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斷二指,他視她如命【1更】
心下一顫,她已是站起了身:「你這回救了我,若是接下來,你還能活下來,相府一事證實與你無關,我便不再恨你。你我之間,曾經的恩怨,到此為止。」
頓了下,朱唇上揚,漾出諷刺的笑:「正好,我也不知,如何做。不如賭一個契機,將一切交與上天定奪,天意如何,便是如何。」
這麼說著,腳下已是抬步。
走了幾步,還是停了下來,回眸一望。
男子躺在那裡,安靜的不喑世事,只是一眼,明珠斂了眸,波瀾不驚……轉而,望著前方,樹林一望無邊,緩步離開這裡。
君墨白,我終是輸與了你。
你已失憶,還是以著性命,護我無憂驁。
想殺你,偏是下不了手,滅門一事,多半存著陰謀,並不是出自你手……我想,我終是明了,這三年來一直的恨,摻雜著感情上的背叛。
我啊,一直不甘心,這才恨著怨著。
如果,沒有遇上你,如果,只是如果,事實上,還是遇上了你……經過悲歡離合,嘗過酸甜苦辣,恍然間,人生皆是虛幻。
明珠丟下了君墨白,離開了河邊。
遠遠地,眺望著前面,那裡有著山頂,雲霧繚繞,迷亂了視線……心有思量,順著水流的上方,朝著山頂那裡,移動了過去。
一路上,算是披荊斬棘。
遍地雜草,道路坎坷不平,偏是還得注意,不明的生物,一如蟲蛇之類……似是,歷經過生死,心境鬆動了些許,當千辛萬苦,到了山腳下。
望著,陡峭的山壁,隱是犯了愁。
不過,到了山腳下,縱是一時上不去,狩獵的人發覺,她與君墨白失去了蹤跡……總歸,來到懸崖上面,尋與一番,這是極有可能的。
而且,她打算圍繞這裡,走上一圈。
說不定,另有一番出路。
明珠這樣想著,已是走了大半天,早上到下午,漫長的時間,才勉強到了山腳下……望著四周,遍地的枯枝與樹葉,還是生了火。
此間,瞧著皓腕,腫得像是饅頭。
身上,被著黑衣人,刺傷了多處,因著不曾擦藥,連帶走了一路的摩擦……依稀間,更嚴重了些,雖不是極疼,不過由著出了汗,難受得緊。
不遠處,正是河流。
他們掉落下來,那一處河流,自是極深的,然而,她現在的位置,在著山腳下……這裡流動的水極淺,從著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水,傾灑了下來。
在著崖下,形成了天然潭水,裡面還有魚兒遊動。
身上原是無力,經過一天的走動,更加的體力失。
只是,眼看著天色,逐漸的沉了下來,還是撐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先是簡單清洗了身子,接著捕魚,捕魚是個技術活。
忙活了許久,累得氣喘吁吁,才捕到了兩三條,還是體型偏小。
不過,聊勝於無。
上了岸,丟下食物,無心再烤,雖是肚子餓著,身體已是不想動……倒在樹身前,靠著樹身,沉沉睡了過去,這一睡,便是許久。
明珠睡得並不安穩,斷斷續續休息著,精神愈來愈差。
最終,還是醒了過來。
醒來時,已是到了傍晚,自是餓得厲害,將著熄滅的火,費了心思點燃……目測過周圍,昏暗的天色,莫名的在心上,流淌過一絲心慌。
近乎,下意識的,想到了君墨白。
估計在這崖下,只有他們兩人,一個是自己,一個是他,不該想的……可,控制不住的想著,一遇上君墨白,平靜的生活,一下子打亂。
那些黑衣人,目的在於折磨,然後,將她帶走……帶到哪兒?她自認,華明珠這一身份,還不曾得罪過誰!
