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我想做的,並不只是弟弟。
隨著一語,驟然散發出的,無不是防備。
下一刻,他僅是一個側身,便是隔著夜幕,居高臨下望了過來……在他身後上方,映襯著一輪清月,他似是月里的人。
飄渺不定,夾雜著一絲不真實慌。
近乎下意識,腳下足尖輕點,到了屋檐之上犯。
而後,放輕了動作,小心踩著瓦礫,朝著他身邊,步步離近……卻是,離得愈近,他的面容愈是清晰,終是一點一點,呈現在了面前。
「夏侯淵?」
眉間微蹙,不由喚上一聲……望了四周,並未有人在,疑惑驟升:「這麼晚,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麼說著,滿心的防備,並不削減。
潛意識,由著之前種種,對於夏侯淵,除卻面容與著師父相似……剩下的,並無什麼信任,他是北漠太子,與著南涼,並非一國之人!
「等你……」
並不避諱,夏侯淵別有深意,答上一句。
而他,身著一襲黑衣,如同上好的潑墨,不經意間,透出一縷神秘……望著他的容顏,連城微怔了下,無了以往的迷戀,逐漸恢復如常。
「我想,我同你,沒什麼好說的。」
淡淡回上一語,連城客氣一笑,正待轉身下去……同一時,夏侯淵並不著急,微挑了唇:「你難道,不想知道,一些事情?」
他的語氣,充滿了不明意味。
更有甚者,倒映出一絲陰謀。
連城所皺眉頭,愈加深了些,卻是不想與之,牽扯上糾葛……平了下心神,緩緩轉過身,微運了力,僅需一個向前,就能離去。
「連城,我在這宮裡,待了多年。對於宮裡的事情,稱不上面面俱到,但是清楚多半。而你,想知道的,我想,我能給你答案……」
夏侯淵的聲音,在著背後響起,一點一點的,有些刺耳。
心下,憑生出一絲不喜,冷冷回上:「夏侯太子,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什麼,想知道的……」
話落,再不想與之,有著任何一絲糾纏。
可,偏偏,事實明顯不如她意。
「哦,是么?」
望著前方,纖細人影,夏侯淵接過一語……遂,俊美面容上,明顯饒有興趣:「那麼,無憂郡主的下落……」
話還未完,如在掌握的,緊盯連城轉過身來。
隨之,遙遙相望之下,道上適才未完話語:「你……可想知道?」
從著夏侯淵,適才開口直至現在,連城皆是一眨不眨,緊盯著他……心下間,無疑驚起一層波瀾,只因這一字一語,無不透著不尋常。
臨末,終是開口問上:「你怎麼知道,我在尋無憂郡主下落?」
一語下,目光之間,隱有不明確。
看來,他猜對了。
心下如此一想,表面仍是如常:「此事,我不過是猜測。」
此番說辭,連城自是不信,比之他所言猜測,更願相信……就在適才,寢宮裡面,他隱藏在暗處,偷聽與著君墨白,兩人之間談話。
不過,君墨白身邊,有著暗衛存在。
那些暗衛,根本不容誰人,隨意踏入寢宮,甚至就在之前……她以為自身,隱藏了起來,熟料君墨白,一直清楚她的存在。
若是,夏侯淵就在那裡,沒有可能,君墨白置之不理!
事實上,夏侯淵之所以,猜到連城在尋若桃下落,不過是因為君長卿……自著君長卿,回宮之後,不止一回,尋上君墨白,逼問若桃下落。
而他,無意間,得知此事。
從始至終,君墨白未曾透露,若桃所在何處……至於連城,無疑是相府之人,站在君長卿這邊,最為重要的一點。
連城同著君墨白,關係並不一般。
君長卿問不出若桃下落,那麼自然換一人相問……試問,此人誰最合適?答案,顯而易見!
他知道,君墨白派了人監視與他,同樣道理論之…
…在著宮裡,這麼些年,他亦是培養了些眼線,隨時傳遞信息與他!
本來,並不確定,君長卿是否,託了連城問上君墨白。
因此,適才有心試探了一番,得來的答案,無疑是肯定的……既然是肯定,那麼接下來,應是不出意外,一一上演。
上官連城,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出現!
是他,傾盡所有,救了他。
可偏偏,也是他,辜負了自己的信任,將此付之東流……他與君墨白之間,不是存在著感情?他定讓這份感情,從此消逝!
「無憂郡主,並未長埋地下。君墨白將她,藏在了一個地方。」
眼看,連城心有猶豫不決。
夏侯淵不動聲色,這麼道上一語……而後,像是想到什麼,補充上:「此事,按理而言,我不該插手。只是連城,我欠你人情,你若想知道,我定是告訴你……」
耳邊,傳入夏侯淵一字一語。
雖,聽著無錯,但,不知怎麼,感覺在這其間,藏著些許陰謀……抬眸,望了眼夏侯淵,後者面上帶有認真,耐人尋味。
半晌,盯著這張臉。
最終,還是別過了視線,心下泛起些許思量。
未曾聽錯,適才他可是言過,還未埋葬若桃?這麼些年,未曾埋葬,會是置身何處……只需,她一個點頭,就能知道,若桃下落!
