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敗

  阿餘一臉很懂的模樣。

  是啊,妖都不會說自己是妖的。

  但阿余還是順著它說:「哦,我說錯了,是一個住滿猴子的地方。」

  不著痕迹地扯下腰間的香囊,越靠越近。

  無祁彷彿並無察覺:「都是。猴。」

  「是啊,都是猴子。」

  「哪。里。」

  已經在盤算下一個瞬間就撲上去抓猴的阿余心不在焉:「唔,花果山,那可是個好地方,都是猴……」

  話音未落,就見無祁一個閃身就利落地蹦開!

  動作快得就像一道閃電。

  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跳到了床榻上,四肢都勾在床榻邊上,滿臉惡戾地等著她。

  阿余……

  她還沒動手呢?

  難道這猴子會讀心術啊?

  正納悶,就聽無祁第一次用正常的語速吼出三個字來:「孫悟空!」

  這猴子還讀過西遊記?阿餘一時間也不敢再有動作:「啊,是,孫悟空,你也喜……」齊天大聖那麼厲害,肯定會被很多猴子奉為天神吧?可瞧著無祁越發兇狠的表情,她又覺得這可不像是提到喜歡之人該有的神色。

  「不!」無祁聲音尖利,「不是。我。」

  阿余沒聽懂,不過倒是很確定無祁應該和孫悟空有仇。

  「不。是我。不是。他。」無祁一邊說一邊往榻裡頭退,四肢用力摳著床榻,將床褥摳出了一道道的破口,嘴裡一直停停頓頓地反覆念叨著那幾個字,「他。不。是我。不是。他。」

  「你先過來,不要激動……」

  「是我。不。是。他。」無祁退到床榻的最裡面,無意間碰到了枕邊的長命鎖,鎖下的鈴鐺叮鈴一響,驚得它渾身打了個哆嗦,嗖地一下往旁邊閃去,然後滿臉警惕地往枕邊看去,胸口起起伏伏,前手還時不時地抽動幾下,看起來十分激動。

  阿余順著它的目光看了眼,手心有些冒汗:「那是長命鎖,是我阿娘……啊!」

  話沒說完,就見那長命鎖迎面朝自己飛來!

  長命鎖破空而來,鎖下的鈴鐺在空氣中瘋狂搖擺響動。

  阿余本能地往側面一閃,卻還是被那劃了臉頰,雖然只劃破了一道小口子,但嗅覺驚人的阿余還是在瞬間就聞到了那四溢開來的血腥氣。

  她現在可是靠臉吃飯的后妃啊。

  這猴子居然毀她容!

  阿余也有些急,手腕一甩,用力將痒痒撓式樣的發簪揮出去:「死猴子!」形如波浪的簪柄瞬間化作靈蛇般的長繩,嬰兒小臂般粗細,鷹爪式樣的簪頭也變成耙子那麼大的鐵鉤,凶神惡煞地朝無祁飛過去。

  無祁躲閃不及,被勾住了肩膀。

  見這傢伙什如此厲害,阿余也有了些底氣。

  她側身一拽,確定勾緊了血肉以後,便抖開鎖妖囊。

  原本只有一個手掌心那麼大的香囊,霎時間變成了麻袋似的囊袋,被阿余凌空拋起之後也沒有掉下來,就那麼半漂著,水缸口大小的囊口渾似巨口,正不停地吞風吐氣。

  厲害了!

  阿余還是第一次用這些東西,沒想到這麼棒啊!

  她勾唇一笑,再看向無祁:「死猴子,識相的話……呃?」

  抻直的繩索突然往前一動。

  那是無祁攥住了那頭。

  阿余錯愕地看它搖搖晃晃地從床榻上站起來,透過床紗,它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瘦小的肩頭,扛著那比它半個身子還要大的鐵鉤,歪著身子,一步一步地穿過紗幔,跳下床榻,踩著繩索,一路淌著血向她走來。

  ……

  阿余有些慌神,猛地抽手!

  沒抽動。

  被無祁踩在腳下的繩索,紋絲不動。

  阿余慌了神:「鎖妖囊,收!」

  凌空的鎖妖囊嗖的一下收了口。

  阿余崩潰:「我讓你收它!」

  鎖妖囊便嗷嗚一聲張開囊口,朝無祁飛去。

  結果當鎖妖囊靠過去的瞬間,無祁突然蹦起來,一把揪住鎖妖囊扯下來,接著再用力往地上一拋!下個瞬間,它將肩頭上勾著的鐵鉤也扯下來!鐵鉤勾扯著血肉,它卻好像一點都不痛似的,扯下來鐵鉤就砸到了鎖妖囊上。

  鎖妖囊里裹著的空氣被砸噴出去。

  咻的一聲,好像尖叫。

  ……

  阿余傻眼。

  無祁氣喘吁吁地抬起頭,它的臉上帶著自己噴出來的血,眼底鼻側的肉在抽搐著。

  「有。鈴鐺。者。」它指了指阿余,「皆。該殺!」

  阿余嚇得差點跪下。

  所幸無祁說得嚇人,卻也沒真打算殺她,轉瞬就又從窗子跳出去跑了。

  阿余愣在原地好一會兒,然後腿軟地坐下來。

  這時候聽到動靜的織花也跑了進來。

  兩人真正拔高聲音且動起手來,不過是幾瞬的功夫,之前都是挺平和的。

  所以這才驚動了人。

  織花一進來也傻眼了:「娘子……這……」見阿余癱坐在地上,也顧不得多問,撲上前去細細地打量她有無受傷,然後一打眼就瞧見了她臉上的傷口,呆了呆以後便高聲叫人,「來人!來人!有刺客!」

  阿余緩過神,先是朝前看了眼。

  發簪和鎖妖囊都已經恢復了原態。

  她放下心,拍了拍織花的手:「不是刺客。」

  「不是刺客?」

  織花瞳孔都瞠大了,「那是誰?誰這麼大膽子,敢闖進來傷人?」

  而且她們還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阿余閉了閉眼,還有點懵:「是無祁。」

  織花反應了一會兒,「那隻神猴?它為什麼……」

  這時候,純蘭和常青也進了屋。

  兩人都拿了傢伙。

  瞧見屋裡一片狼藉,卻沒見刺客蹤影。

  再瞧阿余受了傷。

  純蘭便奪過常青手裡的棍子,「去請女醫來。」

  織花附和:「對,先看看娘子的臉。」

  阿余卻有些不大讚同,「傷得不重,還是不要驚動……」

  她本不想驚動太多人。

  方才織花也只喊了一句就被攔下來,純蘭和常青聽到了,外頭的侍衛卻聽不到。

  所以應該還可以壓下。

  阿余這才盤算好,打算叮囑下大家,就見門邊多了個人。

  「哎喲,這是怎麼了?」

  說話的是戚瑩身邊的阿梨。

  阿餘一見她,就知道這事也瞞不住了,索性吩咐常青:「去請聖人來吧。」

  與其給人算計的機會,不如把事情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

  常青領命而去。

  站在門口的阿梨眼睛滴溜溜地轉,先瞧著常青出門,接著又轉回來瞧阿余。

  「好端端地怎麼會進刺客呢?」

  阿梨一邊說一邊往裡走,「余美人傷著哪了?不嚴重吧?趕緊先請個女醫吧。」

  阿余懶得理會:「純蘭。」

  一聽這倆字,阿梨本能地停步,她可還記著上回她打自己的那巴掌呢。

  很顯然,純蘭也記得。

  她看了阿梨一眼,「婢子在。」

  阿余在織花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拉出去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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