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預言,下一個皇后(4)
連城所彈之曲,不是別的,正是與著膝上名琴,同名的鳳求凰……記憶間,有聞君墨白,彈過這一曲,混合著念白,尤為引人動情。
這一曲,無不是用以表達,男子之於女子,心生愛慕之後,輾轉反側。
垂眸,在著琴弦之上流連,連帶纖指在著上面,翩然來回舞著……情到深處,終是心生感觸,任由淡淡花香,從著枝頭,飄過眼前。
隱隱之間,鳳求凰琴身,似是有著什麼光芒,從著其間傾灑出來。
比之,尋常琴音,鳳求凰當真是震撼,彈出琴音,無不在揮灑之間,猶如天籟……直直的,攝入人心深處,讓著懂琴之人,心生寂靜,平息了所有塵世紛擾。
便在這時,站在樹下的君長卿。
依著琴音,舉目緩緩望了去,入眼正是撫琴連城,他的全身上下,被著微暖光芒照耀……他似是光明,存在於桃花之間,一簇一簇,將之擁戴起來,遮住了世間三千繁華犯。
熟悉的琴音,逐漸帶入遙遠記憶。
清靈的音律,散發著不可忽視的力量,讓他的整顆心下,止不住泛起劇烈……滿庭繁華之間,他就那麼坐在那裡,隱隱之間,與著他的阿若,一絲絲重合。
心下一顫,卻是承受不住,記憶的侵蝕。
「啊……」
突兀的,君長卿失控一聲。
同一時刻,連城回過神來,下意識停止了琴音,正待開口……卻見,君墨白正望著她,眸里渲染著不知名情緒,直至猛然轉身。
「長卿……」
只來及喚上一聲,捕捉到他身形一僵。
長卿……長卿……長卿……
明明,心知不是她,還是恍了心神。
原以為,事隔多年,當真正回來,能夠與之真正面對。
卻原來,他終究錯了,這一場鏡花水月,是他撒與自己的謊……當,一種感情入骨,她以著記憶方式,活在心上,無法承認,她已不在的事實。
一如,當來到,她所在地方。
聽著,連城彈著,與她近乎一樣的鳳求凰,直擊心靈深處……許是,如同琴師所言,琴音當真通了靈性,讓他的心,燃燒著無人能懂的孤苦。
他想,他已入魔,無葯可解。
「琴,彈得不錯。你,自行回府……」
儘力平復了心神,君長卿壓抑著,使著語調平靜……而後,衣袖下雙拳緊握,剋制住溢出的悲傷:「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話落,君長卿逃也似的,步履匆匆,朝著外面而去。
桃枝上,望著君長卿,遠遠而去的身影,連城怔了許久,才緩緩回過神來。
猜得出,君長卿該是想到了若桃,從而心境有些不穩。
俯身,望著膝上的鳳求凰,上方落了幾許桃瓣,伸手將之撣落……周邊循著一望,而後懷抱鳳求凰,從著樹上翩然而下,由著她這一下來。
帶動著,樹身發出顫抖。
漫天桃瓣,傾舞而下,猶如一場花雨,恍若隔世。
止不住,連城騰出一隻手來,細數桃瓣,飄過掌心之上,吹散了點點漣漪。
便在此時,有著些許腳步,從著前方一步步傳來。
抬眸,驚鴻一瞥,情如定格。
有著一人,正站在那裡,穿過遙遠的千年,容顏驚擾了三世……他,信步而來,與著前世逐漸重合,一點一點,打落在她的心尖。
曾經,他是她,唯一的心上人。
如今,當世事滄桑,隔了千山萬水,終於黃粱一夢。
卻原來,她一度奉為神邸的他,也在慢慢淡忘……輕然淺笑,淡淡開口,語調平靜無常:「好久不見,夏侯太子……」
的確,好久不見,從著朝陽城回來之後。
大抵是,看清了他的一些面目,而且,他根本不是師父,那麼無需執著……朝著現實,他是北漠太子,她是南涼相府嫡子,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顯然,他是敵人。
隔了一些距離,遠遠地,夏侯淵望著連城,看著他周邊全身,散落在桃瓣之間……就在適才,不可否認,有那麼一刻,驚艷了他的時光。
可,當她以著平淡口吻,道出這麼一言。
他便知,兩人之間,確實如同昨日,陌路殊途,即使這樣……曾經,他一次次相護,還是刻在心頭,最終,也是他,讓他的自尊,敗在他的身上。
給予了他,無雙信任。
最終,他丟卻了這份信任,將他視為敵人,為了保護該死的君墨白,將之防備著……如此可笑,只為一張與之所謂故人,相似的容顏,就這麼接近他!
