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城,好好活下去。
步履不穩間,踏著天邊清雨,穿過地上屍首,輾轉來到她的身後。
微微俯身,忍著胸口泛起的疼痛,伸手落在她的肩上。
連城,突兀的,肩上有什麼覆了上來,讓著正值無望之際的連城,不期然身形一僵……緊接,心下跟著一凜,以為是那些殺手摺返了回來慌。
衣袖下,雙拳不由緊握。
深吸了口氣,正待猛然回身反擊……偏在此時,淡淡熟悉之感縈繞,伴隨著一道清雅之音:「是我……犯」
只消二字,便讓連城停下了掙扎,一時陷入沉寂當中。
心頭微顫,只為身後之人,便在身邊。
半晌,終是充斥著不可置信的,緩慢之間側過了眸,望向身後之人。
清雨朦朧之間,他的白裳被其打濕,容顏俊若謫仙,神情清冷似月光……她在望著他的同時,他同樣在望著他,夾雜著不明情緒。
薄唇微抿,似是透著孤寂。
「君……墨白……」
連城止不住開口,這才發現聲音顫抖得厲害。
「嗯,我在。」
他淡淡答了下來,依稀之間彷彿帶著溫柔。
同時,連城注意到,他用的是「我」,而並非「本王」……無疑,在著這樣的情況之下,兩人在無形之間,拉近了一絲距離。
控制不住,連城終是控制不住。
用著僅剩的力氣,支撐著從地上站起了身,藉助君墨白遞過來的手掌……而在,剛剛起身,還未站穩之際,卻是轉而了擁上了前。
緊緊地,將著面前男子抱住。
漫漫山野,屍首成山。
清雨飄渺,寒冷遍布。
她在茫茫追尋當中,一點一點喪失心下所有期許……而在此時,他出現在了身邊,像是一道光芒,讓她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在這一刻,她才突然發現。
原來,君墨白之於她,並非可有可無之人……雖然,不明他占著什麼位置,但無可厚非,他確是佔在了她的心上。
之於連城的擁抱,君墨白微微垂下了眸,伸手復而攬上她的腰肢,支撐著她身上的重量……只是在著身上,正有著數不盡的疼痛,襲過了身體感官,泛起一絲難忍之感。
那麼些殺手,他並非什麼神人,自然同樣得了傷。
還能堅持多長時間,他心下沒有把握,只能藏在暗處伺機而動……未想,最終那些殺手離去之後,並未重新過來,歸來的卻是連城!
下午之時,便是她將他帶到了這裡,遇上了早在這裡的夏侯淵。
那些殺手,並非全是夏侯淵所派,他探得出殺手武功,招數分為兩路……顯然,除了夏侯淵之外,還有另一股勢力,想置他於死地!
宮裡么,並不難猜是誰。
他常年不出宮,這一次出宮,不過一時興起。
未想,還是躲不過。
只是,他心下一直所在意的,並非遇上了殺手……而是,連城將他引入了陷阱,心下在那一刻,生出了被人背叛之感!
不過此刻看來,她似是並非有意……否則,她無需前來尋他,還是孑身一人。
清雨還在灑落,打在兩人身上,沾濕了全身上下。
「我說過,別再占我便宜,嗯?」
君墨白突兀開了口,卻是夾雜著淡淡調侃。
聞言,連城回過神來,從著君墨白懷裡,微微退離了些許……也是在這一刻,眼底映入那些血紅:「君墨白,你的傷……」
適才由著天色暗下,只是注意到了他的輪廓,一時並未去顧及其他。
此刻離得近了,才發現他身上傷口,與著雨水混合,鮮血涔透出來……全身上下,近乎處處皆有傷口,滿是觸目驚心之感。
「無妨,不過是皮外傷……」
君墨白無謂回上,有心給予連城安定。
在這一刻,連城何嘗不是清楚,君墨白有意這麼撫慰……這麼多傷口,就算是皮外傷,也該有多麼疼
痛難忍!
