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予厚望

  她現在一心恨著郭寶林呢!

  那夜,她出了那麼大的丑,聖人沒留下安撫、反而歇在了那賤人的漱玉軒,這件事,本就叫蘭貴人一直耿耿於懷。

  可誰知,就那一夜,郭寶林竟懷了孕!

  如今才有孕就晉了位,等來日誕下龍嗣,那就是才人了,為了不與她嫡姐郭才人重名,怕不是還得賜個封號?

  眼瞧著同住一殿的人突然就爬上來,蘭貴人焉能不恨?

  倒是素來不大愛說話的儀貴人,輕輕一笑:「位份是聖人晉的,假也是御前的人來告的,怎麼薛寶林敢質疑聖人的決定?」

  薛敏珠說話不過腦,很容易被人抓住漏洞放大。

  她似乎都習慣了,所以根本不接這個茬,轉而拔高了聲音問:「喲,這就貼過去了?想拍馬屁,也要等正主在的時候拍吧!」

  儀貴人不屑:「怪道薛夫人都懶得理會,薛寶林的言談如此粗鄙,哪有一點宮妃風儀?」

  薛敏珠最討厭別人拿薛賢妃來擠兌她,當即變了臉:「你……」啞了兩息后又扯出抹古怪地笑來,「是啊,薛賢妃懶得搭理我,太后卻是很願意搭理貴人姐姐的,只恨不得一日三餐都留姐姐在壽安殿用,那想必姐姐的規矩是學得很好嘍?可怎麼也沒見姐姐比別人多侍寢幾次?」

  儀貴人面頰發熱,正措辭回擊呢,就聽陶皇后不耐煩地開口。

  「行了。」見兩人告罪閉嘴后,才又對郭寶林說,「郭寶林這些日子就不必來請安了,好好養胎。」

  在她看來,懷孕可是一件極危險的事。

  更何況昨夜才鬧了一場……

  要是因為來請安出了點什麼事,她可擔待不起,所以還是別來了,麻煩。

  郭寶林忙起身謝恩。

  於是蘭貴人便自然而然地又把話題扯回來,「余美人的確是輕狂了些,哪比得上郭寶林呢?昨夜才動了胎氣,今兒還來請安。」

  郭寶林蒼白著一張臉,對著蘭貴人屈了屈膝,也不敢坐下:「貴人謬讚,來給殿下請安是嬪妾的本分。」

  蘭貴人搖了搖扇子,「這話說的,那就是余美人不盡本分嘍?」

  她這話,既諷刺了余美人,又擠兌了郭寶林。

  郭寶林哪敢認,說著便要跪下:「嬪妾沒這個意思,嬪妾……」

  坐在她上首的梁才人忙伸手扶了一把:「郭寶林小心胎氣。」

  才提起心來的陶皇后舒了口氣,擰眉不悅道:「郭寶林,萬事以龍嗣為重,你自己上心些。」

  蘭貴人搶在郭寶林前頭起身告罪:「是嬪妾多嘴,叫郭妹妹多心了。」

  郭寶林尷尬地站在那,不敢跪下謝罪,卻也不敢就這麼坐下。

  陶皇后擺擺手:「既知郭寶林心思細,那就都少說兩句。」言畢擺了擺手,「散了吧。」

  眾妃便就此散去。

  郭寶林坐在那磨磨蹭蹭的,在所有人都出去之後,才敢出去。

  蘭貴人不敢再跟郭寶林找茬,就找上了郭才人。

  「都是一家子姐妹,郭才人位份高,性情也更好些,卻不想被庶妹拔了頭籌呢。」

  郭才人答非所問:「既入了宮就都是姐妹,不分嫡庶。」

  蘭貴人得了個沒趣也不肯放棄,繼續挑撥:「不分嫡庶,卻也要分尊卑,彷彿從沒聽過郭寶林去給郭才人請安?」

  郭才人擺手:「蘭貴人可折殺嬪妾了,嬪妾區區才人位,哪堪叫人來請安?」

  見郭才人一直裝傻,蘭貴人很是不快,「許是跟在皇後殿下跟前久了,郭才人的性情里竟也多出了幾分佛性呢。可惜啊,你與皇後殿下可不同,殿下坐得住,是因為她身份尊貴,可你呢?入宮也有些年了,卻還是個才人,眼見著新人與庶妹一個個都爬到頭上來,你就不難受?」

  言罷便拂袖離去。

  郭才人也不惱,老神在在地往回走。

  身邊的海棠小聲嘀咕:「蘭貴人這是坐不住了?」

  話雖然是諷刺郭才人的,可就連她的婢女都看得出來,因為新人上位和舊人懷孕而難受的人到底是誰。

  「是唄。」

  「那她會不會對郭寶林不利?」

  郭才人搖頭:「她若有膽子,何苦來攛掇我?」

  「這倒是。只是婢子瞧著,郭寶林的懷相不大好呢。」

  提及庶妹,郭才人是滿臉的瞧不上:「整天胡思亂想的,以為全天下都要害她,哪能懷得好?」

  「方才郭寶林偏要等人都走凈了才肯出來,估計就是怕人為難她呢。」

  有孕以前,她就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鵪鶉樣。

  如今懷了孕,更是要嚇死了。

  郭才人搖頭:「回去后囑咐咱們閣里的人,離漱玉軒都遠著些。」

  「是,婢子省得。」

  >>>

  最近儀貴人去壽安殿的次數,不如最開始那般頻繁。

  說實話,她有些畏懼高太后,所以不大想去。

  高家曾出過一位絕代風華的慎儀夫人,可惜她紅顏薄命,早早離世。而現在的儀貴人小高氏,就是高家照著第二個慎儀夫人那麼培養的,而儀貴人也是很爭氣,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都能拔得頭籌。

  高太后也很看好她,時常叫她進宮陪伴,帶她年齡到了之後,便直接選秀進了宮。

  高太后與高家,對她寄予厚望。

  可明明在一眾家人子之中,資質最佳的儀貴人,卻一直不溫不火。

  雖說獻舞時陰差陽錯地做了領舞,結果卻遭到太上皇的奚落,那件事大大地挫傷了儀貴人的自尊心,再加上後來恩寵的冷淡,更叫儀貴人提不起氣來。

  她是新妃中第一個侍寢的,卻也只侍寢了那麼一回,後來倒也去過長生殿幾次,可都沒有留宿侍寢。

  聖人待她,是溫和有禮的。

  但高太后要的,卻絕不僅僅是這樣。

  儀貴人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得到聖人的寵愛,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高太后充滿期許的注視。其實直到現在,高太后對她也是和顏悅色的,時常叫她過去安撫提點。

  可儀貴人就是覺得畏懼,她怕自己做不好,怕叫高太后失望。

  所以當婢女問要不要去壽安殿時……

  儀貴人搖頭:「先不去。」

  余美人受寵,郭寶林有孕。

  太后若知道了,難免會拿自己跟她們做比較。

  她不想去聽。

  婢女輕弦卻勸道:「昨兒娘子就沒去,今兒再不去,怕太後會不快。」

  儀貴人蹙眉抉擇,最終還是說:「午後再說吧,錯過太后午歇的時間,我去伺候太後用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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