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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再世:語佛花開,心向明鏡,身為佛玄 6

  幻姬走到離小行宮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對身側跟著自己的布璃說道:「你就在此處等著我。」 

  「殿下,女媧娘娘讓我隨身保護你。」 

  「布璃,如果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不會傷害我,我堅信那個人就是他!」 

  聽到幻姬的話,布璃不再跟著她。儘管他終於解開了自己心裡疑團,有了一張他原本以為天下獨一無二的臉,但他也終於知道,他的臉並不是上天給他的,而是早就有一個男人用這樣的臉進入過幻姬的心。有一樣的臉,不代表他能有帝尊在幻姬殿下心目中一樣的分量。最少,他認識她的時間比他長很多。三千年前當他用新的容顏出現在幻姬殿下的面前時,殿下看著他一句話沒說,哭了整整三天。那三天他記得非常清楚,不論她說什麼,殿下的眼淚都止不住,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看著他哭泣。他不是猜不到她心中有故事,卻沒想到和她有故事的人會是千辰宮的帝尊,也沒想到她為了他承受了這些噸。 

  一襲白衣的幻姬目光平靜的走到小行宮門前的男子跟前,聲音輕輕的,「和娘娘聊得有點久,你等了很長的時間吧。」 

  「剛出來。」 

  幻姬靜靜的看著千離,如果是很久前的自己,一定會信他這句話,他說得好自然,可是他大概沒注意到他肩膀落下了不止一片樹葉,若不是長久的等在門外,樹葉如何能尋到他寬厚的肩停落。 

  「進去坐著聊吧。」幻姬建議。 

  千離卻說,「不如陪我走走吧。」 

  幻姬想說什麼,忍住了,點頭。天外天不缺美景,尤其在媧皇宮的外面,隨處就能找到一處迷人的風景。 

  兩人什麼都沒說,走了一段長長的路,從黃昏走到夜幕落下,從晚霞走到繁星點點,走到幻姬覺得如果她不開口說話,會和身邊的男子一直走到久遠的將來。 

  緩緩的,幻姬的腳步停下來,看著眼前水波粼粼的天湖。 

  「很小的時候,我經常在這片湖中划船,划累了,就會睡在船里,直到神侍飛到船上叫醒我。」幻姬微微停了一下,「後來長大了,反而不愛到這裡來玩,覺得只有不懂事的娃娃才會玩這個。」 

  小時候覺得出了媧皇宮就是去了很遠的地方,見到了新鮮的事物,很容易高興起來。現在覺得,腳步走得再遠也沒有用,她的心留在媧皇宮,走不遠。 

  「千辰宮裡也有湖。」 

  幻姬轉身正視千離,「帝尊,你其實懂我的意思。」 

  「老了,智商下降了。」 

  「對不起!」 

  她知道他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對他現在的感情,她只能說抱歉。當年在千辰宮裡不婉拒他的感情,是她害怕傷害他,也承認內心深處對他動心。可人會成長,會想明白很多事,她如今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情意,欺騙或者再看著他情緒低落下去反而是對他的傷害。悲傷不該是他人生的主旋律,他值得更美好的天籟樂曲奏響在他的時光里。 

  千離的聲音很輕,「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帝尊你真的不需要這樣,因為是我自己犯錯,與你無關。」 

  「若是不跟你開玩笑,你相信我體內的蠱王已被除掉,怎會去半魂燼墟呢。」還是他當初與她真真假假鬧著玩的次數太多了,讓她不知道該信哪一句話。若是星華或者麒麟,想必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幻姬微微愣了下,問道:「所以當年你確實解了蠱王?」 

  千離點頭。 

  兩人之間安靜了片刻,幻姬忽然笑了。 

  「真好。」 

  他沒有受蠱王那麼多的折磨真好。 

  千離的聲音帶著沉重和歉疚,「害苦了你。」 

  「你人沒事就好。」 

  想到當年,幻姬想起了一件事。 

  「當年的天雨有異常,後面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千離對一萬五千年前佛陀天的異雨並不願提及,那一場雨改變了他的生活,也讓她承受了一萬五千年不該屬於她的苦,完美的人生因為他和舞傾,出現了一個永遠無法抹掉的污點。對於那件事,她問了,他會答。卻是簡潔說了一句話而已。 