見她這樣,君墨白伸手溫柔撫了她的發,正想就此說些什麼。
卻在不經意間,目光側過連城,落在了後面。
心下一凝,之前那些記憶,入了腦海之間。
遂,步履不穩上了前。
望著映入眼底,滿是一地的屍首。
突然間,整個人沉了下來:「這些暗衛,陪了我許多年,最終還是為了我,慘死在這裡……」
頓了下,他緩緩側過身,眸裡帶著一分寂寥:「之於他們,我從未給予過什麼!你說,我可是不配當他們的主子?」
即便隔著一些距離,連城還是一點一點,深切體會到了他的悲傷。
在這一刻,她想出言安慰,卻是無法開口。
終是,小心上前。
沉默了下,認真道上一語:「不,我想在他們心裡,定是尊你這個主子的!正因如此,他們才心甘情願,不惜以命護你……」
一語落下,君墨白久久怔著,未有回神。
此間,連城站在他身後,靜靜陪伴著他。
「連城,你不懂,在這個世上,除了父皇,我就只有他們……」
半晌,耳邊落入這麼一語。
清雨傾灑之下,滴落在地面各處,泛起輕微之音,如同一道,敲打在她的心間。
眼看,君墨白側過了身,從著身邊緩步走過。
不知怎麼,心下突兀一疼。
在著心下還未反應過來之間,身體已然朝他伸出手,一把握上了他的手掌。
緊緊地,用盡身上所有力量。
不明之間,君墨白俯眸,定在連城身上。
他體質本就寒冷,經過清雨打濕,此刻儼然無有一絲常人溫度……也是這樣,讓著連城心下,堅定愈來愈形成:「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加上一個我……」
言語間,她認真抬眸,與他四目相對。
有那麼一刻,君墨白心下的確,觸動了的……可是,他偏偏明白,明白一些真正事實,不是他的,終究強求不來。
因此,還是緩緩抽出了手掌。
在著連城不明之間,望著無有邊際山野,默然開了口:「連城,我留你在身邊,只因為你是特別的……但是,僅是留住你的人罷了!至於你的心,若非真心,別輕易許下……」
君墨白,他……拒絕了她!亦或者,該說……他不信她。
他以為,她是出於同情,或者是別的什麼。
但,並非是這樣的,而是適才心下,當真有那麼一刻,真心想留在他身邊……他的孤獨,她盡收眼底,止不住便泛起了疼。
「君墨白……」
「噓!有人來了……」
連城開口,剛想解釋些什麼。
驀然,遇上君墨白回過身,肅然低語一句。
聞言,連城心下一凜,平靜了心緒,果然聽著正有腳步聲,混合著雨聲朝著這裡匆匆趕來……不由得,抬眸望著身負重傷的君墨白,不免萬分憂慮。
「尋個地方,藏起來,別出聲……」
關鍵之時,君墨白卻是平靜回上一語。
連城微微一怔,待是反應過來,眼見君墨白有意上前……像是明白了什麼,情急之下前去扯他,卻只扯上了衣袖:「別擔心,我上前看下,很快回來……」
以為連城心下害怕,君墨白出言安撫過。
然,事到現在,連城怎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愈是無謂,她愈是心傷,終是失了情緒道:「君墨白,我不蠢!你是想以身為餌,前去引開他們……」
夜幕下,君墨白望著連城,在這一語之後,逐漸沉默下來。
「你身負重傷,已有性命之憂!現在上前,無疑送了命……」
連城分析事實,為之論上結果。
頓了下,接著一語,論出君墨白心思
:「從遇見你時,我就知道,你從不將性命看在眼裡!可是,你能不能想下皇上,想下關心你的人……若是你有個意外,他們該當如何?」
未想,之前夏侯淵阻止她的話語,在著此刻,運用在了君墨白身上。
只是,這些確實是事實。
初遇上君墨白,他明知身體有恙,還是有意讓她打傷……那時,她便隱隱猜到,他隨時有死的心思!
渾身是毒,無人靠近,隨時飽受折磨。
凡是知情者,見之無不避讓三分……這樣的他,活在世上,該有多麼孤獨!
也許有時,不無想到:或許,死,才是唯一的解脫。
「連城,你錯了!沒有別人,除了父皇,從來沒有別人……你,之前既已離開,現在便不該回來!乖一點,快些藏起來……」
言語間,君墨白伸出手來,一點一點拂去了連城的牽制。
在此之後,朝著前方離去。
心下一驚,連城顧不得什麼,上前攔在他的身前:「那麼,浮萍呢?飄絮呢?她們從來,都是關心你的……」
語到這裡,微停了下。
很快,抬眸再度與他相望,定定接過:「還有我!我不想你死,真的不想……」
一時,兩人四目相望,似是想透過夜幕,看穿彼此心下。
便在此時,遠處腳步聲愈來愈近,眼看朝著便是他們這個方向……情急之下,連城伸手一把握上君墨白,緊接回身來到屍首前:「各位在天有靈,得罪了……」
一語畢,小心扶過君墨白,讓之躺在那裡。
「你忍著些,在這裡先避一下……」
連城一邊說著,手上一邊動作著。
由著君墨白,穿著一襲白衣,頗為有些醒目,連城只得用著屍身,將之藏在裡面……一邊這樣同時,一邊心下默念,之於死者倍感歉意。
相比之下,君墨白意外有些平靜,任由連城來回擺布。
似是,怔忪與連城適才的表態。
在此之間,連城才驚覺,君墨白身上所負之傷,異常嚴重……即便,避開了這些殺手,怕是得不到及時治療,隨時有著生命危險。
畢竟,他本就身體頗差。
