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你前一天讓我上天堂,后一天讓我下地獄
大家陸續走了,岳萌還是擔心,乾脆坐了下來:「這樣吧,你睡覺,我守著你。萬一你哪裡不舒服,我好幫你叫護士。」
若水一笑:「謝謝。淝」
岳萌摸了摸她額頭。
她突然問:「你會不會覺得我過分啊?」
「他才過分!」岳萌小聲說,「不過可能你們命定有此劫吧。你們從來沒吵過架,現在吵一吵也算解開某些心結,以後好好過日子就是了。」
「他很好的,是我不好。」若水黯然地說。
「你也很好啊。他那個前女友蹦噠那麼久了,你好像沒和他紅過臉。換成別人,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了!」
若水沉默片刻,嗯了一聲:「那什麼……我睡了啊?」她有點累。
「睡吧。」岳萌給她掖了掖被子。
若水閉上眼,沒一會兒就失去了知覺。再睜眼時,發現四周特別安靜當。
明亮的燈光從天花板上傾瀉下來,有些刺眼,她往窗戶上看了一眼,知道天黑了,黑得特別透,一點噪音都沒有,恐怕是深夜了。
她動了一下,旁邊立即走過來一道人影,是顧有榛。她頓時害怕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他筆直地站著,垂著眸,臉色一片陰鬱。
若水咬了咬唇,不敢吭聲。
顧有榛打開保溫桶,從裡面端出一碗雞湯,坐下來喂她。
她望著他,想說話,湯已經送到嘴邊,她趕緊喝了。喝完了再想說,湯又送過來了。
她怕他生氣,只好繼續喝。每一次開口,都被雞湯堵住。
等雞湯喝完,他又端出飯菜來。
若水見他又要喂自己,忙說:「我自己來——」
顧有榛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她頓時噤聲,縮了縮脖子。
顧有榛緊抿著唇,拿勺子小口小口地喂她。
她偷偷看他,忘了咀嚼。他第二勺送過來,見她還沒吞下去,抬眸掃了她一眼。她嚇得移開眼,趕緊咽下去,下一次便吃得快了許多。
顧有榛又瞪過去。
她一呆,只能慢下來,差點哭了——被他這來回一瞪,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吃了!
顧有榛見她老實了,不再看她,但她忍不住又去看他,怕他發現,又移開,一會兒又偷看……
折騰了半天,這飯終於吃完了。兩個人都鬆了口氣,顧有榛把碗筷放進保溫桶里,蓋上蓋子,去衛生間擰了熱毛巾給她擦臉。
若水碰到毛巾時,感覺熱燙的水汽撲過來,連忙抓住他的手:「燙不燙啊?」一看,他兩手都紅紅的,心便扯得生疼。
她含淚望向他,他冷哼道:「看什麼看?不是要離婚嗎?」
「對不起!」若水抓住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離啊!」
顧有榛扯開她的手,她死死抓住,但還是被他大力扯開。在她以為他不要她時,他卻抓住她的手,用熱毛巾細細擦拭。
她的手指顫了顫,哭道:「有榛……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顧有榛聞言,狠狠地捏住她,雙眼深沉地注視著她,用一種粗啞、放佛歷經磨難的聲音問:「只是不敢?不是不想?」
若水急忙搖頭:「不是!我不想的!我不想失去你啊!可是……可是我怕你嫌棄我……我知道我不好,老是依賴你,這麼緊要的關頭還要你操心……我怕你忍不了我了……」
顧有榛放下她的手,把它們塞進被子里,然後把毛巾放回去。
若水看著他背影,又看著他再次出現。
「老公……」她怯怯地喊道。
顧有榛陰沉地走過去,坐在床邊與她對視。
她從被子下伸出手,不敢伸太多,怕露太多在外面會著涼,又讓他生氣。她小心翼翼去抓他的手,不敢抓太多,只敢用一根手指去勾,一不小心碰到他戴婚戒的手,輕輕一震。
她愣了愣,輕咬下唇,屏住呼吸,很有心機地用自己的無名指勾住他的。她手上的戒指擦過他的手背,指腹摩挲著他戴的婚戒。
顧有榛輕輕移動眼珠,看著她的小動作,然後抬起眸,見她怯生生地看著自己。
她見他臉色仍然陰沉,手指害怕地顫了顫,嚇得想收回去。喘了兩口氣,她沒那麼做,仍然大膽地勾住他,楚楚可憐地喊:「老公……」
顧有榛覆下眼臉,突然低頭,狠狠地吻住她。
若水嚇了一跳,睜大眼,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片刻后她反應過來,慢慢閉上眼,手緊緊地抓住他。
他吻了好一陣,氣喘吁吁地放開她,一隻手被她握住,另一隻手按在她額頭上,與她深深地對視:「和你生氣沒意思。」
「有榛——」若水有一絲慌亂。什麼意思?不生氣了?要……要直接走嗎?
