺發犟,是嗎?!」
桌上,所有的人,都側目看著僵持中的他們倆,面面相覷,卻不知該說什麼好,似乎也不好說什麼。
允夏唯恐自己哭得太慘,閉上眼,只狠心的把牙齒咬得更深,更用力。
可蓮晏商也不是好對付的主,兩個人向來爭鋒相對的習慣了,允夏不肯鬆手,他也不肯鬆手,就這麼擰巴的僵持著,恍惚間,似有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讓允夏難受得不得不睜開了眼來。
血,一滴兩滴……
滲入進了允夏的檀口間。
嗆得她的鼻子,有些算疼!
她嚇了一跳。
杏目眨了眨,鬆開了嘴來!
眼眶裡,霧靄層層。
而蓮晏商,卻還是那淡定冷沉的眼神,死死地凝住允夏的淚眼,直到她鬆開她的檀口。
他撬開她的嘴巴,替她檢查裡面的情況。
還好,情況不算太嚴重,並沒有起水泡。
「如果下次吃飯再敢走神,試試看!!」
他指著允夏的鼻子,警告她。
端過李嫂送過來的冷水,遞給允夏,逼~迫著她喝下去。
允夏沒有為難自己,很乾脆的把那杯冷水喝了,把杯子擱桌上,起身,同所有的長輩道歉,「對不起,打擾到大家吃飯了,我有點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一會……」
允夏紅著眼說完,也沒敢去看桌上其他人的表情,逃逸般的就出了大廳,上樓,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秦鶯鶯和老太太皆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責怨的同蓮晏商說,「你去哄哄夏夏,快去……」
蓮晏商的臉色,也同樣好看不到哪裡去,「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他右手手指,還滲著血。
要說不疼,那定是假的!
她申允夏還當真是狠了心的。
蓮晏商上樓去找允夏,卻恰好在長廊上遇到出來的她。
她的眼眶,因哭過的緣故,還有些通紅。
允夏站定在他跟前。
蓮晏商正想開口說話,卻被允夏搶了白。
「蓮總,我想辭職!!」
這個念頭,允夏不是剛剛才冒出來的。
從昨兒夜裡開始,就一直纏著她,纏了許久。
她要辭職!!
她要離這個危險的男人遠遠的!!
她不想再讓自己這麼輕賤的愛下去了!
蓮晏商似乎沒料到允夏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來,微微愣了愣神后,反應過來,眸仁凜了凜,「申允夏,你現在是在跟我鬧脾氣?」
他捏過她下巴,讓允夏面對她。
「沒有。」
允夏從他的手指間掙開來,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神情淡然,平靜,「蓮總,我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正經過,我要辭職!我要離開蓮氏,我想回柯維集團,我本來就是柯維集團的職員!」
蓮晏商的眸仁幽暗了幾許,眯了眯眼,「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們之間並沒有簽署勞動合同,你不同意也沒關係,總之公司里以後就再也沒有我申允夏這個人了!」
允夏態度很決絕。
她只能把自己的路子斷絕了,才能絕了自己對他所有不切實際的奢念。
蓮晏商眸仁一冷,「認真的?」
「我不想開玩笑。」
她是真沒心情,也沒力氣跟他開玩笑了。
「你知道,爺有千萬種方法讓柯維解僱你!」
允夏心裡很是氣憤。
對!他確實是有千萬種方法為難她,折磨她……
「沒關係……」
允夏仰頭,淡淡一笑,卻遮不住唇邊那絲苦澀,「大不了我回美國……」
「你敢!!」
蓮晏商伸手拽過允夏的手臂,將她粗~魯的扯到了自己跟前來,「申允夏,你信不信,不管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裡,爺都有本事把你揪出來!!」
允夏潔白的貝齒,重重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這一點,她還真~相信。
他蓮晏商有這樣的本事!
允夏喉嚨里有些艱澀,問他,「那你要怎麼樣才肯放我走?」
「給我一個辭職的理由!」
他放開了允夏,語氣稍稍緩和了些分。
面上的表情也嚴肅了幾分。
「工作壞境不開心。」
允夏覺得,再這麼下去,她一定會把自己逼瘋的!