  「舞傾用自己的龍血和天道做了交換,幻夢神川海的海水變成了那天 

  的雨水。」 

  幻姬想了想,微微勾唇,「舞傾公主喜歡你?」 

  千離輕輕的,笑了下,「變聰明了。」 

  「我一直就不笨。」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千離和幻姬之間的氣氛變得輕鬆了不少,幻姬覺得是自己開始多慮了,帝尊就是帝尊,不是幼稚的孩童,也不是一般的男神,諸多事情恐怕她就是不張口他都能猜出她心裡想說的。 

  幻姬忽然問,「怨我嗎?」 

  「比如?」 

  「比如……」幻姬想了想,比如不出來什麼。如果她回媧皇宮許多年不讓他知曉,她才有得比如。沒想到,回來就見到他。「沒有比如。」 

  千離慢慢的抬起手為幻姬將嘴邊的髮絲綰到耳後,指尖停留在她的髮絲上,目光溫柔的鎖著她,很仔細的端詳著她。果真是時光雕琢出來的絕色精緻,當年的稚氣完全不見一絲,如斯美人,無出其右者。 

  「不如我來說點。」 

  幻姬靜靜的等著千離的話。看著他,她有句話一直想說,很平常的一句話,甚至聽起來可能有那麼一點客套虛偽的感覺,可是發自她的內心。他,瘦了! 

  「你沒有我要怨恨的地方。而你,可以怨我為什麼早知道舞傾喜歡我卻不將她拒絕在千辰宮之外。」 

  「你還能怨我為何沒有及時的道半魂燼墟阻攔你屠殺半魂人。」 

  「你更加可以怨恨我為何將善良仁慈的你變成了雙手染血的人。」 

  他進入半魂燼墟看到海里橫屍遍海,懊恨的是自己。他太了解她,殺了這麼多的半魂人她得有多難過,可她難受時他竟然沒有在她的身邊。枉他曾承諾過,不管她遇到事情都在她的身邊,失信於她,他恨透了自己。屠成千上萬的人,他可以面不改色,她不能。只要想到她獨自面對飄滿屍體的半魂天海,他便心痛的錐心刺骨。他的語兒怎麼能夠面對那樣的場面,他怎麼會如此失手的沒有保護好她。她當時的孤獨和自責,全是因為他造成的,他要如何彌補才能修正自己的錯誤。 

  「你也可以怨我,事情因我而起,為何我卻沒有受到天譴,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 

  「怨我吧。」 

  幻姬無聲的搖頭。幸好所有的罪責都降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如果連帶他一起,她真不知要如何面對他。 

  千離的手從幻姬的髮絲上緩緩的落下,順著她的手臂,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裡,感覺著她稍微有些涼手。他多想就這樣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千辰宮啊,那個沒有她的宮殿,連溫度都好像被她帶走了一般,讓他感覺不到溫暖。哪怕烈日炎炎的時候,也覺得冷冰冰的。 

  幻姬很淡然的任千離握住她的手,從青夷天皇山趕回來的路上她就想過,出來了,是不是要見一見他,當時想的是,偷偷的去千辰宮裡看他一次,確定他過得很好就回媧皇宮。如果不好,便冷靜的現身,告訴他學會放下他們的過去。見面的時間雖然提前了很多,但她的心裡很明白自己如何想的。 

  「帝尊。我非常慶幸自己當初在星穹宮裡遇到了你。儘管那時我對你的印象不怎麼好,但你用你的方式讓我明白你是個值得被人愛的人。」 

  「我記得我們的過去,每一點一滴我都記得,而且我想在以後更長的歲月里也不會忘記。我享受你給我疼愛,呵護,並且很珍惜上天給了我們相愛的緣分。緣來時,我們抓住了。緣要散,我們又如何強求的了呢。」 

  「你說舞傾製造了那場異常的天雨,讓我們沒有避免半魂燼墟的禍事。可是我想,就算沒有舞傾,也許會有別人呢。」 

  當時的她,對事情很認真,對人亦是,歷練也不夠,遇到事情會用自己九萬年裡學到的道理和觀念去看待去解決。但事實上,未必書卷上說得都是對的,因事變處才是正確的方式。可惜的是,當時的她不懂。舞傾不是他們分開的決定原因,只能說她和他的緣分還不足夠讓他們成功的攜手到老。他們,沒有世尊和世后那麼幸運罷了。 