「生再多的氣,有什麼用?我捨不得放開你,總要和好的。」顧有榛疲憊
無奈地說,「我喜歡你對我撒嬌,喜歡我們開開心心在一起的日子。我生一天氣,這樣的日子就少一天。」
「有榛……」若水望著他,感動地哭起來。
「今天的事再發生一次,我絕不回頭。我愛你,但不會讓你利用這份愛為所欲為!」他按著她額頭,嚴肅地說,「有些話,我這輩子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若水急忙答應:「我知道了!再也不會了!我以後不亂說話,不亂做事,都聽你的!」
他放開她:「睡覺!」
她不舍地看著他:「哦……」
顧有榛抽回手,把她的戒指往上推了推。再過幾個月她恐怕會變胖,也不知道還戴不戴得上。
把她的手放進被子里,他冷聲說:「再伸出來,你會知道我的厲害。」
若水嚇得不敢動,盯著他。
他問:「睡不著?」
「嗯……」若水突然發現,好像不困,「有點。」
顧有榛把燈關了,留下床頭的一盞小燈。
若水見四周漆黑,只有這方寸的天地有光,疑惑道:「幾點了?」
與此同時,顧有榛說:「下午是我不對……」
他頓了一下,看著她,臉色有些惱怒。幹嘛打斷他?
若水嚇得不行:「你……你挺好的,是我不對。」
「我不該騙你。」他說,「你現在這麼虛弱,受了那麼大的驚嚇,我應該像平時一樣安慰你、讓你安心。」
「你沒錯!」若水說,「你平時對我太好了,才把我慣成這個樣子。你這樣是對的,不然我還要繼續做傻事。」
顧有榛猛地低頭,雙手捂住臉:「我就是自作自受!」
「有榛!」若水大叫一聲,抬起身子,「你……我……對不起!我不是真心的!我從來沒想過和你離婚!是我……是我不好,我還是沒那麼信你,以為你終究會拋棄我,就像林成一樣。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會那樣想了。」
顧有榛怔了一會兒,起身將她抱在懷裡,身體微微抽.搐著,熱淚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滑落。
「現在只有你拋棄我,哪有我拋棄你的?我愛上你時,你還在別人身邊。我把你騙到手的,每天都在怕你後悔,怕你不開心,怕我做得不夠好……你前一天讓我上天堂,后一天讓我下地獄!」
「有榛對不起!」若水叫道。
顧有榛狠狠地抱著她,很久之後,將她慢慢放下。她背過身,沒讓她看到自己的臉。
若水抬起一隻手捂住臉,擦了擦淚又縮回去。
他伸出手,慢慢將燈光調暗,沙啞地說:「忘記我剛剛的失態。」
若水看向他,只看到他朦朧的側臉。
他突然失笑,低頭把臉埋在手心裡:「其實今天的事……不,那已經是昨天的事了。昨天的事,再發生一萬次,恐怕我還是不敢和你計較。是不敢,你知道嗎?我怕我一計較,你就真的走了。就像昨天一樣,我一怪你,你就直接要離婚……」
他將燈完全關上,在黑暗裡說:「你可以沒我,但我不能沒你。」
「我也不能沒你。」若水著急地說。
他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若水見他慢慢地走到另一張床上,躺下。
若水吸了吸鼻子,閉上眼,渾渾噩噩地睡不著。沒過多久,外面陸陸續續傳來聲音,天色不那麼暗了。
她一驚,之前是多少點了?她醒時,顧有榛穿戴整齊地守在她身邊,難道一直在等她?為了……喂她吃東西?