蓮晏商定定的凝著她看。
許久……
「好!你想走也不是不可以!」
他終於點了頭。
允夏仰頭看他。
「把你手上的園林競標案談完,贏了讓你走!」
「好!!一言為定!!」
允夏想,她定會竭盡全力把手上這個案子完成好的!
說完,她轉身要走。
然,步子才一踏出去,就被蓮晏商給一把拉了回來。
「申允夏,昨天晚上你上哪去了?」
他冷著臉,質問她。
允夏蹙了蹙眉頭,冷淡的撥開他的手,「對不起,這是我的私事,無可奉告!」
「你跟顧一晗在一塊!你們倆昨兒晚上都幹了些什麼?!」蓮晏商一臉不爽的詰問她。
「那你呢?你昨兒晚上跟堂~嫂在一塊又幹了什麼呢?!!」
「……」
蓮晏商被允夏一下子問得有些啞口。
目光深幽的凝著允夏,眼底有誨莫的情緒掠過,半晌,問她,「你就為了昨兒晚上的事情跟爺鬧彆扭?」
「……」
不管是昨兒夜裡的事情,還是剛剛他的那番話,允夏其實已經不想再爭辯下去了。
對與錯,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過程於她,其實才是最重要的!
允夏搖頭,「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她說著要走,卻還是被蓮晏商給扯住了。
長臂一帶,就將允夏鎖進了自己懷裡來,「申允夏,昨兒晚上我跟她,什麼都沒做……」
他沉啞的聲音,在允夏的頭頂響起來。
這是解釋嗎?
允夏心頭裡忍不住劃過一絲輕微的悸動,卻還是費力的把他推開。
做了什麼,又或者沒做什麼,其實已經與她沒多少關係了。
當昨兒晚上,他把自己不管不顧的置於冰冷的寒夜裡,其實,她就什麼都懂了。
他心裡有她沒她,一個態度就清清白白了,又何需知道他和白溫怡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更何況,剛剛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確實,蓮晏商對於允夏的感覺,連他自己到如今都不清白。
他厭惡父母親替他主張婚姻大事的感覺,越是這樣,他越是叛逆。
小時候他的生活里突然冒出個童養媳的時候,成天被小朋友笑鬧著說申允夏那個醜八怪以後會是你老婆,那時候他真是煩透了,煩透了這所謂的童養媳,也煩透了她申允夏,更煩透了他爸媽的自作主張。
可如今,他依舊沒想過要娶她。
卻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他的感覺,是很舒服的。
允夏到底沒再與他糾纏,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去。
蓮晏商的心,卻莫名有些亂了節奏。
******
下午,允夏回了自己和韓芊易的家。
昨夜凍了一個晚上,允夏早就高燒了。
一整天在老宅里與蓮晏商爭鋒相對,更是把她累得夠嗆。
一回出租屋,她倒頭就睡了。
深更半夜,允夏是被自己咳醒來的。
明明房間里開了暖氣,被子也蓋得厚厚的,可她偏偏冷得直打寒顫。
這會,房門被韓芊易從外面推了開來,她疾步走進來,擔憂的問允夏,「怎麼回事?咳得這麼厲害?」
「……感冒了。」
允夏回話間,又咳了幾聲,疲~軟的坐起身來,有些抱歉,「是不是把你也吵醒了?」
韓芊易把手往她額頭上一探,「哎呀!好燙!!這才感冒好了沒幾天呢,怎麼又感冒了?」
「沒事,吃點葯就行了。」
不知怎的,允夏虛弱的彷彿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喘了幾口氣,額上卻在不停地冒著冷汗,面色蒼白得有些嚇人,一貫紅~潤的嘴唇,此刻更是沒有了半分血色。
「不行不行!我看你這回感冒挺嚴重的,得去醫院瞧瞧!」
韓芊易當真有些被允夏這樣子嚇到了,「我去打電話給一晗哥!」
她說著就要走。
「不要!!」
允夏趕忙拉住她,手裡卻使不出丁點力氣來,「芊易,別跟一晗打電話,免得他擔心。」
可韓芊易哪裡肯聽允夏的話呢!