  「我曾愛過你,深深的,用我最真摯的心去愛著你。」幻姬目光定定的看著千離,「我珍惜我們所經歷的一切,並且會將我們的故事一直深藏在心底。可是,原諒我,現在不能夠繼續愛你。」 

  「或許,應該說我現在不想愛。」 

  十丈紅塵里的情愛並不是那麼好駕馭,她自認以她現在的修為駕馭不了。也許時間再長些,她能,又或者還是 

  不能。可那是未來的事情,她現在不會去考慮。她很清楚的明白,經歷了一萬五千年後,她並不願意在觸碰情愛,儘管它過去給了她無數的甜蜜,但最後帶來的結果並不美好。尋常的生活里尚且有磕磕絆絆的不順利,情人之間又怎可能做到從頭至尾沒有矛盾沒有風雨呢?如果再來傷害,愛戀滿懷的自己真的就能夠靈台清明的理智處理嗎?未必吧。與其說她不想愛了,倒不如說她受了愛帶來的罪孽,她決心不再給自己犯錯的可能了。 

  「我感激你對我萬年來的思念,等待,更心疼你的悲傷和自責。可是帝尊,連我都能參悟透的道理,你真的不明白嗎?」她知道他看得比她還透徹,她甚至非常肯定自己說出來的話,他早就猜到了。 

  一個人,付出了愛,就必須會想到兩個結果。對方接受和對方拒絕。不管是哪一個結果,其實都在心裡有了準備。 

  帝尊懂,她也懂了。 

  當年的舞傾就是因為不懂這個道理才會鑽死在自己的心眼裡,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嗎?對方沒有回報的時候就想盡一切辦法強求嗎?甚至不惜傷害人? 

  「帝尊,我不夠好,不值得你為我如此。」 

  千離輕輕一笑,「確實不夠好。」停了下,又道,「當初。」 

  那時的她,他真從她身上找不到一個優點,好在他那會兒也沒想過要娶帝后,對自己要愛的女人沒有要求,所以即便是看不到她的優點也喜歡上了,是她就是她了。 

  幻姬輕輕笑出聲,「呵呵,你這是誇現在的我嗎?」 

  「你可以這樣想。」 

  看到千離面色很平靜,幻姬咬了一下嘴唇,問道,「那你能理解我嗎?」 

  「嗯。」 

  她不是說了嗎,她都能參悟透的東西,他怎麼可能不懂呢。 

  「那我們……」 

  「你可以做你心如止水的幻姬殿下。」 

  後半句話,千離沒說,因為明白現在說出來沒什麼用處,只會徒增她的內疚,而他不想被關了一萬五千年才出來的她過得不開心。她有權利選擇她的感情,亦他也有選擇權。 

  幻姬緩緩的從千離的手心裡抽chu自己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很真誠的對他揚起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謝謝你,帝尊。」 

  千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遠處的湖面,「從今晚起,可以好夢了。」 

  幻姬笑得輕快,「呵呵……」輕靈的聲音飄到湖面上,惹起幾尾小魚跳躍起來,「我也是。今天起,可以安眠了。」 

  他想,她回來了,而且學會堅持做自己,真好! 

  她想,他想開了,而且能看到他眼底的輕鬆,真好! 

  在小行宮門口賞月的麒麟星華與河古看到千離牽著幻姬的手走回來,三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不會這麼神奇吧! 