她看過去,愈加後悔。
天色越來越亮,顧有榛突然起身,她猛地閉上眼。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她慢慢睜開,看著他。只見他整了整身上的襯衫,穿上外套,去了衛生間。
他在裡面洗臉,把水開到最小,一點點浸濕毛巾,若水聽不到裡面的聲音。
洗完臉出來,聽到敲門聲。他打開門,一個護士站在外面,小聲打招呼:「顧先生。」
顧有榛讓她進門,小聲說:「我家人沒來之前,不準離開一步。不準開燈,不準發出任何聲音。有任何事,我會讓你失去這份工作。」
護士僵了一下,不敢再偷看他帥氣的臉龐,顫抖著連連點頭。
顧有榛看了她一眼:「你照顧得好,出院時我會封紅包。你工作多少年了?」
「五、五年。」護士嚇得不敢說話了。她見過這個男人不少回,少有的帥氣和溫和,讓人止不住地心動。周圍好多護士都忍不住幻想一下,哪知道突然就變了,變得這麼可怕。
這時候天色不太亮,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敢看,只覺得惡魔突然蘇醒了。
「那就給你封五年的工資。」顧有榛說,「以你現在的月薪算,每年算十三個月。」
護士倒抽一口氣,三秒鐘之後所有的害怕都沒了,狠狠點頭:「顧先生你放心吧!」<
「噓——」顧有榛把食指放在唇邊,看了一眼床上的若水。
護士馬上捂住嘴,大氣都不敢出。
他挪動腳步,走到床邊,低頭在若水臉上吻了一下。正要離開,若水突然睜眼:「老公!」
顧有榛一頓,沒被嚇到,平靜地問:「怎麼了?」
「你去哪?」
「公司。」
「你……你多睡一會兒吧。」若水望著他,心疼地說,「你昨晚睡覺了嗎?」
顧有榛沉默片刻:「沒。」
「那你再睡一會兒!」若水抓住他袖子,懇求道。
顧有榛看她片刻,伸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現在誰聽誰的?」
若水:「……」
他掃了一眼她。
她艱難地說:「我聽你的。」
他露出滿意的表情,在她臉上再吻了一下,然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若水難過地哭起來。
護士馬上跑過去:「太太!顧太太!你不要哭了,顧先生多關心你啊~」
若水吸吸鼻子:「可他不關心自己。」
護士頓了頓:「也是為了你嘛。他不掙錢,怎麼讓你過好日子呢?」
若水望著門,說不出話來。
顧有榛這是在生她的氣,什麼時候才會消啊?
她閉上眼,混混沌沌地睡著,再次醒來已經九點鐘。
童玉和朱璨都在房裡,朱璨站起來,喜道:「醒了,可以吃早餐了。」
若水慢慢坐下來,朱璨往她背後塞枕頭。她問:「你們來多久了?」
「剛剛來。」朱璨拿了件厚實的外套過來,「穿上這個,我扶你去廁所。」
「謝謝媽。」若水穿上衣服,怯怯地看了一眼童玉。
童玉微微一笑:「氣色好多了,快刷了牙來吃東西。」
若水點點頭,去了廁所一趟回來,方磊、顧明月、哈里也來了。若水笑著問:「你們和媽一起來的?」
「是啊。」顧明月過去扶她。
「那你們?」
「去看酈爺爺了。」
大家神色如常,就好像昨天的事沒發生過,也讓若水少了一些壓力。
現在對她來說,一切事兒都不是事,就算范中柏是她親爹,這事也要拋之腦後了!她現在只想保重身體、懷好孩子,再來就是討好顧有榛,讓他消氣,回到從前那種幸福的日子。
吃完早飯,若水拿起自己手機,沒電了。她抬頭看了看眾人,問顧明月:「可以借一下你手機嗎?我給有榛打個電話。」
顧明月愣了一下,把手機給她。大家一看,自顧自聊天去了。
若水撥了號,顧有榛很快接起。
「什麼事?」他沒好氣地問。
若水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拿的顧明月的手機,小聲說:「是我。」