「你都這樣了,還不肯讓他知道啊!」
韓芊易說著,就出去給顧一晗打電話去了。
一刻鐘后,顧一晗的身影出現在奧萊小鎮。
他抱著羸弱的允夏從樓上下來。
卻至始至終,薄唇都抿得緊緊地,沒有開口同允夏說一句話。
允夏滾燙的頰畔靠在他溫熱的胸膛里,抬起眼來,心虛的瞄了瞄他繃緊的下巴,小手討好般的輕輕拉了拉他的風衣領口,低聲問他,「你在生氣?」
他雖不說,可允夏已經感覺到了。
「上午是怎麼答應我的?」
顧一晗頓住腳下的步子,低眉,一臉嚴肅的問懷裡的允夏。
「……」
允夏知錯的沒吭聲。
「你說你會看醫生。」他提醒她。
「……對不起,我忘了。」
允夏乖乖的同他道歉。
那份乖巧,當真讓顧一晗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下不為例!」
倆人開著車,直接往最近的醫院去了。
掛了急診科,就診以後,醫生確診為肺炎。
「先吊幾瓶水吧!看看情況。」醫生說。
「吊水?」
允夏一聽,臉兒都白了幾分,下意識的扯了扯身邊顧一晗的衣袖,往他身後躲了躲。
「醫生,不能只吃藥嗎?」
顧一晗用胳膊護住允夏,同醫生說明情況,「她有些害怕,偶爾會暈針。」
「她現在這個炎症不能再緩了,再拖下去,病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顧一晗聞言,蹙緊了眉心,思忖了幾秒后,才說,「那先讓我跟她談談吧。」
**
兩個人站在急診室外的長廊里。
顧一晗居高臨下的睇著允夏。
她的氣色,看起來很差,虛軟無力,咳嗽得很厲害,且連喘口氣都有些吃力,額上更是有細密的冷汗不停地往外涌,一遍又一遍染濕~了她長長的秀髮。
顧一晗清雋的眉眼間掠過几絲心疼,大手情不自禁的穿過她的濕發,捧住她滾燙的頰腮,稍低頭,勸她,「我們打針。」
「可是……」
允夏為難的咬了咬下唇。
眼底寫著明顯的怯弱。
「我沒辦法想象病情要再嚴重一點,你會是什麼樣子!」
顧一晗的聲線不由沙啞了些分,手指心疼的輕撫著她因高燒而泛紅的頰腮。
溫潤的眸仁里,加重了色澤。
眼底,儘是心疼。
允夏懂他的情緒。
許久……
「好。」
允夏鼓起勇氣,下定了決心,「打針,我去跟醫生說。」
她不願讓一晗替她擔心。
她說著,轉身就要進急診室去。
那急切的模樣,似唯恐自己下一秒就會變心。
「不急。」
顧一晗把她拉回自己跟前來,雙手輕輕搭在她瘦小的肩頭上,「你先聽我說。」
「嗯?」
允夏抬頭,眨眨眼,迷糊的看著他。
「暈針通常情況都是因為精神過度緊張,以及過度恐慌而造成的。我們現在如果真的決定要打針了,就必須得先克服自己的恐懼心理!夏夏,其實打針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內心深處這個膽怯的小魔鬼……」
顧一晗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允夏的心房。
他的話,讓允夏心頭漾起一圈又一圈淺淺的波瀾,有點疼……
像漣漪般,緩緩擴開,飛快的,水眸里籠上一層薄薄的霧靄。
她小時候是打過針的。
最後一次打針,是記憶里的母親替她打的,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睡在了冰冷的福利院里。
允夏怕打針,可是,她怕的不是身體上的那份疼痛,而是……
心,疼!
淚水,在允夏的眼底泛濫。
她忽而伸手揪住了一晗敞開的衣領,像個彷徨無措的孩子,仰著頭慌亂的問他,「一晗,等我打完針以後,你會不會也像媽媽那樣……就再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