她想,夏侯淵並未騙她,他一直待在宮裡,興許當真知道……而且,騙她對他而言,有著什麼好處,她實在想不出來。
儘管這樣,還是有些思量。
就在同時,夏侯淵腳下微轉,緩緩走了過來……近乎下意識,連城朝後一退,離了距離:「連城……」
不期然,他喚上一聲,夾雜著不明情緒。
微怔之間,只來及看到,他神色複雜,伸手覆上她的肩膀……緊接,俯下了身,伏在她的耳邊:「什麼時候,你我之間,這麼生疏?」
如此一問,有著連自身都不曾,意識到的嘆息。
望著,近在面前的容顏,逐漸一點一點,與著前世重合……有著一瞬迷茫,最終還是回歸到現實,終究不是朝思暮想之人。
即便,正是朝思暮想之人,心……已不在原處。
「夏侯淵,對不起。」
終是,連城垂了眸,低低一念。
最初的最初,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為了心上執念,從未想過他的想法……後來,認清事實之際,他借她之手,一心除去君墨白。
從那一刻,兩人註定遠離。
只是,從一定意義上而言。
她,對於他,正是不公平!
連城的歉意,讓著夏侯淵沉默一時,接著手掌滑落他的肩膀……而後,墨瞳幽深,含著常人不懂的深邃,迴避了目光。
上官連城,曾經不止一回,給予過你選擇……是你,一次次將之拒絕,那麼對於你,曾以命幫過我的你,已是兩不相欠!
「你……喜歡他?」
止不住的,還是由心問上。
聞言,連城心下一緊,不明夏侯淵,怎麼突然一問……雖然,他所問,不失為事實,不過終是有些,感到些莫名其妙。
畢竟,她與君墨白,均是男子身份。
他這麼一問,或多或少,透著些許古怪意味。
似是,意識到,自身有些失常。
很快,夏侯淵回了神,目光不甚分明:「若是,你想知道,無憂郡主下落。三日之後,這個時辰,在這裡等我。」
一語畢,不待連城回答。
一襲修長身影,漾著一身黑色,似是同著暗夜,融為一體……翩然下了房檐,很快迎著滿地月色,逐漸的消失在夜幕之下。
在此之後,連城同樣下了房檐。
如同來時一樣,消無聲息,順著皇宮邊緣,小心出了皇后……直至,落地那一刻,轉身望著前方,重兵把守的宮門。
伸手,微
撫了胸口,平復了下呼吸。
看來,今晚註定,無望而歸。
不過還是,想到夏侯淵所言,不覺泛起些許思量……若是,夏侯淵所言是真,當真得到了無憂郡主下落,那麼該當如何?
想到,君長卿殷切眼神,君墨白在乎態度。
不期然,心下浮出些許沉重。
如此想著,走到之前,拴馬的樹下,馬已然不在那裡……不覺得,整個身形一僵,正待尋找之時,馬蹄聲「噠噠——」響起。
循聲望去,正是一人騎著馬,從著邊上勻速駛來。
待他走近,赫然正是她的馬。
至於馬上之人,讓她微定了視線,無不是小小少年……眉眼如畫,精緻的如同瓷娃娃,騎在馬上的模樣,不覺有著一絲違和。
「星諾……」
連城皺了眉,上前喚上一語。
剛一走到馬前,馬上少年粲然一笑,倏然朝著她,伸出了手……眉毛一挑,虛搭上他的手,翻身上了馬背,將著他圈攬在懷:「瓷娃娃,你怎麼在這裡?」
深更半夜,若是論著巧遇,她可實在不信。
「我在等你。」
星諾言簡意賅,這麼道上四個字。
卻在同時,連城不覺,朝著他打量了一眼……而後,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揉揉他的發:「我怎麼突然覺得,你長大了一些……」
這麼一言道出,愈是覺得不解,朝著星諾上下打量。
聞言,星諾抿了唇,並不否認。
卻是連城,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一拍腦門,只道是錯覺:「怎麼可能?定是我看錯了!看來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
一言畢,一手圈著星諾腰身,一手揮動韁繩:「我們回家!駕——」
在著連城懷裡,想著剛才一語,星諾不覺唇邊,微微一抽……才十四歲,算年紀大?還腦子不好使!
一路策馬,直至到了相府。
同著星諾,翻牆回了相府。
期間,目光不覺,定格在星諾身上……微一蹙眉,還是開了口道:「不是錯覺!星諾,你真的長高了……」
星諾身形一僵,回眸看向連城,如同星辰一樣璀璨。
見他這樣,連城不覺疑惑:「星諾,你不是沒有家?那麼,你經常不在府上,去了哪裡……」
話頓,想到適才,一出宮,他就在等她。
剎那間,不覺感到疑惑重重:「還有,你怎麼在宮外?似乎,對我的蹤跡,瞭若指掌……」
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從著連城口中問出。
剎那間,原本就沉默的星諾,愈是沉默下來,該是怎麼回答?小丫頭,若是猜出,他就是她所厭惡之人,該是什麼反應!
偏,在此時,連城聲音,猶如繞耳:「星諾,你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
有家么,若是生存的地方,那麼就是天下第一閣……換而言之,身為天下第一個的閣主,那麼天下第一閣就是他的家!
至於,經常不在府上。
身為閣主,自是時常,需在閣里,處理一些事物……更有甚,他身體不到渡關之日,尋常是維持不得太久!
因此,無法經常,陪在他的身邊。
至於,他怎麼在宮外,得知在她的蹤跡,這一點更是簡單……曾經,當他還是顏千塵時,同她分別那一刻,在她身上下了迷香!
只要,她在他的方圓百里之內,皆是能夠尋到。
可是這些,該怎麼同她言說?
同一時刻,連城認真望著星諾,遲遲得不來答案……終是,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算了,你不願說,我不勉強你!還是那一句,不能做任何,危害相府的事情……」
話頓,似是感到星諾的緊張,連城俯身在他面前。
伸手,整理著他,身上的衣裳:「看來,我家星諾,真是長大了!這衣裳,都不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