唯一想到的,除了華素,還是華素。
撇過這個問題,想到那人救了她,她將他丟在了原地,說不清什麼感覺……明明,恨極了他,封閉心房,三年不願提及,然而重新遇上。
心下,說不出的空蕩。
他,發了熱,極為
嚴重,若是一直醒不過來,怕是九死一生……那麼,這個時候的他,死了還是活著?不覺得,明珠的心頭,掠過一絲茫然。
她曾想,若是與君墨白重逢,殺了他,未免便宜了他,她要讓他痛苦……讓他加倍嘗到,她所遭到的痛苦,只是他忘了所有。
讓他愛上她?愛上一個有夫之婦,從而遭到他人的指責與不恥!
是了,她之前是這麼想的,只是,如今回頭一想。
恍然間,才感到,這樣的想法,多麼的可笑蒼白!
思緒,很亂很亂,她一時想不清楚,她將命運,交與了上天……上天讓他生,他便生,上天讓他死,他便死,在他懷裡,醒來的那一瞬間。
突然地,她便不想,再糾纏下去。
所以,她自己離開,賭一個契機。
他若生,她不再恨他,反正,他已是忘了她,她縱是不甘,也試著忘了過去……他若死,便是天意,她心頭的不甘,也隨著他的死,逐漸的埋葬。
如此想著,凝望著天空,一點一點黑了下來。
害怕么,並不害怕。
再害怕的事情,已是經歷過無數,垂下了眸,注視著面前,樹枝上插著的魚……在著火裡面,慢慢的變了色,褪去了腥味,散發出香味。
帶著幾分,分散注意力的心思。
顧不得燙,啃了起來,餵過餓極了的肚子,不再想亂七八糟的……她要活著,堅信著這一點,她荒蕪了整整三年,去恨一個不是兇手的兇手。
若是,爺爺與娘親還在,一定覺得,她是個傻子。
她恍然的記得,相府被禁止的日子,爺爺一臉的愁容,年邁了許久……她隱是記得,爺爺說過,聖上還是念著相府的,並不是真的如何。
只是,帝心難測。
雖然,當時立了君墨白太子,然而相府,樹大招風……若是相府,臨時起意,擁立了別的皇子,君墨白的登基之路,便是多了阻礙。
可是啊可是,君龍澤從來不明白,相府對於朝廷,忠心耿耿……只要,君墨白適合當南涼的主子,對待百姓仁慈,相府從來是忠誠的!
斂了思緒,明珠淡淡的面上,流露出一絲悲傷。
啃魚的動作,遲緩了下來,留在嘴裡的魚肉,頗是食不知味……突然地,便是感到了難受,俯身咳嗽了起來,喉嚨泛起疼意。
這才發覺,太過的心不在焉,魚刺與魚肉,混合著入了口。
偏她,一直下咽。
劇烈的咳嗽,彷彿想將心肺咳出,魚刺刮破了喉嚨,有著淡淡的血絲流了出來……半晌,她終是順暢,喉嚨火辣辣的疼,靠在樹身上。
因咳嗽,流出的淚,模糊了視線。
明珠終是閉了眼,任著記憶重複著一遍一遍,折磨著她的整個人……逐漸的,半昏半睡過去,讓著時間一點一滴,靜靜地流淌而過。
月明星稀,清風吹過山間。
寂靜的山林里,傳來一些動靜,周圍染上一絲幽深,伴隨著恐慌……隱約的,火光忽明忽滅,有著幾條影子,逐漸的躍過,走近樹前的女子。
一雙雙的眸,閃爍著嗜血的幽光。
明珠的睡眠,一向是極淺的,只是心神疲憊,沉了一些,這才醒的晚了些……只是,當睜開眼的瞬間,先是迷惑了下,緊接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怎麼也想不到,一覺醒來。
面臨的,竟是被著幾匹狼,包圍著的場景,由著昨天一晚,並未遇上什麼野獸……明珠忽略了這點,只是以為這處山林,並不甚危險。
回過神,一手摸到了匕首,謹慎的起身。
偏是右手,先是面著刺殺時,纏了韁繩支撐著身體,近乎腫著脫臼……她雖是接了回去,仍是疼痛難忍,捕魚時已是作難,何況還是面著這些狼。
明珠僵著身體,微是一退,緊靠著樹身。
靈光一閃,她忽而轉身,在她動作的同時,狼也動作了起來,齊齊的撲了上來……明珠凝了心神,足尖一點,愣是在野狼撲上的瞬間,碰上了樹榦。
同一刻,樹身被這些狼,撞得
狠狠一抖。
明珠身子隨著一顫,緊接手腳並用,爬到了樹上坐好,心下不免著急……一來,所在的樹看著粗壯,可也不知是年頭多,還是本身緣由。
這樹的枝幹,並不結實。
若是,下面的野狼撞上來的話,堅持不了多久的。
二來,這野狼要是硬守在這裡,她更是欲哭無淚。
偏偏,與她作對還是怎麼,她挑選的這一處,瀕臨水潭近一些……但是周邊,也就身下這棵樹,粗壯一些,至於其他的樹,不僅離得距離遠了些。
更多的,樹身甚細。
換而言之,她縱是想躍過去,藉此逃離,也是不能的!
