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即合
這宮裡愛熱鬧的有盈妃。
愛看熱鬧的有禧貴嬪和坤平公主。
如今又多了個愛搞出熱鬧給別人看的毛有餘。
真想全都轟出去啊……
可無奈盈妃伺候他多年，雖說愛享受玩樂了些，但卻是極為本分的，安安穩穩地當她的盈夫人，即便是生養了二皇子，也從沒有生出什麼想法；
至於禧貴嬪，不僅育有二公主，更是自喜國而來的公主，除了愛看熱鬧也沒什麼大毛病，不好就此苛責；
坤平公主更不必說，那是自家妹妹。
可惱的是，現在就連個新進宮的家人子，他也要礙于靖西候和忠順將軍的面子沒法趕走。
這皇帝當的……可真是窩囊。
將奏疏一拋，口吻嫌棄：「讓毛氏回群芳殿思過吧。」
可別在樹上耍寶了！
滿堂躬身應是，他也是沒想到，這位毛娘子這麼奇特……
只是旨意還得問明白：「大家的意思是思過幾日？」
「就三日吧。」
「是。」
「另外，再去告訴薛賢妃，先不必……」不情願地咬了咬牙，「不必讓毛氏出宮了。」
「是。」滿堂並不驚訝。
雖說他沒資格、也沒膽量去看奏疏，但卻知道那道奏疏是從西疆送來的，也是因為它，好不容易決定偷個清閑去永樂殿聽戲的皇上不得不才聽半折戲就重回宣政殿。
這顯然是西疆那頭出事了。
再看如今聖心轉圜不再攆毛氏出宮，那想必是靖西候出了事。
所以不奇怪。
這前朝和後宮，總是瓜葛著的。即便是貴為天子，有時也不能隨心所欲地寵幸嬪妃。
遣了宦臣去傳旨后，滿堂又回到賀閎身邊。
賀閎沒有再處理正事，而是一手扶額，一手搭在案上把玩著個玉石印章。
「等多福回來，叫他近前回話。」
「是。從太液池到宣政殿，需要些時候。大家不如先用午食？用過膳再聽也不遲。」
賀閎點頭：「也好。」
「承明殿薛賢妃那才遣了人來，想請大家過去用膳呢。」
其實賀閎該去的，正好和薛賢妃說一下關於毛氏去留的問題。
可是……他懶得動。
散朝後去了永樂殿，還沒坐穩當就又折回宣政殿，半路又被毛氏給莫名其妙地砸了一下。
一會兒更是有堆成小山的奏疏要處理，所以實在懶得再折騰。
宣政殿窗門大敞，細風穿堂而過，撩動著印章下面拴著的杏色掛穗。
賀閎用手指勾起掛穗捻了捻，半晌后才說：「叫尚食局給薛賢妃添兩個菜，朕就不過去了，午食就擺在宣政殿吧。」
滿堂忙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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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大樹旁。
又一個宦臣匆匆而來，與多福對了對眼神，便對樹上的阿余說。
「毛娘子，聖人有旨，叫您回群芳殿思過三日，不必再在這裡了。」
阿余撈著上頭的樹杈子站起來，往下瞧：「這還沒滿兩個時辰呀。」
傳旨的宦臣心說這還沒呆夠呢？
見宦臣不知如何接話，還沒離去的禧貴嬪笑道：「這不快到用午食的時候了？聖人寬厚，怕餓著你。」
「都到這時候了？我竟沒覺得。」
「你又嗑瓜子又喝棗茶的，肚子就沒空過，嘴上又說得熱鬧，自然覺不到餓。」
阿余笑了兩聲：「娘娘笑話我呢。」
說完腳跟一旋，順著兩人合抱粗的樹榦利落地爬下來，爬樹本是不雅的，可偏偏由她做來卻是一氣呵成、乾脆流暢。
快接近地面時先踹出一條腿來，輕巧一躍，足尖落地，又打了個轉，這才落下另一隻腳，盈盈站穩。
直把坤平公主看得嘖嘖稱嘆。
「你就這麼下來了？可真厲害，就像……就像個猴子似的。」
「貴主這是誇我呢？」阿余哭笑不得。
坤平重重點頭，「誇！是誇的。」
禧貴嬪瞧著好笑：「皇上既赦免了你，就回去好好思過，別再鬧笑話了。」
阿余乖巧地福了福身，「是。」
雖然是初次見面，也才聊了幾刻，不過她還是很喜歡禧貴嬪的，還有那位天真爛漫的坤平公主，三人真是一拍即合，投緣的很。
她方才在樹上說了幾個聽其他小妖說過的人間趣事，倒是把這兩人哄得十分愉悅。
與她也是愈發親近和善了起來。
可比那薛敏珠強多了。
比戚氏也強。
禧貴嬪和坤平公主，都是很真的人。心裡怎麼想的，臉上就怎麼帶出來，不會裝模作樣。
尤其是坤平公主，十三歲的少女，青春正好、天真無邪，最為可貴的是她雖然貴為公主，卻沒有一點嬌縱傲慢，長得更是圓潤可愛，就像新生的雛燕似的，把阿余這隻老貓的母愛之心都給勾泛濫了。
方才來報信的宦臣對著阿余拱拱手，「毛娘子，奴送您回群芳殿。」
多福則是行禮退下，去宣政殿回話。
見她要走，坤平很是捨不得：「不如你隨我回玉陽殿用午食吧？方才你的故事才說了一半，我還沒聽夠呢。」
阿余很是心動。
一國公主的午食里，有條魚應該是必須的吧？
但是無奈……
禧貴嬪攔下來：「貴主忘了？聖人讓毛娘子思過三日。」
想起聖喻，坤平再不情願也沒辦法。
她前幾天才因為看熱鬧的事惹惱了阿兄，連累得身邊的人都挨了罰。
而今天她看的還是同一個人的熱鬧……
所以還是安分點吧，「好吧，那你解了禁足，記得去玉陽殿找我。」
阿余眼珠一轉：「貴主若是想看，我回去把故事寫在紙上，再叫人給你送去。」
「那多麻煩你呀。」
「不會，左右我也出不得門，正好打發時間。」
「那我每日讓人去你那拿。」家人子每人只有一個婢女伺候，若再遣出去送東西，那她跟前就沒人了。
哎呦，還擔心她的人手夠不夠用呢。
阿余笑彎了眼：「多謝貴主，貴主可真貼心。」
讚美之詞，坤平可聽得太多了，可泰半是恭維與奉承。眼前的少女也在誇她，可卻像是在誇鄰家妹妹似的。
按說這是逾矩的。
可坤平卻生不起氣來，反而還有點莫名地高興和害羞。
「行啦，你走吧！」趕忙小步走到禧貴嬪身邊，轉過身來才又說，「我等你的書稿呀。」
阿余點點頭，又行了禮：「貴主、娘娘，臣女告退。」
她離開后，坤平公主和禧貴嬪也各自上了輦駕。
兩副輦並列而行，方便她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