  「哎,這麼久,足夠你們干很多事情噢。」麒麟不懷好意的看著千離,笑眯眯的對幻姬道,「幻姬姑娘,好久不見。」 

  「麒麟神尊,好久不見。」 

  幻姬朝星華和河古點了點頭,看著千離,「不早了,早些歇息。」 

  「嗯。」 

  千離放開幻姬的手,看著她走向媧皇宮。只是看到從一旁出來的布璃,微微蹙了下眉頭,很快便又放開了。 

  河古詫異的看著幻姬離開,「你們怎麼回事?不是重歸於好了嗎?那她還回去幹嘛?」一萬五千年沒見,今晚肯定是個不眠夜啊,女媧娘娘又不是不曉得他們的事情,幻姬夜不歸宿應該也能理解吧。「難不成,你們剛才在野地里……」 

  千離淡淡的掃了眼河古,「你很有經驗?」 

  「我這麼純潔的男神,和你不是一掛的。」 

  星華到底是有媳婦兒的人,目光從幻姬的背影上收回來,抬起手慢悠悠的斟茶,「明天回去?」 

  千離應了聲,「嗯。」 

  「明天就走,女媧娘娘能同意嗎?」麒麟問,「幻姬可才回宮啊。」 

  星華問,「誰說幻姬跟我們一起走了?」 

  「她不去!」麒麟不解。 

  河古問,「現在是幾個 

  意思?」 

  「一個意思。」星華看著麒麟和河古,「幻姬和他,就這樣了。」 

  「就這樣了?」麒麟大驚,「完了?那你們剛才不還是手牽手走過來的嗎?」不和好也能牽手啊? 

  千離反問,「牽手走回來和明天她跟我們回佛陀天有什麼關係?」 

  麒麟不敢置信的看著千離,「你們就這樣和平的……變成陌生人?」 

  「他們應該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河古調侃千離道,「你們也太不正常了。像你們這種情況,怎麼能如此和諧呢?沒有大打出手起碼也要吵得不可開交才對吧。」 

  千離挑眉,「像你和勾歌那樣?」 

  唰的一下,河古臉色全變了,蹬著千離。 

  「老子睡覺去!」 

  星華和麒麟低低的笑出聲來。 

  今夜天外天的星空似乎特別的美麗,連月亮都好像特別的圓,千離和星華麒麟在小行宮的外面賞了很久,那個揚言去睡覺的某人,在過了一會兒之後,偷偷的飛到了樹上坐著,時不時的從桌子上將星華泡的茶飛一杯到手裡,慢慢的品。 

  - 

  布璃護幻姬回宮,一直走到媧皇宮裡面,才出聲問幻姬。 

  「殿下,你真的將帝尊放下了嗎?」 

  幻姬看了眼布璃,「為何有此一問?」 

  「我看到你們牽著手。我覺得……」 

  「你覺得如果我真的放下的帝尊就不會和他牽手,對嗎?」 

  布璃表情很肯定,「當然。男女授受不親。如果殿下和帝尊沒有關係,牽手走在一起,給別人瞧見了,可是要影響殿下你的清白。」 

  「布璃,你想多了。」 

  帝尊一直就不曾在意過別人的眼光,而她,從現在起也不甚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如果一件事情,沒有錯,就算被人圍觀又如何,正確的總是正確,謬誤的就是謬誤。活在別人的眼光里,不如活在真實的輕鬆里。他們分開一萬五千年,就算不再繼續相愛,可他依然會是自己最了解的男神,她曾想過他們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沒想到能如此平靜的聊天,這樣的感覺很好。 

  - 

  待到深夜,麒麟和河古都進屋睡覺去了,星華的茶泡到了第五壺。為自己和千離泡了一壺極好的時雨茶后,各自斟滿一杯。 

  透過裊裊升起的茶氣,星華終於很認真的看著千離,「放得下嗎?」 

  「放不下,也得放下。」 

  星華輕輕一笑,「做給她看?」 

  「萬年前,我沒能護好她。萬年後,我怎麼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呢。」 

  他的修為足夠她無法反抗的就帶她回千辰宮。然後呢?每天防著她逃回媧皇宮?還是每天面對她傷心和不愛的他的眼睛?她已經苦了萬年,他如何還捨得再傷害她? 

  星華沒說什麼。如果是他和阿蘿,他一定會將阿蘿堅持帶在身邊。當然,阿蘿和幻姬不同,阿蘿沒有他,什麼都沒有。幻姬不同,她即便是離開千離也能生活得很好。她的放下,源於她從來不曾欠千離什麼。千離給她的愛,她回了她一顆真心。她拚命守護過他,現在她的放下,無牽無掛。 

  千離說了很小的一聲,小得星華都沒有聽到。 

  「我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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