而,明珠還在苦思,有無別的逃離之法,更糟糕的事情,已是出現……下面的野狼,開始躁動起來,將著樹身圍了個結實,以著爪子撓樹撞上。
山林裡面,常年無人。
明珠這一獵物,自是讓著野狼不肯離開,閃著綠光的眼睛,尖銳的長牙,緊緊盯著……明珠穩在樹上,握緊了匕首,顧不得手上疼痛,同樣盯著下面。
隨著野狼,每撞一下,樹身便是動一下。
期間,有著兩三匹離開,明珠看了看剩下的,還有四匹狼……而自己,根本沒有把握,只能苦苦支撐,卻是野狼沒有耐性。
剛加暴躁的,開始一下下撞擊著樹木。
明珠心神不寧,直至身下的樹榦,原本便是樹身延伸出來的,承受她一人已是有餘……經過這樣的撞擊,逐漸的出現了斷裂,擔心的事情終是發生。
開始斷裂,便是很快的,隨著「咔嚓」一聲。
明珠的落腳處,明顯的失去,只能緊抱著樹身,試圖拖延下去……然而,野狼似是有一分靈性,看出她已無了落腳,更加的用力撞擊。
終是,在著一下一下裡面,明珠手上被撞得生疼。
直至一個不察,極大地撞擊力,讓著樹身傾斜了下,明珠的也被這一變故……腳下一抖,再也控制不住的,跌落了下來,掉到了地上。
心下一沉,就地一滾。
一手按著地面,一手緊握著匕首,明珠站起了身,緊皺著眉頭,瞧著面前的野狼……她緩退一步,野狼便是進一步,終是其間一匹躍了上來。
明珠被它撲在地上的瞬間,將著手上匕首,***了它的脖子,死死地用力……那狼掙扎了幾下,便是沒了力道,抽出了帶血的匕首。
手臂上,卻是被著狼爪,抓出了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還未喘息,剩下的三匹野狼,一起迎了上來,明珠左躲右閃,身子被撞到了地上……就在此時,後面傳來些許聲響,不由抬眸一望。
只覺,太陽穴突突的跳。
後面,又出現了三匹野狼,不知是之前的去而復返,還是新來的……然而,不管怎樣,前後夾擊,根本是堵住了所有的活路,將她逼到了死胡同!