安置下君墨白,自身與其一樣,藏匿於屍首之間。
便在此時,那些殺手終是到了來。
與著預想之間一樣,他們只是匆忙察看了一眼,便朝著別處一涌而去……由著,夜幕下著細雨,驚擾了視線與感官,同時還有判斷力。
誰能去想,存活下來的君墨白,並未離開這裡。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殺手趕著尋找,唯恐君墨白已經逃脫,各種結合起來,不免疏漏了防備。
待那些殺手走遠,連城才推下身邊屍首,心有發怵站起身來……不論怎麼說,置身在死屍遍布之地,總歸是甚為毛骨悚然的。
懷著快點逃離心思,連城來到君墨白之處。
將著他從其間扶起,這才發覺他已是難以支撐,甚至於原本冰冷身上,起了一絲溫度……並非是常溫,應是發了熱,才泛起的溫度。
「君墨白,你撐著點,我帶你下山……」
連城心有焦急,將著他一隻手臂搭在肩上。
與此同時,一手攬上他的腰上,便想朝著下山之處……偏在此時,君墨白微微止了步,帶著一絲阻攔:「別下山!山下定是有人守著……」
「可是……」
若是再不下山,得不到及時治療,他怕是性命堪憂。
「尋個地方,等待天明……」
君墨白似是不剩多少力氣,話語之間透著虛弱。
連城一時無法,只得依著君墨白所言,更改了下山路線,轉而朝著山野方向,漫無邊際尋覓探索……只是,在此之間,唯怕遇上那些殺手,保不住兩人性命。
因此,那些殺手一路朝著下山尋下,而她,則是朝著山野邊上,向上而行。
跌跌撞
撞之間,本想尋到避身之所,卻是意外到了山崖之處。
心下一驚,望著一望不見底崖下。
見此,連城不覺一急,差點哭了出來:「怎麼到了山崖……天太黑了……我看不清路……」
在她身邊,君墨白見她這等反應。
微微抿唇,蒼白臉上不覺莞爾:「無妨,退回去就是……」
「你撐著點!我一定帶你出去……」
連城扶緊了君墨白,似是承諾一般堅定道。
卻未想,一轉身,便望見了一人站在那裡。
與著殺手一樣,著了一襲黑色衣衫,全身上下籠罩在夜幕之下……連著頭上與臉上,皆是用著黑巾遮擋,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出一絲原本模樣。
見此,連城眸里冷然,將著君墨白緩緩放下。
由著適才一路攙扶,行了不少路程,體力終是消耗了不少……但,與著那些殺手交過,只是對付一個,想來無有問題。
他的手上,著了一柄劍,雨水滴落上去,綻放著寒光閃閃。
連城四處尋望,終是在著邊上,尋到了一截與長劍相似的堅.硬樹枝。
做為抵擋之物,連城滿懷小心上了前。
愈是近了些,愈是心有不安。
偏在此時,他手執長劍上了前來,目標赫然朝著君墨白所在之處……無有多想,連城擋在君墨白身前,接下他一一招數。
來來回回之間,兩人糾纏了一些回合。
連城終究錯估了他,與著其他殺手不一樣,他的武功高深莫測……在此當中,不知錯覺還是怎麼,連城感受得出,他似是並不想取她性命。
終是,樹枝被長劍打斷。
眼見連城無有什麼抵擋,長劍旋即轉換了方向,朝著君墨白直直刺去……見此,連城一時無有所想,張臂護在君墨白身上。
利刃劃破空氣,刺耳的聲音響起,眼看穿透了身體……偏偏,長劍在著此時,生生帶了一些猶疑,止在了連城身前。
與此同時,君墨白伸手推過連城。
原地起身,手指一併攏起,偏打在劍身之上,打退了這一進擊。
伸手一舉扶起連城,讓其站在身側。
緊接著,一襲白衣勝雪上前,與著一襲黑衣暗夜,在著細雨之下,兩者交織在一起。
連城未想,君墨白在著此時,還堅持與之抗衡……心有急切之間,起身便想上前相助,未想此時被著黑衣人一逼,身負重傷的君墨白,無有退敵之力。
眼看,一一逼退之下,被之逼到了懸崖邊上。
腳邊踩過懸崖碎石,碎石落在崖下,久久不見回聲……由此可見,崖下距離崖上深度,多麼深不可測。
偏在此時,黑衣人不給予一丁點退路。
長劍猛然刺了上前,在著君墨白躲避之時,一掌接著打了上去。
登時,君墨白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在著半空飄灑之後,朝著崖下墜落,
「不要……」
連城驚叫一聲,腳下費力點起。
終是,在著抓住君墨白一隻手臂同時,自身也陷入危險之間……萬分情急之下,一手抓著君墨白,一手抓著崖邊!
手掌抓在凸出石塊上,掌心似是被其劃破,疼痛如影隨形。
君墨白便在身側下面,手上硬是支撐著,不願意鬆開與他。
就在此時,黑衣人緩緩上了前來,俯身望著下面的她……眸里,似是透露著一絲不明情緒,動作之間,頗為有些猶豫不定。
便在同時,連城有心確定,這個黑衣人是夏侯淵無疑。
若是換了其他殺手,武功不會如此高深不講,更多的是……面對此刻情形,早已什麼不顧,砍上她的手掌,讓他們掉入崖下!
「你的目標是我,放了她……」
突兀的,半空之間君墨白出言一語。
與此同時,連城只覺原本與之相握的君墨白,有心鬆開了她的手
……匆忙之間,連城側眸望下,只來及看見他清雅容顏上溫柔遍布:「城,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