然,這些時日,他避而不見,無不是籌備歸國,可,他同樣未再來尋他。
想來,終是到了盡頭!
眼看,夏侯淵久久地,不曾言語。
連城別過了眸去,抱緊了鳳求凰,腳下緩緩踏過,地上一層桃瓣……一步步,經過夏侯淵身邊,卻是未曾停留,直至他出了聲。
「上官連城……」
夏侯淵開口喚上,低沉如水。
適才,經過樂坊之時,無意撞見了他與君長卿,一時止不住,連自己都不曾明朗……隨在他們之後,跟了過來,之後聆聽著,他所彈的一曲琴音,紛亂了流年。
「怕是,不過一年,我就離開南涼了……」
不知怎麼,想賦予這一消息與他。
許是,想看下他的反應,前塵恩怨,如同浮雲而過,他當真曾經有心……與他,當作真正朋友,哪怕他是南涼人,可惜遺憾。
聽聞,夏侯淵所言,連城有著一刻微怔。
但,很快,還是反應過來:「可是,北漠國,來人相接?」
這些年,北漠日漸強大,已然無需畏懼南涼,作為太子人質,夏侯淵在這裡已是許久……按著常理而言,北漠是該派了使者而來,接了夏侯淵回國,否則一直有失國面。
「是,你所猜無錯。」
夏侯淵應下,並無有什麼隱瞞。
眸色微斂,連城神色如常,復而道:「那麼,恭喜你,重返故國。」
話落,抬步欲要離去。
「上官連城……」
夏侯淵終是回身,將他近在面前的背影,定格成一片。
思緒紛飛,有些記憶翻轉湧現,有心解釋:「我同君墨白,恩怨已經根深蒂固。若是,換作是你,被著君墨白欺辱,同樣會是記恨在心……」
「夏侯太子,這些恩怨,你無需與我訴說。」
未等夏侯淵話完,連城將之淡淡打斷下來。
停頓片刻,而後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北漠與南涼,終究不是一家,只消你做傷害南涼之事,我定不會坐視不理。」
這麼一語下,兩兩沉默一時。
許久,夏侯淵才冷冷一笑,帶著一絲失望意味:「那麼,就是說,無有一絲迴旋餘地?你,當真不能,同我再當朋友?」
上官連城,不是朋友,便是敵人。
我,給予你,最後一次選擇,錯過了這回,當真不可回頭……這一回,就當是還了你之前,贈予我的相護!
「不能。」
未有猶疑,二字淡淡落下。
連城便在這同一刻,朝著若桃居外,緩步走了出去,一襲白衣勝雪,在著夏侯淵眼裡,愈走愈遠,逐漸消失不見。
側身,望著燦爛繁花,眸里一點一點,浮現出冰冷。
緩緩步入,想到這裡,可是君墨白,時常所到之處。
暗處,每每到了晚上,一度有著暗衛,在他周邊來回監視,當真是防不勝防……但,無妨,只消再忍上,一段日子,不過一兩年,便是離開之日。
而,再過些年,他發誓,一定歸來!
那些,欠了他的,欺侮過的,將用不復萬劫之地!
這麼想著,夏侯淵緩緩步了進去,滿庭的桃樹之下,有著雜草遍地而生……這一處,該是景王君長卿,前王妃所在之地,同樣亦是君
墨白,所規定的禁地。
這裡,鮮少無人到來,清冷而孤寂。
掠過一樹樹桃花,直至來到臨末牆邊,上面凌亂布著,一些突出石頭……只是,認真將之一遍遍看上,懂得布陣之人,便能發現這些石頭,能夠連成陣型。
在著陣型,正中間關鍵的圓心,突出這一部分。
正是,重中之重。
伸手覆在上面,緩緩扭動而來。
隨著一道道聲音,便在桃樹邊上,地面一點點深陷下去,有著一個入口呈現面前……台階一個個,鱗次櫛比通往下面,有著些許冷氣,撲面而來。
下面的秘密,他想,他早已見過。
也許,過不多時。
裡面秘密,公諸於世,他在期待。
***
遠遠地,離去了若桃居,出了宮門。
心下微涼,存在了些許孤寂,想到夏侯淵,眉眼微微暗淡。
夏侯淵所言,她何嘗不能懂上一些,不過是不同國家,所站立場不同……一如初見,君墨白那麼折辱與他,奈何他只是隱忍,可著是他生存的方式。
他恨君墨白,不過是能夠理解。
只是,這是他的事情。
再者,他利用了自己對他的信任,從而傷害了君墨白,最為失望的……便是,在她因著師父緣故,信任袒護他時,他卻以此為條件,讓她看清。
更多的還是,這樣的他,讓她心下清楚,他並非她心裡那人。
再後來,感情產生改變。
望著他,與著師父一模一樣的容顏,原來能做到朋友,只剩下淡淡嘆息……既然,他們之間註定,以後將會走向陌生,何來朋友一說?