被著一群野狼,死死的包圍,只能拚死一搏。
偏是野狼,一個個奔騰而上,明珠一手揮舞匕首,一手運力打下……卻是,打傷了幾隻,還是難以抵擋的,被壓在了地上。
匕首跌落地上,只徒有雙手,抵抗著面前的野狼。
緊緊地,不讓它靠近。
便在同時,另一隻飛身而來,心下滿是不甘,偏是絕望的無有法子……在這樣的荒天野地,連著一絲救贖也不可能,認命的閉上了眼。
等待著疼痛襲來,被著野狼分享血肉。
「嗷——」
然而,隨著野狼的一聲慘叫,和著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預料的疼痛,並沒有傳過來。
她只感到,有著急促的步子,落在了她的耳邊,身上驟然一輕……儼然,搏鬥的野狼離了手上,她被快速的扶起,跌入溫熱的懷抱裡面。
她所認為的不可能,終究還是有了可能。
「明珠,你還好嗎?」
他緊緊攬著她,聲音夾雜著一絲縹緲。
哪怕,真實在著身側
,還是幾分不可置信,握緊了手掌……一點一點的,抬起了眸,他的半邊側臉,逐漸的落入了面前,清晰且是驚艷。
只是一眼,身形已是一動。
野狼躍上來,君墨白攬過明珠的腰肢,躲避了下,身形有著幾分不穩……的確是不穩,他的全身上下,散發著熱量,證明還在發著高燒。
沒有昏迷不醒,甚至是垂死掙扎,已是不幸之大幸。
偏偏,這麼遠的距離,他還是尋了過來,想來依著虛弱身體,休息也不曾……明珠不清楚,他是以著什麼樣的毅力,一路堅持了過來,救她與狼口之下。
然而,在這一刻。
她莫名的,生出一絲叛逆,寧願死去,不願讓著君墨白相救……沒與他重逢前,她一心恨著他,恨不得千刀萬剮,偏是重逢。
意料之外,他救了她。
她無法,賭一個契機,如今,這個契機,他也算賭贏了,他存活了下來……可偏偏,他又一次救了她,複雜的心理,讓她理不清頭緒。
只知,她不想讓君墨白,救下她的性命。
這樣的心理,近乎是矛盾的,她想活著,比誰都想活著,偏是救下她的人……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就是不能是君墨白,這樣似乎與他,以著性命綁在了一起。
這麼想著,已是掙扎著,有心離開他。
「明珠,別鬧。」
身上滾燙著無力,只能以著意念支撐。
偏是感到,明珠有心掙脫,君墨白不由皺了眉,語氣生出一絲粗啞……明珠緊咬著唇,心裡清楚地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任性。
然而,不想他救她,一絲一毫都不想。
「君墨白,你鬆手!我不用你救……」
話還未落,已是被他攬著,再度的避過野狼攻擊……顯然,君墨白比她清楚野狼的攻擊習性,能夠在幾隻野狼的圍攻下,拖著她避過。
「不用我救?華明珠,不用我救,你能活下去嗎?有什麼性子,解決了它們再使!」
君墨白頗是氣急,狠狠地回上了一句。
渾身發熱,頭腦發脹,他已撐到極限!
懷裡的她,偏還不安分,讓他無法確定,能否準確的,護住她的安危……一覺醒來,她已不在身邊,消失了蹤影,身上的風寒發熱,清楚地證明。
他再遲醒一刻,怕是永遠長眠不醒。
她丟下了他,這一點,他甚是清楚,他還清楚,華明珠恨他,討厭他……因為恨與討厭,她有意丟下了他,只是心有惱怒,在這樣的山崖下。
只有他與她,她丟下了他,一人便是活得下去嗎?!
君墨白的話語,明顯的刺激了明珠。
憑什麼……憑什麼這麼說?她在使性子……沒有了他,她活不下去嗎?君墨白,你當你是我的誰,沒有了你,我怎麼活不下去!
凝著面前的野狼,轉而望過遺失在地上的匕首,眸里隱是浮出堅定。
「君墨白,沒有你,我照樣活下去!反而,你救了我,我才不想活下去……」
唇瓣咬出了血,明珠決絕的道上一句。
緊接,在著野狼撲上來的一瞬間,君墨白正想攬著她,再次躲避過去……卻是,明珠猛然揮手甩開君墨白的手臂,一下子衝到了側邊的地面上。
她的目標,正是撿起那把匕首。
同一時,君墨白因著她的驀然離去,顯得有些措手不及,不曾想到這一變故。
思緒被她分去了一些,雖是躲避過野狼,卻也被重重撞了下,胸膛抓傷了些!
「華明珠,你過來!你這女人,簡直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