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親

  “爺……”阿右忍不住地出聲提醒。


  他都駕著馬車繞了江陵城大半天了,也不見喊停,再這樣下去,馬都快受不了了。


  車裏,鳳玄墨聲音輕淺地問:“到哪兒了?”


  阿右回道:“江陵城郊的十裏亭。”


  “那就在這兒停吧。”隔著簾子,鳳玄墨的聲線涼如浸冰的水,“把後麵的尾巴處理了,速度快些,別讓他們把人吵醒了。”


  “是!”


  阿右得了令,活動活動手腕,嘴角勾起笑來。


  他早就想動手了!

  車內。


  鳳玄墨的指腹,正一點一點地描摹著宋輕的眉眼。


  他就像是初初習字一般,神態認真得不行,比他做任何事的時候都要認真。


  可那動作又輕柔又繾綣,慢慢地,順著那輪廓描繪開。


  她以前也對他這麽做過,趁著他暈過去的時候,一筆一劃地在他臉上劃過。


  他醒來的時候惱怒不已,她卻挑起眉梢,眉宇飛揚,肆意又邪氣。


  “嘿,你長得這麽好看,我搶你回去當宮主夫人吧!”


  他那會兒咬牙切齒,直恨不得要殺了她。


  可現在,卻又恨不得竭盡全力,小心翼翼地將她捧在懷裏,護在心裏。


  怕她傷了,跑了。


  怕她厭他,恨他。


  怕她記起來,又希望她記起來。


  鳳玄墨覺得,這天底下,再沒有另一件事,如她這般牽著他的心緒了。


  “丫頭,一百年了……”


  一百年了,他終於還是,將她重新抱在懷裏了。


  “爺。”車外,阿右回稟道,“尾巴都被掃幹淨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知道了。”鳳玄墨淡淡地道。


  他其實並不怎麽在意這些,他甚至不在乎他那二哥到底派了多少波人馬來要他的命。


  但若是那些爪牙不懂事,過來吵醒了宋輕,他就不會那麽好說話了。


  上一世的時候,人人都教導他做一個正人君子,他從出生就擔著天下蒼生。


  可是最後呢?


  天下人都要他來護,可他卻護不住一個她。


  多麽諷刺?


  “不會了,丫頭。”


  這一世,他絕

  對不會讓他們再步入上一世的老路。


  ……


  宋輕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


  “水……”


  她揉了揉眉眼,不太清醒的模樣,聲音低啞著,帶著剛睡醒的慵懶。


  溫熱的水送到唇邊,微微甜,應是放了麗滋花的花蜜。


  這可不是宋府該有的東西。


  宋輕驟然清醒,眉目一抬間,攜裹著清霜凜凜。


  而她醒過來之後,才發現一個讓她差點失態的事實——


  她竟然,半、躺、在、鳳、玄、墨、的、懷、裏!


  表情一僵,她飛快地直起身子,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一看這情況她就明白了,總是自己這一睡就睡過頭去了。


  也不知道為何,她幾次三番地在他麵前睡著,竟全然沒想過,他會不會害她之類的。


  不過也是,她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女子,有什麽值得他害的。


  “抱歉。”宋輕的目光落在鳳玄墨的胸前。


  他向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身上衣冠從無半分灰塵瑕疵,幹淨得仿若天上謫仙一般。


  這還是第一次瞧見他衣衫皺巴巴的模樣,而且還是因為她在上麵靠了一晚的緣故。


  鳳玄墨瞧著宋輕的表情,忍不住地想笑。


  她表麵鎮定得異常,隻怕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


  小丫頭慣會拿架子,若是旁人,怕是得叫她唬住了。


  他眉頭一蹙,有些失落地道:“就這樣?”


  宋輕也跟著擰了擰眉頭:“我回去賠你一身衣裳。”


  鳳玄墨的白衣布料看著簡單,可是光是袖口壓著的銀邊,用的絲線就是韌如玄鐵的雲蠶絲。


  那種雲蠶絲瞧著與普通銀絲沒什麽區別,價格卻要翻好多翻,而且還得要專門精通養雲蠶絲的人才能收集起來。


  但凡世家大族得到雲蠶絲,莫不是讓鑄器師鑄成法器,亦或是貼身的防身法寶。


  就他鳳玄墨奢侈,用來給衣裳勾花邊。


  不過宋輕驟然想起來,貌似前世的時候,她也有好幾身那樣的衣裳。


  鳳玄墨壓低了氣息,目光幽幽地看著她:“你昨晚做過什麽,你真的忘了?”


  宋輕是真想不起自己到底做過什麽了,可瞧著鳳玄墨的表


  情,倒像是她對他圖謀不軌了一樣。


  “我不記得了。”她鬆了眉頭,平靜地道。


  不管做過什麽,睡夢中做的,總不能作數的。


  “好吧。”鳳玄墨長長地歎了口氣,“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想來你親了我,應該也是不打算承認的了。”


  宋輕乍然抬頭,驚愕地望著鳳玄墨。


  她難得喜怒形於色,那呆愣愣的模樣,瞧著甚是有趣極了。


  隻可惜鳳玄墨還沒來得及欣賞久一點,就見宋輕端起一旁的水杯,猛地喝了一大口水,而後情緒就穩了下來。


  “不可能。”她篤定道。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睡著了是什麽樣,可是胡亂親人,她卻是做不出來的。


  鳳玄墨寵溺笑道:“罷了,就當是我哄你的吧。”


  什麽就當是哄她的?

  倒搞得像是她做了事,不肯承認一樣!

  “證據。”


  她不信,除非拿出證據。


  鳳玄墨取了鏡子,遞給她:“你自己看吧。”


  宋輕將信將疑,照了照鏡,隻見鏡子裏,她的唇色潤澤,微微紅腫,絕不是正常狀態。


  她雖然竭力地保持著麵色正常,可是耳朵還是不可遏製地燒了起來。


  “我,我要去學院了。”


  她撩開幨帷,急匆匆地下了馬車,卻發現馬車停在郊區,離城裏還遠著呢。


  “宋姑娘醒了?”阿右將食盒遞了過來,笑著道,“先吃些東西墊肚子吧。”


  宋輕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阿右又道:“吃完我送姑娘回去,姑娘還可以趁機在馬車裏補一下眠,宋姑娘昨夜應該是沒睡好吧?”


  雖然他們爺的馬車比旁的馬車舒服百倍,但是總歸應該是沒床舒服的。


  他心念著宋輕可能沒睡好,卻沒想到宋輕聽到這話,更不願意在馬車裏待了。


  沒睡好?

  做了什麽事才能沒睡好?

  這孤男寡女的,在一個狹窄逼仄的馬車裏共處一室,想不讓人多想都難吧?

  宋輕道:“不用了。”


  說著就要離開,竟是連馬車都不坐了。


  阿右忙緊張地看向自家主子:“爺,宋姑娘怎麽了?”


  鳳玄墨卻忍不住掠起了嘴角:“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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