顧有榛沉默片刻:「起床了?」
「嗯。」
「吃飯了嗎?」
「吃了。」若水馬上告訴他吃了些什麼,每一樣吃了多少。
顧有榛評判:「還不錯。」
「你吃早飯了嗎?」
「你以為我是你,需要人管?」
「唔……」若水摸了摸鼻子,「那……那你有空記得休息啊。」
「……」
「呃,沒事了,我掛了。」
「等等!」顧有榛叫道。
若水急忙問:「什麼事?」
「沒事。」
「呃……」
「誰在你身邊?」
若水看了一眼,挨著報。大家回頭看她一眼,繼續聊天。
「在幹什麼?」
「我打電話,他們聊天。」
「聊什麼?」
「你媽媽問我爸爸,哥哥的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爸爸說,下個月去義大利拍婚紗……」
眾人的談話頓了頓,繼續。
「還有呢?」
「明月要在婚禮上演奏,可她覺得小提琴獨奏不太適合婚禮現場的氣氛。」
顧明月看她一眼,對朱璨說:「對了媽,哥和嫂子還沒舉行婚禮呢。」
「是啊。你嫂子懷孕了,只能等生了再辦了。」
若水:「……」
顧有榛問:「怎麼不說了?」
若水輕咳一聲:「他們叫我外放,別當傳聲筒了。」
「他們」那群人:「……」(╯‵□′)╯︵┻━┻你血口噴人啊!顧有榛現在惡鬼上身啊,你這樣說是要置我們於死地!
「掛電話吧。」顧有榛說。
若水馬上掛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虛地看著大家。
幾天後,若水和童玉同時出院。酈
銘揚也跟著出院,他哪都不去,偏偏跟在顧家的車隊後面往顧家趕。
正好酈堅來接他,一起過來了。
顧大成瞪著酈堅磨牙,哈里從鼻孔里出氣,朱璨當沒看見。
把若水送進家門,朱璨說:「我去換件衣服。」然後轉身出門。
哈里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酈堅也好奇地跟過去。走到隔壁門口,哈里發現了他,一甩門將他關在了門外。
朱璨回頭說:「進進出出關門真麻煩,打開門又不怎麼安全,乾脆把兩家打通好了。」
「對對對,好主意!」哈里興奮地說,覺得簡直太完美。
朱璨嘆氣:「可是有些不方便。」
「怎麼會?」哈里疑惑。
「總要給年輕人一點私人空間吧?怎天鬧鬧騰騰地算怎麼回事?」
方寒都搬出去了,方磊估計也要走。她和顧大成離婚了,在這裡也是借住,之前是久不回國才住在這裡,現在若水懷孕,又有照顧她的理由……等若水生了孩子,他們也該找機會搬出去。明月會結婚,不知道會嫁到哪裡……
朱璨想到往後大家各自在南北,有點悵然。
晚上睡覺時,若水主動往顧有榛懷裡滾,張開手抱住他的腰。
顧有榛無奈地問:「你這樣怎麼睡?」
若水怯怯地看了一眼他,乖乖躺好,往他身上擠了擠。
「你——」
若水馬上望著他。
「你要把我擠地上去嗎?」
若水又往回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他無奈地嘆氣,側身靠近她,把手搭在她小腹上,在那裡摸了摸。
若水覆上他的手,小聲問:「你說是女孩,還是男孩?」
「我哪裡猜得到?」顧有榛說,「要不等可以查了,問問醫生?」
「現在有規定,不能查。」
「那是普通人。」
若水:「……」咱們也不是特權人啊!
「以後小心點,再有點磕磕碰碰,我就白努力了。」
「嗯。」
「先休息幾個月,別去上班了。」
「啊?」若水微微一驚。
「我為了你好。公司那麼多人,上班更得小心。我們的關係大家都知道了,弄得大家也不方便。」
「哦……」
「辦停薪留職,滿三個月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