回到府上,正想回了房間。
想到,娘親身體,還是轉了路,去往娘親住處。
意外地,娘親並未在,連著爺爺同樣未在,心頭微有不解,回房途中……尋來了丫鬟,一問才知,林詩涵去了寺廟拜佛,上官鷹在家無事。
連帶著,一同去,想來是祈禱,娘親肚裡懷個男孩。
聞說,連城微微一笑。
或多或少,重男輕女,這一思想,這一時代,有些滲入人心……但是,之於上官鷹,想是上了年紀,連帶著她,時不時催著,早早納了碧瑤。
回房,取了一摞書籍,躺在庭院里,大致匆匆翻著。
雖說,不喜這些古言書籍,但是隨著科舉測試,一事還是得放在心上……身為相府嫡子,若是到時,當真交了白卷,第一便是難過上官鷹這一關!
之於,關於她的傳言。
三歲能吟詩,嗯,吟的是前世所學古詩。
六歲能舞劍,嗯,不過一時所起的興趣。
十二歲德才兼備,傳言多了,慢慢就擴大了些,其實只是身處這一身份……先前尚幼時,上官鷹每每帶了她,去到有著交情故人那裡,她自然得禮貌相待!
且,上了年紀,彼此熟識的老人之間。
只要一到了一起,無不是談起自己的孫子,這一點是通俗的……比來比去,逐漸的連城,便被那些人,誇讚下來,畢竟穿越而來,比之那些同齡孩子,自然成熟了一些。
久而久之,就傳成了這樣。
對此,連城甚是感到壓力。
只是,這些古言書籍,密密麻麻的字體,當真讓她,愈看愈困……逐漸的,躺在樹下躺椅之上,迎著微涼清風,逐漸小憩了過去。
「上官……」
朦朧之間,似是聽得有人喚了一聲。
卻是,碧瑤正在庭院,守著連城,上方有著聲音響起,卻是南宮耀站在房頂……隱隱的,手上扶著一人,迎著夜色站在那裡,不甚分明。
「我家公子,正在休息。」
碧瑤朝著上方一望,淡淡回復而上。
微頓,接著一言:「南宮公子,您這樣來到相府,行為怕是不雅。」
「這……」
一面著碧瑤,南宮耀反應慢了一拍。
很快,將著手上之人,向前推了一推……而後,清了清嗓,這才道:「剛才,我到府上,見有人在這裡圖謀不軌!因此,捉了他,贈予你家公子……」
話落之間,連城已然醒轉過來。
正逢,聽著南宮耀如此一言,目光順著向上,微眯了一眼,他手上之人……暮色初降,景物不甚分明,瞧不出確切端倪,只是隱隱與著南宮耀相比,身形微弱,像是一個孩子。
思及至此,漫不經心一笑:「南宮,天色已晚,你突然到來,還這麼巧,捉了所謂圖謀不軌之人!讓我不得不猜,可是你在自導自演……」
言下之意,圖謀不軌之人,就是南宮耀的人。
「不信,你自己看!」
在著碧瑤面前,被著這麼一言,南宮耀微惱……下一刻,手上微一使力,一個鬆手隔空扔下:「上官,接著……」
想來,那人被南宮耀點了穴,一時動彈不得。
竟,當真從著屋檐上,空中落了下來,愈來愈近,赫然是輕盈一團,根本就是個孩子。
「靠!」
心下一凜,來不及說道南宮耀。
原本,躺在躺椅上的連城,雙掌在著躺椅上一拍,整個人騰空而起……一舉,升到了半空,在著那人落地之前,一個伸手旋轉,將人抱在了懷裡。
同一時,離了近了,逐漸看清了他的面容。
止不住的,整個人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